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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过完年,我病了。最开始时只是小感冒,但是总不见好。后来大福晋做主,把我挪到别院去养病,以防过了病气给她们。四阿哥应允了,二月底我就搬了过去。

      早上出的贝勒府,想着收拾好东西大概刚好到午饭时间。站在小小的院子门口,看下人们把东西拿进去。阳光暖暖的,我从心底微笑起来。我想我大约是在草原上自由得太久了,一回府就开始郁闷起来,我的身体过完年了然后生病。我伸开双臂,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笑起来。
      这在别人眼里可是一件倒霉的事情,走之前她们几个还遣了丫头来慰问我,年氏甚至自己来了。但是她们不知道,我自己有多欢喜。
      微笑着慢慢放下双臂,却落到一个温暖的手掌里。我回过头看见他带着嗔怪的表情,微笑着说:“你呀!”
      被发现了,我笑起来,想把手抽出来。但是他却紧紧地从背后环住我,说:“这样也好,至少你住得开心。”
      “你不上朝么?每天这个时候你都是在宫里边的,怎么今天倒回来得这么早?”
      “皇阿玛去年就赐了个园子给我,就在畅春园边上,离这里不远。我一直没顾得上去整修,今儿皇阿玛提起来说修葺好了要去看看,这不,正要去绘了图纸开始动手,顺便来看看你。”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我转过头看着他。他微微偏头皱了下眉,想了想道:“可以。”

      他的马车本就停在边上,是每日上朝用的。不得已,只好等那边东西搬完了,拉过一辆车来。
      挤在车里,他搂着我说:“倒不是不想带你去看,只是担心你还病着。吹冷风不好。”
      “没关系,吹一吹清醒。只要你不怕被我•••那个过了病气。”我笑道。他吻吻我的额头道:“我当然不怕。”

      园子很大,但是真是长久没修葺过的样子,有些萧索的感觉。我们后边跟了几个人,有绘图的,还有些个匠人。四阿哥一边看一边问他们有什么主意。一路走走停停,我自己看自己的。
      过了有一会儿,他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拉着我到了间小阁子里喝些热茶,也休息一下。其实出来了我就很开心了,倒也不觉得难受。不过我还是问他:“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办正事儿了?”他摇摇头道:“本来就得这么一点点地来。不过八弟、九弟他们早就弄得差不多了,这才显得赶。”
      “这样子,大家一起修园子?”
      “皇阿玛说住在畅春园里比在宫里少些规矩,自在些。所以在畅春园周围赐了地方给我们,一来方便我们晋见,二来园子和畅春园连起来了,景致也好。等修好了,你们都可以搬过来了。”
      我笑着说:“看来万岁爷和我是一样的哦。”
      他无奈道:“你怎么能拿自己和皇阿玛比?••••••”正说着,外面太监回道: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
      四阿哥道:“快请进来,叫人上茶点。”话音刚落,那三个人已经走到了暖阁的门口,大家见过礼坐下说话。
      他们见了我也在,微有些诧异。八阿哥先道:“听宝贞儿说你病了,好些了么?”我点点头道:“好些了。烦请八爷转告姐姐,不必担心,我回头去看她。”
      八阿哥点点头道:“好好养着吧,不急。”十阿哥笑道:“前两天还下了雪,这天又看见四哥难得兴致这么好,带了嫂子出来逛园子。”
      九阿哥轻斥:“十弟,怎么这么没规矩。”
      四阿哥淡淡的冲他们笑道:“你们怎么和约好似的,一下子都来了?”
      “老穆认得个朋友懂些个西洋园林,所以带来了看看。正在那边绘图纸呢,又是量又是算的,好不麻烦。”九阿哥笑笑:“偏巧八哥去找我,知道四哥也来了这边于是便一并过来了。”
      四阿哥点点头道:“我这边就比较赶了,该种的树还没种好呢。”
      正说着,外间太监回道:“回九爷,那边那个•••约先生回说绘好了图。”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
      还不及说完,十阿哥嚷起来:“把他和那个什么图一并带了来,刚好四哥这边也在,一起看看得了!”
      四阿哥道:“也好。”
      九阿哥点点头,那太监一路小跑的去了。

