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与黄竹的救赎》隐月吟

6、这算见面

　　西池看着屏幕里的对话框，正熟练地输入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这个平安夜会多一个平安的人。
　　看来，今天又不能守住和云禾的约定了，她熟练地从身侧的抽屉里拿出储备粮食：各种大大小小的面包。记得之前云禾还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面包，她边咬着面包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用有些含糊的发音吐出几个字：我是……面包脑袋，嘻嘻~~~
　　西池熟练地撕开包装，一口咬住了酸奶夹心的小面包，然后以非常快速的状态将及腰的长发绑成了两侧马尾辫。虽然西池老是吐槽自己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但她天生底子好，那张浓妆淡抹都适宜的脸上嵌着一对深邃且充满魅力的大眼睛，用安旎的话说，每一次与西池对视，总有种莫名的心动，那是说不出来的吸引力，似乎看着西池的双眼，就能看到情深长久后的样子。所以，她也总是打趣西池，肯定是西池眼光太高，不然这样的大美女，怎么还是母胎单身，真是我见犹怜啊！
　　西池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也会疑惑，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就算性别不卡死，西池好像也没有心动过。后来，这现象被周穆解释成俗气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好像又不俗气。
　　“加油！”西池喝了一口水后，拿起一块酸奶疙瘩塞进嘴巴里，让它充当了咖啡的作用，毕竟自己这两年的肠胃好了不少，得力于少喝了许多杯咖啡。
　　坐落在市中心的写字楼，周围的平安夜很热闹，西池所在的楼层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岗位上，与窗外的一切比，愈发得安静。
　　终于，在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西池确定她已经改变了那个心思抑郁的青少年，所以，她准备关电脑下班。
　　“还好，还可以赶回家里过平安夜。”
　　当初西池为了上班方便，加上之前主播那几年的收入还不错，她在公司附近的商贸地段买了一间二手房，用了非常好的价格全款拿下。也许是西池的运气好，业主因为工作需要得去国外生活，所以这套房子说是二手，但是装修好后，西池是第一个入住的人。
　　“咦……”西池正准备起来去上个厕所再回来关电脑回家，结果刚站起来就被什么力量拉着，跌回到座椅上……
　　还好西池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她第一时间低头看，原来是自己刚才在低头系鞋带的时候，自己马尾辫的发尾被电脑主机的风扇卡住了。
　　“我的头发……”西池想着不能让风扇把头发再卷进去了，这大长发可是自己留了好久的，妈妈说今年是姥姥大寿，她知道姥姥最喜欢自己穿着新疆的衣服跳舞，到时候自己的大辫子转呀转，姥姥肯定喜欢极了。
　　西池本能的一扯，头发是出来了，然后，“噗”的一声，这个楼层，或者说这栋大楼的光，就这样消失了……
　　那一刻，窗外的天空似乎也暗了下来。
　　西池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有一种情绪在她的心头快速蔓延……
　　“有……人……么？”西池有些僵硬地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应该是自己吧，毕竟除了她，谁还会在这里加班到现在？
　　“没事的，没事的，我有手电筒……”西池有些颤抖地去摸手侧的手机，想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但有一种情愫在蔓延。
　　那是害怕，那是无边际的害怕……
　　“咚……”人往往在嫉妒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会出现手足无措的现象，以及格外灵敏的感官承受。
　　手机就像一条鲶鱼一样，在手边却溜到了地上的另一个角落。
　　西池慢慢地蹲下去，凭着直觉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就在快要摸到手机的时候，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了一丝格格不入的声音。
　　“嗒……嗒……”这脚步声也许不大，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以及西池这样的状态下，这声音被无限放大。
　　就在西池听到脚步声后的一秒内，西池的神情发生了急速的变化，那双深眸中出现的神情，如果西池自己看到，她一定认为那不是她自己，至少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西池。
　　那眼神里，是恐惧，是孤立无助时的绝望。
　　西池的手从摸索到本能得抱着头，她朝着自己工位的角落里躲去，蜷缩着，嘴里不自觉地轻声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求求你……放……”
　　一滴，一滴，眼泪从西池的眼角滑落，就像秋日的雨一样，微凉而持续，西池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
　　脚步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
