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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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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下一个人递表格的张晔闻声视线扫过来,从手里抽出一张新的表格放在她面前。
注意到她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敛住神色,压低声安慰了句:“不紧张,慢慢填。”
填完表格后因为紧张,她差点绊倒。张晔及时出手扣在桌角处防止她被磕伤,腾出一只手本能地要去扶她,见她站起来后又收回已然伸到半空中的手。
“那学长,你先忙你的,我先走了!”许鹿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匆忙低下头一溜烟地跑了。
见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逐渐走远,张晔薄唇微翕,视线紧紧跟随。本想叫住她的冲动在看见她与同伴有说有笑地牵上手后又被强行压下。
一同前来帮忙的学生会同学瞥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免不得调侃了声:“张晔,这就是你那小学妹吧?”
他敛住眸色后又恢复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嗯。”
“是叫许鹿予对吧?”他同学热心十足地打听起他的事情来,又不禁长喟道:“哎呀想不到啊,我们堂堂学生会主席,居然会为这小丫头片子崭露笑颜,这要是被您那些暗恋者知道,不得伤心死啊!”
张晔没搭理他的话,面不改色地继续忙手中的事。
反而是跑到远处林荫道中的许鹿予,慢慢平息加快跳动的心脏。
范范轻掐她的腰,笑眯眯地八卦起她和张晔之间的事情来:“小脸这么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你俩现在是确定关系了吗?”
许鹿予连忙捂住她的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转而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膛前,那里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兔子是情绪最容易激动的生物,通常在碰到萝卜后通常会特别激动,而现在她的心里就好像闯进一只上下乱窜的兔子,糟糕的是,它还是只抱着萝卜的兔子。
“怎么跳这么快!”范范感受到她的心跳,惊呼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脸红心跳吗?”
与她激动的情绪相比,许鹿予更是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
张晔是她的偶像,见到当然会很激动。
走完报道的基本流程后,她们往上走去。教室在四楼,因为去得早里面没什么人,范范激动地找到一排靠窗的位置,窗外葱绿地像幅已经上好色的油画,风从窗户的缝隙钻孔溜了进来,从她耳边拂过。
从教室内出来后,范范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长廊处的栏杆上,她立马喜笑颜开地让出一条路,将许鹿予推推搡搡地往前边推:“是张晔学长耶,他居然还特意跑上来接你……”
霞光游走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又落到张晔清瘦挺拔的身影上。他闻声转过身来,清隽的面孔上虽没有很大的表情浮动,也不似对待他人那般冷冰冰地:“都忙完了?”
俩人点头。
“吃饭了吗?”
“学校都逛完了吗?”
一连两个问题抛过来,许鹿予摸一下鼻尖。边上的范范也很有眼力见地给他们让出单独相处的空间:“没逛完呢学长,我们家鹿宝一直很想逛逛,可惜她是个路痴,就劳烦你带她再好好逛一逛学校啦!”
她狡黠一笑,便毫不犹豫地用力将许鹿予推到他面前,临走时还不忘掐一下她的腰腹小声提醒,和叮嘱出嫁的女儿般:“好好表现。”
许鹿予被她这句话弄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一中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由一座天桥连接,桥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靠近天桥的那栋艺术楼前面有一个星月湖,一群锦鲤在湖面灵活地游走,有的还会时不时地跃到空中,扑腾一下再降落入湖中溅起一处的水花,在阳光下晕开波光粼粼,淡沲不已。
许鹿予第一次见不怕人的锦鲤,喜出望外地指给张晔看:“浮光跃金。”
即便对此壮观场景已掀不起多惊涛骇浪波动,在看见她欣喜的神色后,张晔却还是不由得陪着她一道欣赏起来,语调佯装带着说不上来惋惜:“很漂亮啊,就是缺少点什么。”
她回过头来对上他的眸,一脸认真:“缺什么?”
没想到张晔直接弯下腰来凑到她面前,视线与其齐平,光扫过他清隽的眉目为其镀着一层金色的柔和:“我给你拍张照吧?”
