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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他也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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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那一声低沉的、带着冰冷笑意的“讨教”,如同无形的寒针,刺穿了重华殿内凝固到极致的空气。
我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僵住,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端着毒酒的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杯中殷红的液体晃动着,映着烛火,也映出我眼底那片骤然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砍了苏玉瑶的手,却出现在东宫?
出现在本该属于苏玉瑶的新房?他看我的眼神……那不是看一个陌生太子妃的眼神!
那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直达某种隐秘核心的……洞悉!
难道……他也……?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我的神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前世的裴衍,是比太子裴钰更恐怖的存在!太子至少还有一层储君的、需要维持表面风度的枷锁。
而裴衍……他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披着人皮的凶兽!他的暴戾,他的疯狂,没有任何底线!
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裴衍!”一声饱含惊怒的厉喝骤然炸响!是太子裴钰!
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凛冽的威压,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眼神如同淬火的利刃,死死钉在门口那个倚着门框、姿态慵懒却散发着致命危险的身影上。
所有的混乱、震惊,在裴衍出现的瞬间,都被一种更强烈的、被公然挑衅的帝王之怒所取代。
“东宫重地,岂容你擅闯?!”裴钰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之怒,“你砍了苏玉瑶的手,不思请罪,还敢闯孤的新房?意欲何为?!”
裴衍仿佛没听见这雷霆般的质问。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始终牢牢锁定在我身上,未曾移动分毫。
那目光,掠过我身上那件刺眼的、象征着太子妃身份的沉重嫁衣,扫过我因过度震惊和恐惧而微微苍白的脸,最终,再次落在我手中那杯依旧稳稳端着的、殷红如血的合卺酒上。
他薄唇边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那弧度冰冷而玩味,带着一种洞穿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
“意欲何为?”裴衍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醇厚,却如同浸透了九幽寒泉的碎冰,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太子的话。
他缓缓地、极其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沾着暗红血点的手。
苍白的手背,几点凝固的暗红,在跳跃的烛光下,妖异刺目。
他伸出食指,那修长有力的指尖,隔着数步的距离,遥遥地、精准地指向了我。
“本王……”他微微歪头,阴影中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漩涡般锁定了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胆寒的宣告:
“来接本王的王妃……回府。”
轰——!!!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重华殿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短短一句话彻底抽空!
接……王妃?回府?!
谁的王妃?!安阳王的王妃?!不是刚刚被他砍了手、躺在安阳王府血流如注的苏玉瑶吗?!
那他指的是……眼前这个穿着太子妃嫁衣、刚刚还试图毒杀太子的女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颠覆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宫人,包括地上那个报信的侍卫,全都彻底石化,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太子裴钰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近乎扭曲的错愕!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里面的震惊、怀疑、被愚弄的狂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王妃?裴衍的王妃?!苏锦?!这个前世被他当作弃子推入火坑的庶女?!这个刚刚还想用毒酒暗算他的女人?!
她……她竟然是裴衍口中的王妃?!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嫁的是太子!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认知被彻底颠覆!裴钰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张脸。
那张脸上,最初的震惊和恐惧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眼底深处那片……冰冷幽深的、让人看不透的寒潭。
她……究竟是谁?!
而作为这荒诞风暴中心的当事人,裴衍那句“接王妃回府”,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那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王妃?他的王妃?!
前世,我在安阳王府,活得连最低贱的婢女都不如!受尽凌辱折磨,最后被一杯毒酒了结残生!他视我为蝼蚁,为污秽!何曾有过半分“王妃”的尊重?!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血腥味的讽刺,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我端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杯中那混了剧毒的酒液,剧烈地晃动着,几乎要泼洒出来。
就在这心神剧震、几乎失守的瞬间——
裴衍动了!
他如同鬼魅,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模糊!前一瞬还慵懒地倚在门框上,下一瞬,已如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瞬间跨越了数步的距离!
带着血腥气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快!太快了!快到连太子裴钰都只来得及瞳孔收缩,做出一个拔剑的起手式!
一只苍白修长、带着冰凉触感和几滴暗红血点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精准无比地攥住了我端着毒酒的那只手腕!
“呃!”手腕被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扼住,剧痛瞬间传来!
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我痛呼一声,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手中的金杯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脆响,掉落在地!
殷红的酒液泼洒在光洁冰冷的金砖上,如同泼开了一滩粘稠的鲜血。那金杯在地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最终停在太子裴钰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