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小尾牙

53、第 53 章

　　送小可怜旭阳回去前，先给人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再抓些治眼疾的药，旭阳，家里还有个老母亲。

　　萧风和小可怜暂时不适合大摇大摆一块儿出现在街上，是以沈淮川拉着萧风一块儿去街上。

　　出发前，萧风赖了一会儿也想跟着去，沈淮川不可置否，坐着沉思，手指点在桌上，声音又闷又低，几乎融在空气里。
　　“他到底是谁？”

　　萧风：“？”

　　萧风回怔住：“啊，怎么了？”

　　沈淮川在两人注视下站起来，笑着拍了拍萧风的脑袋，“你小子就乖乖留在这儿，不然旭阳一个人行动不便，人是你带回来的，好好照顾着。”

　　“好吧。”萧风睨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被子盖着，里面的人缩成一团，被子却连大鼓包都没有。

　　萧风回将两人送至门外，萧风回瞥了他一眼，警示他。

　　“也就你师父疼你，要我说，留你一晚好好磨一磨你的性子，下次看你还敢多管闲事。”

　　沈淮川点头：“不准犟。”

　　萧风配合地低着头，萧风回哼笑，“难得啊”

　　“虽然我英明神武，但总要给你二师父留个面子，尊师重道，尊师在前，何况你还是你二师父的宝贝儿子呢！”

　　萧风是沈淮川捡回来的，名字自然也是他起的，萧风，萧风回，都姓萧，可不就是父亲儿子？

　　沈淮川飞快地说完，感受到头顶递来的危险目光，察觉不妙，迅速地逃走了，萧风回黑着脸，紧跟其后，只有萧风呆滞站着，朝两人背影摆了摆手。

　　冬至日，沈淮川干脆给每个人都做了一套衣服，采买的任务很快完成，街上还热闹着。

　　沈淮川想，虽然这里的县衙府门不干正事，想着捞百姓的钱，但这里的繁华还是有目共睹的，发展迅速，生机勃勃的，饶是冷峻的天气小贩们脸上的热情也没变化。

　　他干脆地拉着萧风回坐下吃碗热馄饨。

　　不远处有一道硕长的身影，正俯瞰着楼下的馄饨店，眼神犹如灵敏的鹰隼捕捉着沈淮川，他看得认真，目光分明且热切，连他挑出碗里香菜的动作都没遗漏。

　　见人吃完，他才问：“都准备妥当了？”

　　“是，陛下。”

　　银票虽然放在他手里保管，可毕竟是风川门派的，沈淮川又和萧风回商量，想要买点什么礼物，将来顺便带回去。
　　他随便列举出两样，说完，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准备再四处看看。

　　突然从头顶传来一个巨大响动。
　　像是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一抬头，上面有个男人从高处摔了下来。
　　视线一扫，没等他动作，正落在他的脚前。
　　萧风回及时拉住沈淮川，两人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要走，却发觉他的腿似乎顿住了。
　　再往下看，那个男人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裤腿。

　　“救我…救救我…”

　　“救……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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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川将人扛回来，那人原来是死死拽着裤腿，怎么也不肯松手，他只能将腿脚那块给撕掉，谁料那人又拽着他的手，他总不能将手也给砍了吧。

　　“师父，这是谁啊？”

　　那人跟着萧风重复，喃喃：“师父，师父……”

　　沈淮川将人放在床上，萧风回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淮川觉得面熟，那人开口求救……攥住他衣服不让他走，那夜碰到的时候，他着急归家，他也是抓住衣服哀求不要走……

　　好久不见……
　　可不可以……不要走…
　　淮川，求你…不要抛下我…
　　救救我……

　　沈淮川几乎敢下定论此人和他之前觉得有关系。

　　至于是敌是友……
　　真乖，真听话，小可怜……
　　很快，沈淮川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沈寒！你到底听谁的！你是忘了是谁前两天冒着大雨将你捡回来，给你熬姜汤，半夜给盖被子，照顾小孩似的悉心照顾你，你现在这是忘恩负义，不尊师长！藏酒？谁教你的坏毛病，是不是萧风回？我就说，你该跟萧风换换名字，小疯子！”

　　沈淮川倚在门边，指着外面老实听训的男人。

　　他是师父，却被当成小孩管教，这太有失体统了！

　　楚昱寒笑了，不置可否，只摇了摇头，“师父，你不能喝酒了。”说完，走上前，他似乎又担心他没骂够，递上一杯茶润润嗓子继续骂。

　　沈淮川咕咚咕咚喝完，狠狠的挖苦，“其实我不是你师父，你真正的师父是萧风回，我是你父亲，是我不好，你能原谅我，再叫我一声父亲听吗？”