      不多时,那个太监带了个洋人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大卷图纸。四阿哥让人把茶水端到一边去,几人把图纸摊开了看。我一走到一边去听。
      那个洋人汉语说得还没穆景远好,十阿哥老是听不懂,急得常常打岔:“什么?什么?你慢些说•••”
      另外三人倒是没他那么急躁,只遇着不大明白的地方略问几句罢了。那洋人把园子仔细丈量了,做了好些笔记又在图上画上记号。他的意思是几步一个凳子、几步一个亭子的那种精细而不是中国园林的写意。看他说得兴致很高,但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已经明白他的方法用不上,只微微点头。只有十阿哥还在那边问呀问的。

      我这次只是忍着,在一边默默不语。一会儿,他们说完了。九阿哥说:“既然我们几个的园子都弄得差不多了,这位约先生不如留给四哥,看能不能帮上忙?”
      那个约先生倒是很兴奋似的看着四阿哥,四阿哥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凌厉的怒气,但转瞬即逝。他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九弟了!”
      话音刚落,那个约先生兴奋得说:“那四贝勒,我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工作了么?”
      四阿哥点点头,那人抱起图纸就要走。四阿哥抬手拦住他道:“你这图到有意思的紧,不如留下来我再看看。”
      “这图用不上,这是八贝勒他们那边的园子的图纸。”那人疑惑道。
      “这我知道。不过你们绘图和我们大清不一样,我先看看,等你绘好了我园子的图,我也就看得懂了。”四阿哥淡淡地说。
      那洋人看看九阿哥他们,一瞬间屋子里的气压有些低。八阿哥终于点点头道:“既然我们也不改动什么了,这图就留下给四哥研究吧。”

      太监带着那个约先生下去,几人重又坐下。但明显气氛不比刚才了,略说了几句,外间又回了事儿,他们三个于是就走了。我看四阿哥不说话,于是道:“四爷,我能看看那图纸么?”他沉默的点点头。我自己走过去翻看。图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丈量和标识得很仔细罢了,而且是平面的图,不是那种中国工匠绘制的立体的图纸。

      正看着,一个太监进来回事儿,看见我在明显迟疑了下。我看看四阿哥,他说:“他也来了?”
      “回四爷的话,那•••爷也来了。”说罢低着头不敢看四阿哥。四阿哥明显怒了,好半天才轻声道:“下去吧。”太监得了赦令一般跑了。
      他重重的出了口气,道:“竟敢不进来见我。”

      “四爷,这图我看得懂,我给您说说罢?”我轻声道。他转头看着我,有些恼怒地说:“你不问问那个不敢进来的是谁么?”
      我笑笑道:“你神神秘秘的,明显不要我知道。”他面上终于缓和下来说:“是十四弟。”
      “这就奇了,他怎么要躲着你?”
      他叹了口气道:“原来劝了他不要和老八他们走得太近,他想是为这个记了仇,他哪知道我是为了他好!”

      想来他们这些阿哥们也是分党画派的吧,不过我只微笑着看着他说:“敢情你吃起弟弟的醋来了。”他也笑了起来,不再说这个,走过来看图纸。我轻声说:“这图其实也有好处,再画得简单些,看得更一目了然。”
      他捏着图纸一角的手微微用了力,但是没说话。

      在别院里住,我最大。找下人弄了几身平常的布衣,带着应姑姑出去玩儿。逛逛市井、吃小吃,看春天慢慢到来。病自然很快就好了,四阿哥常来陪我,他当然知道。我原想怎么混过去好呢?不像他有一天竟然当着我的面跟戴铎说:“回去跟福晋说,我歇在园子里了。”
      明白这是撒谎嘛!看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他微微恼了,道:“我要宠谁,还由不得别人摆弄。不过是懒得生事情罢了。”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不快起来。但是仍旧告诉自己,这只是语言表达的不一样。他觉察到了,看着我又道:“怎么?”
      我轻轻的叹气后,微笑着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道:“我理解。”

