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与黄竹的救赎》隐月吟

7、突然转岗

　　这里是哪里？
　　西池在病房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很迷茫，或者说是很疑惑？自己不是在加班么？好像是准备回家，然后……
　　西池费力得睁了睁眼睛，那可以挂住眼泪的睫毛在阳光的影子里蹦了蹦。下一秒，西池的耳畔出现了一声巨响。
　　“西池，西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禾用两只手在西池的脸上摸来摸去，语气非常的夸张。
　　今天凌晨，云禾正准备下班，结果电话响了，显示是西池。云禾还以为西池要跟自己说明天几点钟见面的事，哪知道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西池目前在市中心医院。
　　“还好你没事，你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早上我接到电话多害怕。”云禾在持续输出……
　　“好了，我没事了。”西池拍了拍云禾的手臂。
　　“对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清醒的几分钟里，西池简单得用大脑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似乎并没有成功。
　　“这个，我还要问你啊！医生说你是因为惊吓过度才昏倒的，你还记得是谁送你来的吗？”
　　“惊吓过度？”等等，西池似乎想起了什么。
　　昨晚……停电……男人……
　　“昨晚，公司停电了……然后，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坏蛋？凶手？”这方面，云禾是有些天马行空在身上的。
　　“你在说什么……我在公司里应该。”可是，关于昨晚的事，西池自己的印象也很模糊，她也不确定自己脑子里的画面是不是出现过。
　　“那你好好想想……”
　　西池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去吃圣诞大餐。”云禾坐在病床旁，拿起水果刀开始给西池削苹果。
　　“咚咚……”
　　西池和云禾一起看向了门口，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请问你是……”云禾作为恋爱达人，先向来的男子开了口……
　　“你好，我是顾青，也就是山川间的执行秘书。”
　　顾青，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西池努力地在脑海搜索回忆。等等，顾青，顾青，他不是自家老板的专属私人秘书么？她不就是在公司加班后然后昏倒了么，这是来慰问？老板私人秘书来慰问？
　　“哇！秘书~~你长得很好看，你知道么？”西池在旁边一脸黑线，这小丫头真的是没有受到过社会的毒打，哪有这么直接说的。
　　“你好，顾秘书。请问你是来？”西池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公司的线路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难道是来……
　　“西池小姐，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忽，你的身体受到了伤害。我谨代表公司来作简单的慰问……”
　　西池打量了一下这位顾青秘书，虽然她在公司两年，对于这位秘书也只有过一两面之缘，而且毫无任何交集。倒是在安旎那里听到过很多关于他的八卦，包括他和老板是同窗好友，但两个人因为所学专业不同而成为上下级关系的趣事，有传闻说老板是个长得巨丑的男人，虽然年轻但是不能出来见人。而顾青作为长相俊美的秘书，很多时候都代替老板出席重要会议，以至于有一段时间，还流传出他想要取而代之的流言蜚语。
　　“我没事，其实不用……”西池口中的慰问还没说出口，那边顾青已经开口说话了。
　　“所以，公司决定给你换个岗位。”顾青很轻松并且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啊？”西池和云禾异口同声发生了感叹词。
　　这公司还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是什么慰问方式？转岗不是应该先同员工商量一下么？怎么还成了一种慰问方式了……
　　“考虑到过去两年，你的超长待机加班时间，公司决定将你掉到秘书部，也就是以后，你跟在我手下，负责处理老板的行程安排。”
　　“啊？”这回是云禾的感叹词返场。
　　“那个，顾秘书，我可以拒绝吗？”西池来这家公司，虽然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她，不想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原先负责的业务，你可以继续完成，但你的工位从今天开始已经调到秘书部了，我也已经通知你们部门主管，这是老板的决定，请你服从。另外，你应该知道应聘合同里有这一项条约。”
　　西池回忆不出来到底应聘合同里是否有这项条约，但是西池记得违约要赔偿的金额确实是个天文数字。但顾青的意思，西池也不是很懂，什么叫做原先负责的业务可以继续完成，自己又要去秘书部上班……
　　“我可以跟老板沟通一下吗，请问？”西池还是不想改变。
　　“老板今早飞加拿大，想要沟通，你可以等他回来。那就这样，明天，我在秘书部等你。”
　　“西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就昏倒了而已么？怎么都帮你转岗了，什么情况……”西池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能想到的就是安旎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她肯定觉得天降横祸，自己喜欢的西池要被调走了，还是在那个一般员工不能随便踏足的秘书部。
　　另一边，在准备飞往加拿大的航班上，周穆挂了电话，把模式调成了飞行模式，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
　　原来，真的是你。
　　原来，你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周穆将头浅浅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回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件事。
　　那是周穆七岁时候的事，那是他第一次到新疆，在乌鲁木齐的一个城镇。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新疆人，难怪在幼儿园的时候总有女孩子说他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和鼻子。虽然小周穆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七岁的时候妈妈才带自己来姥姥家，但是他充满了好奇。
　　新疆，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太不一样了。风土人情，截然不同。