　　“师父，我今年二十三。”

　　言下之意，沈淮川不可能生出比他还大的儿子。

　　萧风回闻声也笑了，虽然看不惯沈寒，他觉得这个熟悉，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能在他脑海中有过往的人，必定不平凡。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是祸害，是以他一向对他没有好态度。

　　可恨他一醒来就黏着沈淮川，还主动跟着萧风叫沈淮川师父。
　　沈淮川没纠正，萧风回看着碍眼。
　　只是一直没逮到机会撺掇沈淮川将人弄走。

　　他催促腻歪的两人拾掇行李，“行了，这不能再停了，我已经让萧风送旭阳回家了，等他回来，咱们就出发回燕京。”

　　“燕京不是早八百年就改名叫怀京了？”沈淮川哼笑。

　　萧风回：“我恋旧。”

　　“哦——”沈淮川挖苦道：“那申啸门叫了挺久的，名字还那么雄伟，为什么要改名，改成风川门，俗不俗啊？”

　　楚昱寒不吭声地站着，随即又地声说“我去帮师父收拾行李。”然后乖巧地进门。

　　沈寒走后，萧风回将沈淮川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真要将他一起带回去？他和萧风不一样，萧风是个孤儿，你收留他，我没意见，但沈寒，他没有那么简单，身份都不清楚，你怎么往家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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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记忆后，他要走要留，我们不干涉就行了。”

　　沈淮川还真没思考这个问题，人带回来他就养着，既然叫了一声师父，待他养好身体，气色恢复，将来也会教他一些防身的功夫，要是天赋高，他自然会倾囊相授。

　　要走…沈淮川想，他估计……活不到那个时候吧……他可真讨厌生离的滋味…这苦都让萧风给吃了。

　　沈淮川怜悯地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承诺。

　　“将来，他要是敢伤害风川，我第一个饶不了他，现在他不会武功，也没记忆，把他丢在这儿，好歹照顾了两三天，我于心不忍，你也算他半个师父……”

　　“别伤感，跟托孤似的，这两天你也看见我态度了，为了你那宝贝徒弟多活两天，否则，你死后，我就磋磨他。”

　　萧风回横了他一眼，忍不住挤兑他。

　　“还有，你别忘了我们这次出行的任务，就是为了你身上的毒，浪费我这么久时间，你死了就能赔罪？真该每月月初犯病，疼死你活该，让小辈们先走，明天，我和你一道去山岭峰。”

　　萧风回又拉着他将话题拐回来，左右劝说将沈寒安顿在平襄城，沈淮川最后也没松口。

　　耳根终于清净，沈淮川进屋里，见沈寒还在低头乖巧地收拾，心里软了一片，可忽然看见他拿起那件新衣服，慢慢地摩挲着，心里有些不忍。

　　“行了，别摸了，有的是时间，现在带你去买合身的新衣服穿，走了。”

　　他拉着人出门，避开萧风，风川门那些徒弟们，高矮胖瘦，沈淮川心里有数，那是每次出门给他们带新衣服练出来的。
　　对于沈寒，还真不知道，多做几身更好，拿衣服要等两个时辰，沈淮川干脆拉着人在街上逛逛。

　　“有什么想要的吗？”

　　楚昱寒眼神放光，殷切地犹如一匹嗅到猎物的狼，眼底全是惊羡：“什么都可以？大的小的，私心的，师父都答应我？”

　　“瞧你那样，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是你师父，行了，让你许个心愿，只要不是干那种烧杀抢夺的事情，我都随你。”

　　沈寒这张脸眉锋过于凌厉，许是因此，萧风回才心有忌讳，沈淮川原只是想在街上给他多买点东西，此刻也忍俊不禁笑了。
　　“过了这村没这便宜了，可想好了，只许你提一个要求。”

　　楚昱寒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样还要磨蹭，沈淮川歇了心思，随口说道：“你最好现在提，我记不住事情，以后我给忘了别找我哭啊！”

　　楚昱寒垂着头，拉着他的衣袖，声音怯懦：“师父是要收回去吗？所以，师父刚才是在骗我吗？”
　　似乎他要点头，他那发红的眼眶就要如暴雨般侵袭，开闸似的哗啦啦流个不停。

　　沈淮川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萧风跟那群小屁孩都没哭过，他凶道：“一边呆着去，敢哭就把你扔这儿。”

　　楚昱寒别开脸，眼泪雾丝丝的，红了一片，眼角润润的，似乎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到，泫然若泣又不敢真哭。

　　周围路人似乎也被那嗓子吸引，也有不时往这边张望。

　　沈淮川从没想过带孩子这么难，忙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后槽牙都要磨碎了，拧着眉，挤出一个笑脸来，僵硬的笑脸对着他，哄道。