一听到要拍照,许鹿予就惊恐万分地摆手拒绝:“我就先不拍啦,上镜不好看……”
张晔眉梢微扬,温柔安慰:“没有不好看的人,只有拍不好的摄影师。”
湖上坐落两个亭子,中间弯弯曲曲的木桥连接成线。他往靠近亭子旁的栅栏上一指:“你往那儿站,拍出来绝对好看。”
她懵一下,只好按照他的指示站过去。张晔半蹲下身来,从下而上帮她找拍摄的最佳角度。在此之前他没怎么拍过人像,不过在学生会干过这么长时间的主席,摄影这种小事也难不倒他。
许鹿予望向镜头时一脸腼腆,找不出什么手势,干脆比了个耶。
张晔看出她的不自在,从手机后歪头:“你稍微动一下。”
这样拍出来的照片自然没有对好焦,乍一看还挺有氛围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许鹿予追着他掐了起来:“哇你拍得好丑!这张都糊了!”
张晔逗得肩膀直抖,止不住地笑:“这种模糊美难道不好看吗?不然这样,我再给你多拍几张……”
不远处蒋汀昱前脚正踏进学校大门,就看见打闹嬉笑的俩人,真是刺眼。
他将黑色斜挎包搭在肩上,眸色忽地深沉:看来她有约会的闲工夫却没有回自己消息的时间。
蒋汀昱一声不吭地径直往湖中亭那走,看得一起走的徐宋和陈澍杨一脸懵。
木桥上的脚步声慢慢走近,蒋汀昱的视线紧盯着逗鱼的人,直至一道阴影遮住她手中的光线,那群锦鲤被吓得四处散开。她猛地回过神来,看清楚人后大叫不好,小腿已经抬起准备躞蹀而前,却突然被拉住书包上方的带子,不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算去哪呢?许同学。”
随即,他敛起勾着笑的唇角,眯了眯眼,语气寒冷:“为什么不回消息?”
“消息?”她不明所以:“什么消息?”
她不怎么爱看手机,平时带上也是因为方便和范范联系,有时手机揣在兜里一整天也不见得会看上一眼。
见她快要摔倒,蒋汀昱松开她,视线往下扫,她那奶黄色书包上面的挂坠在摇晃着。
许鹿予这才拿出手机,看见他上午给自己发的好几条消息:
“你喜欢吃什么早餐?”
“怎么还不来?”
“我们俩之间的事,你叫许迦牧来是什么意思?”
……
大长段的消息令她心虚地不敢去看他:“许迦牧去接你不挺好的吗?”
他睨她一眼:“我可没有想让他来接。”
扪心自问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她打算随便编个理由敷衍过去:“我只不是因为忙着开学报到,没来得及和你说嘛。”
事实证明,蒋汀昱并不好糊弄。
他鄙夷又嘲讽:“某人做不到的事以后就别轻易答应了吧?”
她被说得越来越心虚:“我们班今天大扫除,没时间。”
“是么?”蒋汀昱倚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拆穿她的谎言:“我19班的同学可没说有这回事。”
随后总结:“总之,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许鹿予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蒋汀昱战术性地清嗓:“那我勉强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不客气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补偿嘛,我还没想好。”他自在地勾勾手指:“等我想好后再找你。”
“成交。”
张晔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蒋汀昱,对视上他的眼后又匆匆挪开,似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这么幼稚的行为,想来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还不足令他放在心头。
许鹿予和张晔一块去吃过饭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到教室。
夜幕开始笼罩整座城市,教室内哗然一片。走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走进一个穿了淡蓝色长裙的女人:“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夏莲,你们班主任游老师因为要送女儿去上大学,军训期间的事情暂由我来负责。”
许鹿予瞧她有那么几分眼熟,范范暗捏她手指:“那个是蒋汀昱他妈,夏莲。”
怪不得,由颧骨至下巴,他们长得都很像。
说得上来,她是见过夏莲照片的,不过应该是几年前的了,照片和本人还是有些出入。
夏莲的声音温柔却不缺力量感:“你们先预习吧,明天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校服都领到了吧?”
班上的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声音回应她。
晚自习第二节课的时候,许鹿予正在校园卡画动物图案,忽觉肚子在翻滚,气一下就堵上来了。
察觉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范范惊呼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怎么了?”