　　当然，后来周穆才知道，那一次去，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姥姥，也是最后一次。妈妈带他去是为了处理姥姥的身后事。
　　然后，发生了可怕的事。这件事在周穆长大后，他准备离开加拿大时才知道，他有些讨厌自己，也讨厌自己的妈妈。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哥哥，你是新来的吗？哥哥，这个胸针真好看，我能看看吗？”
　　“你是谁？你喜欢吗？那我送给你……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然后……
　　当小周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和她被关在一个地窖里。那是周穆第一次见这种房子，那个跟他一起被抓来的小女孩就安静地躺在自己腿上。
　　小周穆摇了摇她，小女孩才醒过来。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哇得哭了出来。
　　“哥哥……我们……会不会死掉？姥姥……”
　　“嘘……”小周穆听到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应该是绑架他们的人。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次来新疆，为什么会有人绑架他，但是他从交谈中听到绑架的人是冲着他来的，他们以为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妹妹，因为他们听到她喊他“哥哥”，他知道是他连累了她。
　　小周穆下意识地让小女孩保持安静，怕绑架的人听到声音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妹妹，你听我说。你看，那边有个地方塌了一点，那个洞，你应该可以出去。你站在哥哥的背上爬出来，然后找你家的大人来救我，好不好？”小周穆从小生活在那个冰凉的周家，有着跟这个年纪毫不相关的稳定性格。
　　“可是，哥哥，那个洞这么高。我害怕……”小女孩眨着泪眼，有些无助地看着小周穆。
　　小周穆才看到小女孩的眼睛长得很漂亮，右眼角下的泪痣衬着小女孩的脸蛋和洋娃娃一样。
　　“不怕，有我在。”
　　就这样，两个小人儿在尝试逃跑，但就在周穆托起小女孩的时候，从那个洞里窜出一只大老鼠。作为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人，周穆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老鼠对着自己的脸冲过来，吓得本能往后躲，他忘了自己肩膀上还有一个人。
　　然后，在周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护住小女孩的上半身，结果小女孩的脚崴了，疼得眼泪和汗都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周穆第一次觉得六神无主。
　　“哥哥，我不疼，真的。”这个时候，反而是刚才一直在哭的小女孩拍了拍周穆的背。
　　“哥哥，你看，我是走不了了，要不你爬上去吧。我等你来救我！”周穆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暗暗做了决定。
　　“好，那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周穆笨拙地往上爬，凭着一股劲，他终于爬出来了。
　　绑架他们的人大约觉得两个小孩子而已，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没有多加看守，但是周穆依旧小心翼翼地从地窖所在的院子里绕了出来。然后，拼命地寻找自己的妈妈或者是派出所。
　　可是，周穆忘了，这里是新疆，是乌鲁木齐的一个小乡镇。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刚开始漫无目的的狂奔，到冷静下来，周穆开始复盘当时开车经过的路，再到找到妈妈以及让妈妈去找警察救小女孩，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而在三个小时前，乌鲁木齐突降暴雨……
　　周穆看着越来越大的暴雨，心里越发不安。土质地窖，塌陷的漏洞，他一定要尽快回忆起到底在哪里。
　　“我想起来了，警察叔叔，在那边。”周穆在稳了稳心神后，朝着右前方的一条小道指去。
　　“快，跟上小朋友。”
　　而另一边的地窖里……
　　小女孩看到顺着漏洞倾斜下来的雨水渐渐地漫过自己的脚背、红肿的小腿，她还是害怕，加上暴雨所带来的乌云，此时的地窖一片漆黑，这如死寂一般的空间里，只有水流动的声音。
　　因为是土质地窖，水里似乎还掺杂着沙泥，她第一次感受了死亡的恐惧。
　　那个小哥哥呢？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爸爸和妈妈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还有姥姥，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姥姥了……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姥姥，姥姥，我害怕……”
　　随着水位的上涨，那种来自深海的窒息感让小女孩的精神意识崩溃了。
　　“哥哥，你在哪里……”
　　这是小西池昏倒前最后的话。
　　等到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小周穆已经离开了。
　　小周穆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他们找到小西池的时候，小西池的半个身体都已经在水里了，那个年久失修的地窖已经塌了一部分。而晕倒的小西池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他送给她的胸针。
　　至于为什么小西池没醒，小周穆就走了，自然是因为周穆妈妈不想要多生事端，很多事，她并不希望周穆知道，也不希望周家知道。
　　这，也就造成了周穆和西池的遗憾。
　　而后，小西池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遗症，每夜每夜地哭。她的房间，再也不能关灯了，她害怕黑暗，害怕水，甚至连洗脸都害怕。那段时间，西池妈一直抱着小西池，哄着她，在西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哭。
　　最后，西池爸决定带小西池去看心理医生，通过心理催眠治疗，将小西池这段记忆彻底封死。
　　所以，在西池的记忆力，并没有周穆，不管是小周穆，还是周穆。
　　周穆睁开眼睛，打开了身侧的遮光板，看向窗外的云，温柔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在这个充满新鲜感的十几岁，我迷恋上了一朵新疆的玫瑰。
　　——迪丽热巴·迪力木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