　　“没多大的事情本来，真的，我的，不，师父的意思是，你不用哭，我都记着呢，啊，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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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川从没觉得这么尴尬，左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右手里拎着其他甜食水果，他头挺疼。
　　这孩子怎么……是个傻子？

　　“师父，我喜欢这个。”楚昱寒站在一个摊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匕首。
　　“买！”

　　沈淮川大手一挥，付完钱，正准备离开，忽然头一阵刺疼，“呃…”
　　密密麻麻犹如无数个蚂蚁啃食着他的血管，心脏……痛觉似乎被放大了数十倍，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再抬起头，眼前一黑，手臂青筋暴起，侵蚀全身的疼痛，四肢百骸无力。
　　这种折磨让他想要求死。
　　他恨不得抱住头，蜷缩成一团，可这里站满了人。

　　手里的东西早就掉落一地，嗒嗒的滚落，此刻正散落回到他的脚边。
　　“师父！”

　　沈淮川攥紧拳头，推开扑缠过来的徒弟，撒开腿，疯狂地往郊外跑。
　　他一路横冲直撞，摔倒了就再爬起来……然后继续往外跑……

　　好疼，好疼……疼……
　　他几乎无法去思考为什么这次”毒发来得来得突然这么急……这么猛烈……在大街上……
　　视线越来越模糊，在他彻底失去意识时候，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

　　萧风回，快带我走。
　　沈淮川后半句是——
　　这次毒发要是能熬过去，我就听你的，去山岭峰。

　　“萧风回，我好像……看不见了。”

　　从前每次沈淮川无论在哪里发病，萧风回都能找到他，陪着他熬过去。

　　沈淮川没想到会这一次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前面三四次是嗅觉，紧跟着味觉，然后是听觉，现在是视觉…他宁愿听不见，也不想眼前一片漆黑。

　　他醒来，手指动了动，睁开眼却看不见萧风回的脸。

　　“别担心。”楚昱寒握住他的手，大手掌覆在他的上面，温和有力。

　　楚昱寒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他的脆弱。

　　轻弯脊背，呼唤着别人的名字，仿徨地伸手，挥手……
　　他心里隐隐作痛，离开楚宫的这一年，他不敢想淮川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

　　楚昱寒压低了声音，学着萧风回的嗓音，安抚着他的情绪，时不时拍拍他的后背。

　　“我会陪着你的。”
　　“我先喂你吃饭。”

　　沈淮川似乎并没有起疑心，“沈寒回去了吗？”

　　“嗯。”楚昱寒手指在微微颤抖。

　　沈淮川听出他的随意，用脚踢了他一下，“你没趁我病，要他命吧？”

　　“没，我喂你喝点粥……”

　　“别，我上个月耳朵听不见，谁不知道你偷偷在我耳边骂了我一个月，萧风回，你要是那样对我，我还觉得我还有救，你要是对我这么好，我就觉得山岭峰也不用去了，我这罪和苦也不用吃了，你直接一刀给我个痛快。”沈淮川摇了摇头，往床里面坐了点。

　　楚昱寒蹙起眉头，心脏处犹如插了一刀，摩挲着他的眼角，声音有几分颤抖，“每个月……都这么疼吗？”

　　“硬是…熬了一年了是吗？”
　　“是啊，那时候，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沈淮川无法亲眼看到自己的惨状，他是萧风回救的，理论上来讲，依照他的武功能伤害他的人很少，把他打趴下还给他喂了毒药的，更是少之又少。

　　沈淮川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还记得你在山岭峰救的我吗？”

　　“你记忆混乱了吗？你受伤的地方是怀京。”楚昱寒怎么可能忘了那个地方，那一年里，他翻来覆去找了无数遍的地方。

　　沈淮川促狭一笑，“你知道我其实失忆了。”

　　“嗯，你现在精神不济，别想太多，也别着急，你要是想恢复记忆，我会帮你的，主要先养好你的伤。”
　　楚昱寒后知后觉他是在试探，他毕竟不是萧风回，那一年的记忆，他没法答的滴水不漏，只能暂且避开，他试图去转移话题。

　　沈淮川干咳两声，胸膛起伏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咳出来才罢休。
　　“淮川…淮川”
　　楚昱寒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我要是恢复记忆后是个厉害人物，你怕不怕我偷跑了不认你？”沈淮川戏谑道：“银钱可都在我手里，到时候我保证让你找不到我，你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先把身上的毒解开，之后你想去哪，我不干预。”楚昱寒飞快地回道。

　　沈淮川目光一凌，逼近他：“你不是萧风回，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