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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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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浑浊魔息被悉数压进封印,十万山河为纸,磅礴龙息裹挟着水汽在其上利落地游走勾勒,直至落下最后一笔,九重封印彻底成型。大阵上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继而面带由衷笑意,这场亘古的仙魔之争,在她们尊上的带领下,终于落下了帷幕。
远处压阵的红衣将军并指一挥,部下立即接管这群灵力将近耗尽的仙众,她独自扶摇而上,来到盘膝而坐的女子身侧,伸出小臂供阵眼上身形挺拔冷冽的女子借力。
“封印成型,魔族虽出不来,妖族想趁火打劫却也进不去。已经依尊上令,将剩余的粮、种、灵植投入魔界,可最大遏止她们战后剩余残部的伤亡。”魔界几乎寸草不生,若是没有尊上投的这些东西,战败加之封印,她们物资匮乏到估计能残杀相食至灭族。
强行压下翻涌的灵息,素衣黑发的女子按在红衣将军的手臂上起身,淡淡“嗯”了一声。两人离得近,她身上的波动瞒不过对方,红衣将军立马搭上她手腕:“尊上你……”
感受带她罕见的慌乱,年轻帝尊终于露出点阳光下薄雪似的浅淡笑意:“无事,快压不住境界了。”
红衣女子哭笑不得,顾不得没大没小往她肩上拍了一巴掌:“都在猜你先前和魔尊一仗肯定赢得不易,起阵时为了不伤及下面的仙众灵脉,几乎一个人在抗封印,连气海的本命龙汐都动用了,必定耗损不轻,你倒好,不破不立,还要突破了。”
帝尊望向地面井井有条的仙众,红衣女子会意:“你且先回紫薇垣突破,我带人检查妥当后,在此地设好结界避免凡人好奇误入,就班师回来,你放心,诸事我定一应安排妥当。”
“师姐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一句师姐,瞬间将时光拉回了年幼,梅岭学艺,她是娘亲捡回来的小乞丐,识气海被毁,经脉寸断。梅岭的雪切肤彻骨,梅花又称“玉玲珑”,她云家世代以梅魄为识气海内景,修的就是霜寒月冷,有梅魄护身尚且难熬,她每日都怀疑这个惨兮兮的小乞丐会被冻死,常忍不住去探一探冻得僵硬,跟冰棒似的小姑娘还有没有出气儿。见她太过可怜,遂忍痛将自己识气海中,本命梅没修出几片的嫩叶拔给她续养生息。
百年光阴。
如今她跟在帝尊身后,随她理人间山川地气之祸、镇压妖族与人族和平共处、平魔族之乱,看她镇定沉着,清冷疏离,万事尽在一手之握,比任何一任帝尊都合格,但是,内心反而无由地不安——她像是处理完这些大事,就准备遁入虚无,堂堂帝尊,如今天道之下第一人,却与这三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过深的牵扯。她内心一直有一个猜测,帝尊她……修的真的是紫薇垣中的龙汐吗?