　　“姥姥，姥姥……我要出去……”不知道是本能反应还是西池的求生意识战胜了恐惧，西池在努力地站起来。
　　在她站直的那一刻，窗外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开，在那一瞬间，她满是眼泪的双眸通过烟花的闪光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长得大约有些帅，这是平时的西池大约会想到的形容词。
　　“啊……”
　　下一秒，西池已经昏倒在地上了。
　　“那个……”周穆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长相如此不堪么，为什么这个在他公司工作的女员工在看到他的时候会尖叫，然后昏倒。
　　当然，自信的周穆觉得大约是自己长得太帅，她才会昏倒，这不禁让他想到当年刚回国内时自己被爸爸几个合伙人女儿倒追的事情，以及之前在加拿大时一段不好的往事。所以，后来在公司注册以及接受采访时，他都要求不能拍照，这也包括了这个公司里西池认为奇怪的会议模式，也是周穆的决定。
　　他觉得，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不能相信，尤其是女人，甚至包括他的亲生母亲。自然，这是后话。
　　不过，在这个女人昏倒之前，在烟花闪烁的那一刹那，周穆看到了西池的眼神，那双眼睛……
　　周穆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或者说，那双眼睛让周穆没有选择拨打120后直接离去，而是在启动应急电源后，回到了西池昏倒的办公室。
　　大概是因为西池扯头发的操作造成了电脑主机的短路，从而引发了这次断电。那个时候，周穆正在自己的办公室跟加拿大那边的人商定一个跨国业务，接着画面突然就断了。周穆记得应急电源在西池所在的办公室旁边，这才下了两层，来到这里，快靠近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周穆记得自己已经发了通知，让秘书告知所有人，明天休圣诞假，难道还有人在加班？
　　至于为什么两年了，西池和周穆没有见过面，大概是像《向左走，向右走》里写的一样，周穆总是很早就下班，很多时候都在到处飞，而西池作为一个可以自由下班的人，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所以就算只有一个上下行的电梯，这两个人在两年内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周穆回到西池旁边，西池眼角的泪珠依旧挂在那里。虽然周穆觉得女人很麻烦，但是心底就是有股莫名想要靠近的想法促使周穆非常生疏地蹲下来，拍了拍西池的肩膀。
　　“喂，你醒醒……”在周穆不算轻柔的关心下，西池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哎……我有这么可怕么？”周穆轻叹了口气，慢慢地将西池环抱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竟然本能得将粘在西池脸上的碎发拨开。
　　其实，很多的情感，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是你，所以独一无二。
　　如果被周穆的秘书看到这一幕，那绝对可以循环念叨一个月，作为一个连车都不允许别人坐的老板，作为他好友以及秘书的顾青已经习惯了自己打车上下班，在他眼中，周穆就是一个宇宙无敌洁癖狂，严格来说，周穆是精神洁癖，以至于他拥有的车里，有一种车叫做所有权归他，使用权他不要的业务车。
　　周穆本想再试着用摇晃的方式喊一喊眼前这个昏倒的女人，然后他看到了。
　　那一颗泪痣……
　　周穆浑身就像被电流击过一样，他下意识地开始打量这个女人。小时候那段记忆，正在大脑里快速飞转。他不知道，他用来环抱西池的手已经从拳头缓慢张开成了轻握着肩膀的手掌。
　　“是你吗？”不同于刚才的语气，这句话，周穆说得小心又轻柔，似乎怕惊扰了此时窝在自己的怀里的女人。
　　刚才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这滴泪痣……
　　周穆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顾青，帮我查一个人。一个小时。”周穆将电话放入自己西装的内口袋，然后轻柔地将西池抱起来，平稳且缓慢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老板，这是……”司机小张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辆车，只坐上过两个人，一个是眼前这位年轻却充满冷魄气质的老板，另一个就是负责开车的他，当然他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这辆车，毕竟连老板的父亲也不能坐这辆车。
　　然而，现在，他的老板抱着一个女人，坐在了后座……
　　“去医院，快。”周穆扔下了一句话，然后转身去拿了放在右侧的随车毯子，盖在了西池身上，并且细心地将西池的脚也包在了里面。
　　老张通过后视镜，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因为那是他老板平时在车上自己盖在身上的毯子，而他将这位小姐的脚也……
　　今年的这个平安夜，似乎和往常一样，似乎又和往常不一样。一辆载着过往和未来的车，正快速地飞驰在去往中心医院的路上。
　　然后，这座城市期盼了已久的初雪，在那一刻，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渐渐地，将故事铺展开……

　　我不怕雨，从风雨里走过来，怎会怕雨！
　　——迪丽热巴·迪力木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