她趴在桌上艰难回:“可能是上午阿嬷煮的煎蛋里带了蒜。”
每逢开学,许鹿予她阿嬷都喜欢做“100”分套餐:一根葱加两个荷包蛋。在他们小时候阿嬷还专门养了两只老母鸡轮流下蛋给姐弟俩吃,许鹿予从小吃到大都腻了,也不知道许迦牧是怎么吃不腻的。后来即便她企图以“试卷满分是一百五”为理由推脱掉,阿嬷却总是乐呵呵地说许迦牧就是每次乖乖吃了套餐之后才考这么高分的。
范范着急找到夏莲请假,陪许鹿予到学校到外面的小诊所抓了些胃痛药,回来的时候两人碰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路灯光下,蒋汀昱和一个穿着褶皱裙的女孩聊天。
女生长得高挑苗条,雪白的双腿在光下很匀称,脚上是带跟的深色英伦风小皮鞋。很显眼的是脚踝处有一排字母,只是因为太暗了,也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这让许鹿予回想起初遇蒋汀昱时他脚踝上也写着一排意大利字母。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没谈恋爱吗,难道在搞暗恋?
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范范认出了人,吃惊不已:“嚯,那不是裴茵吗。”
眼看她们就要走到两人面前,范范的手却突然被拉住。偏过头去,许鹿予将自己拽到电线杆后一块偷听起其中的谈话来。
安静的街道上,蒋汀昱的口吻很淡:“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这话传到偷听的人耳朵里,竟听出情侣之间出去玩不报备的责怪意味。她们在空气中嗅到八卦的气息,很默契地对视一眼后笑而不语。
空气沉默几秒,裴茵站在蒋汀昱对面不说话。
他眉头皱起:“你抽烟了?”
裴茵这才冷嗤声:“和你有关系吗。”
夜色中,她如朵带刺的玫瑰,就连看向蒋汀昱的神色都是高高在上的,像睥睨众生的女王,什么也看不上。
气氛剑拔弩张时,范范不合时宜地一脚踩到空塑料瓶上——
被偷听的当事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许鹿予下意识伸手挡住脸,拉住范范沿着墙根迅速往前溜去。蒋汀昱视线紧锁落荒而逃的人影身上,暗色中,唯见她们身上背的那个书包还算眼熟,侧边的挂坠在晃啊晃,他不由再次蹙眉。
因为已经请过假,许鹿予和范范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两人手牵手出现,秦玲虽疑惑,见范范在也没多问,只随口关心句:“今天开学还顺利吗?”
在外人眼里她总是喜欢装装样子。若放在平日,她压根不会关心许鹿予的事情,好在范范也只是客套性地回复一下。
两人进了屋,秦玲继续招呼来买福鼎肉片的客人,热气从锅中腾腾而上。
许鹿予微松一口气,将书包丢到一边。范范轻车熟路地跑去帮她倒了一杯温水,又拆开药包塞到其手里。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清冷的一声:“老板,我也来一份福鼎肉片。”
“好嘞!你要几块钱的?”
“五块钱的。”
打开锅盖,里面的水已经煮得滚烫,秦玲的手掌托起磨好的肉泥,用汤勺熟稔地滑下片片小瓣的肉片:“在这吃还是打包?”
“在这吃。”
“行,那你先进去坐一会。”
许鹿予和范范忽地对视一眼,脑中警觉:不好,是蒋汀昱。
来不及躲,帘子就被掀开。清秀隽冷的面孔映入眼帘,许鹿予迅速垂下头,本想装作不认识,不料他却主动打招呼:“好巧啊,许鹿予。”
他视线落到她放在旁边的书包上,上面的挂坠还在摇晃着长腿,确定了刚刚偷听的人就是她。他动作自然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身子往她那微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十分漫不经心:“刚从小诊所回来?”
许鹿予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心虚:“是啊,你怎么知道?”
“怎么见到也不打声招呼?”
“呃……”
那不就变相承认她们是鬼鬼祟祟偷听的那两个了吗。
偷听不是件好事,这她知道。但,碰上八卦这事儿就是放坨狗屎她俩都得凑上前尝尝咸淡,更何况那可能还是市状元和市第二名的恋爱秘密。
见她紧抿着唇不肯答,蒋汀昱攫住她的眸,突然卸下长达十几秒的严肃,松了口:“白天说的补偿,我现在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