      因着离园子和畅春园都近,他常常能中午就回来了。第一次不用做什么晨昏定省,我就一觉睡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等我起来,昏昏沉沉的看见他在书房里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好笑地看着我道:“你倒真是过得简省。”
      “你•••”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搂着我坐到他腿上说:“睡太迟了起,对养生不利。你不知道么?”
      我笑起来:“不知道。再说•••嗯,算了,不说了。”差点说出不该说的。
      “不行!”他假装生气。
      “那•••说了别生气哦。”
      “••••••”
      “那我说了。我是想说•••活得太久也不好!”他身子一僵,这回是真的怒了。我赶紧抓住他的双肩摇一摇,笑起来道:“这可是有道理的!”
      “能有什么道理?”他奇道。
      我靠在他肩上,搂住他说:“因为自私啊!人终有一死,但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看着自己爱的人先离去,却要独自留下来承受痛苦。我自私,所以不想要那种痛苦。”
      他想把我扭过来看我,但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松开。最后他叹了口气道:“果真是自私!更是胡思乱想,以后别想这有的没的,记住了?”

      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他竟然给了我一颗琥珀,里面是一只小小的蜜蜂。
      十年,真成了我附骨的梦魇!

      后来我问他:“如果我只能陪你十年怎么办?你会伤心或者生我的气什么的么?”
      那是下午,他在书房里看书,我在一边练字。春天微熏的风轻柔的吹进屋里,空气有些凝滞的感觉,因为我仿佛透不过中间这几步的距离,看清楚他。他又近又远的,好一会才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懂么?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的感觉你怎么会知道呢?”
      说完他继续看他的书,我继续写我的字。这八个字真的很让人心寒,但又的确是这样。自己的感觉,最亲密的人也未必能体会到全部的,或者根本就不能体会到。人,到底还是孤独的吧。

      这天逛街,看见一个小摊子上卖布老虎,大的小的,各色各样。做工细致,栩栩如生。我一看就喜欢起来,掏钱买了三个抱着。一回头,既然看见十三阿哥自一辆马车里探出头来喊道:“果然是你!快上来!”
      我看大街上人多,不方便说话。于是上了车,没想到里边还有一位:十四阿哥。
      我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十三阿哥看着我怀里的布老虎,又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最后哈哈哈的笑起来,道:“我还当四哥说笑,原来你果然打扮成这样出来玩儿。”
      “啥?四阿哥知道啊?”我惊道。
      十四此时也笑了,好久没见到他笑了。十三接着说:“那天我和四哥一道出来,也是在马车上看见你在街上逛。我当时还奇怪来着,说这人怎么那么像你?四哥说:‘可不就是她,走吧,别吓着她。’我那天也没看清你的脸,就走了。”
      我尴尬道:“啊?这样子啊!”
      “嘉沫,你一个贝勒府的侧福晋,穿成这样子出来,怪道四哥不认你了!”十三呵呵笑着。我只好低头不语了。
      想想这样吃鳖可不是我的作风,往他俩个怀里一人塞了一个布老虎,道:“这是我送你们的福晋的,可要亲手交的!”
      他俩个身着朝服,一派正经的样子,此时拿着布老虎,却不知所措的看看对方,最后绷不住都笑了起来。

      晚上问四阿哥,他无奈的叹口气,微微笑道:“看你在草原上和在家里完全是两个样子,谁还忍心把你关起来?由得你去罢了,你还好意思来问我啊。”
      我无语,难道真的那么明显么?
      他看着我又道:“今年还是要去塞外的,若是还想跟我去,过几天就回府吧。再养着‘病’,可没你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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