三片鲜嫩的新叶飘至帝尊身侧,年轻的帝尊似是怔了一瞬,随即招手引入气海中。脚下一踏,人已不知所踪。
红衣将军云璃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有个消息就不追着告诉尊上了——尊上的母亲,喜好自由与爱情的上任帝尊,已经携她数十位郎君往紫薇垣赶,说是三界平定,是时候回宫着手给帝尊大人选几位俊俏可心的好郎君了,坐镇紫薇垣的太上仙君也没说什么,看起来各方都很乐意促成此事……嗯,也包括她自己。
…………
仙界东域,地势平扩,灵气纯澈,和南域一样有和妖界互易的通道,是以下至三教九流、上至各路上仙大妖,甚至还有修为至臻的凡人,人员混杂,编织得格外繁华。
桃源居内,前呼后拥的华服女子没个正行地靠坐在廊边,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桃源桃源,这见天儿的云栀香,恶心。”
身侧桃源居的管事递过去一个眼神,伺候的男孩儿连忙靠在女子身边,挨挨擦擦的,分散她注意力,也将自己的体香送出些,企图压过弥漫整个桃源居的云栀味儿。
管事曾也是这桃源居的头牌,年龄大了之后身骨硬,风韵不存,于是只得往“朗润清和”上靠,说话时一把嗓子倒是好听:“仙上是尊贵人,对这些小子温柔小意得我都嫉妒,哪里知道有些客人……哎。”
女子被这群漂亮清倌擦得起火,拉了一个顺眼的,手钻进衣服捏着玩儿,摸得人颤抖着,控制不住地放出气海中的灵体给她玩。桃源居修草木一道灵体的最多,女子没什么怜惜地碾弄尚且闭合的花骨朵,手下的人已经失了神,没到花期,也不是知道轻重的赏花人,只能又痛又难耐地强行被掰开,被人揪弄着花蕊,挤压出一点儿花叶汁水。
“呵。”女子笑了一下,端详了一眼手上残留的破碎花瓣,“不是灵体,你们桃源居——竟是一窝花妖?”
管事惶恐地跪下为她净手,惭愧又心焦:“毕竟男子修行艰难,本体修灵植一道至花期更是难上加难,仙上眼力非凡,桃源居至今,只有您看出真相,求求您,放这些孩子一条生路……”
空气中浮动的云栀花香又浓郁了些,隐隐勾得人心热,却也浑浊。女子浸淫此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下一个桃花妖得快点儿补上货啊,不然改名百花居得了。”
管事知道这是客人大度不计较了,松了口气,寻常低贱花妖本体和灵植差别太大,那桃源高大上的招牌一砸,不出三月,便会沦落成东域再爬不出头的九流小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下场与那云栀妖别无两样。
却见女子思忖片刻:“带我去看看那个云栀花妖。”
管事不敢拂逆她,她一人暂留桃源居这几日,挥霍的上品灵石已是桃源两年总进项。只得在随行撵侧,委婉地给她做心理建设:“为了维持花期,所以用了些手段,万望莫污了仙上的眼。”
说污了眼还是有点儿保守了。为了让幽香恰到好处,这花妖放得偏,一身没一处好皮|肉,不知道过了多少其她人的手,此时已经没了叫唤的力气,蜷在地上,云白的肥厚花朵被暴力扯下践踏成泥,血渍和枯枝败叶的躺了一地。
这场景,让她回忆起一些令人不开心又开心的画面,比如百年前,母亲企图越过她将帝尊之位传给那个孩子,虽是她的孩子,但是胆敢和她夺权,被她撕碎气海,控制着暴逆的灵气一寸一寸摧毁了对方灵脉……
轿撵上的女子勾着腰间玉石做的镂空香囊玩儿,滴溜溜一转,清雅的味道瞬间将所有浑浊馥郁的浓烈味道都绞杀殆尽,身边簇拥的一大群面色已经晕红的侍从像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来,清醒不少。女子盯着惨不忍睹的花妖看了片刻,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将香囊砸在一名侍从的脑袋上:“你说,我把他买回去送给阿独怎么样?”
年龄比这桃源清倌儿们都大的侍从,嘴唇嗫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女子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声都扬起来,指挥那管事:“弄干净,药就别上了。”
没想到废弃之物竟能卖得头牌的价格,桃源居老板将人绑了打包塞进客人堆货物的狮鹫车驾,喜笑颜开地亲自送女子离开。
女子不无恶意地勾唇一笑,吐字格外清晰:“回、宫。”
狮鹫硕大的翅膀一舞,载着车驾腾空而起,被扇飞的老板懵了一会儿,一个不好的念想浮出脑海,抓着管事:“回宫,回什么宫?她是要把横枝带哪里去?”
管事同样脸色发白:“若、若是人妖两界的皇宫便罢了,若是仙宫……若是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