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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糜茶(三) ...
把她带回抱扑时,许舒君才五岁。
凡间,第二年,许舒君快四岁时,他的大弟子说总要给她定个生辰,徐纯便选择了他们捡到她的那天。
也要为她取个名字吧?李文玉想了许多,徐纯也想了许多,那时他还不知道弥烁的名讳,失去消失的开宗被人逐渐遗忘。
他的岁月不久了,匆匆忙忙,不过草木百次轮回,但她会活到他不在的未来。
他已经是颗快要被蛀空的树,但小狼崽才刚刚开始学会说人话,慢慢模仿。
遇见许舒君那日。
恰是人间雨水,早春乍暖。
那日,他看见自己的死亡在对自己莞尔。
他选择了走入既定的命运。
没有回避。
一任浮沈乐自如,清凉国里意舒徐。
他忽然想起这首诗。
“字舒君,名苒,文玉,你觉得如何?”
“师妹的姓同师尊你一样吗?”
“我又不想做舒君的爹,不行。”
他们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给她取姓,只舒君舒君地叫着她。
偶尔李文玉会唤她阿苒。
姓便搁置。
那双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纯净瞳眸,一瞬不眨的,专注地盯着他们。
“不如便取‘许’?”
她上抱扑后,怜真得知她出现后,传讯给徐纯,他便在刻着弟子魂灯灵盏上一笔一画地刻下了她的姓名字。
“流照,如何?”
他不知道,供奉的魂灯深处,有一盏很久没有变化过的闪烁了一瞬,又复暗淡。
抱扑的弟子们很少有如她这般小年纪就进门的,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爬过十万阶,再比试历练,最后在问心镜前直面幻境。
当时除了掌门的儿子方皎外,很少有和她同龄的人,她和方皎那小子走到一起也算是顺理成章。
尽管从见面就知道她是自己的情劫,但她太小了,徐纯也不屑于做什么引诱她的龌龊手段,只是抱着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的心情。
他放任自流,看着方皎每天都找许舒君打架切磋,然后每每都被打败,蹲在原地哭。
他只是十年如一日地观察着她。
静静的,扮演着一个疏远且亲切的师尊形象。
静静的,直到她开始注视他。
直到她终于注视他。
可也是顺带的,注视,轻轻地错过。
为什么还不注视他?
除了师尊,所有人都以为他常年都闭关。
真闭关怎么可能看不出谁在假闭关呢。
命数将尽,不再挣扎吗?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这句话,徐纯常常挂在嘴边,对李文玉说,对许舒君说,对故友怜真说。
却忘记了对自己说。
师尊不是没有劝过他。
师尊怎么可能不劝他,他是微生怜的第一个弟子。
徐纯也不是没有挣扎过。
就是因为挣扎过,意识到,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数吧,他彻底地放弃了。
或许也不能称为完完全全地放弃。
他不想活了。
一会觉得闲暇听着树叶落下的声音也悠然,忽觉岁月淌过,一会想要御剑上青天,意气风发,回首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生出了几缕白发。
衰老将至。
明明都不想活了,可是想到舒君,他还是会在水镜前小心地将拔掉。
藏好了,不能暴露。
水镜中,被自己早早分出的那一缕魂魄笑了笑他,“不能让她知道。”
在遇见许舒君前,他对自己的容颜无比在意,白丝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千年停滞在了分神后期,只差一点点,可他就是无法摸到,突破的门槛。
甘心吗?
不甘心。
他仍然想要再触碰那遥远的天道轮回,但又没有那么想,徐纯更想死。
活着好烦心,逐玉峰的几个小鬼头,抱扑宗管事也很麻烦,徐家去年又换了一位家主,问自己能不能回去帮她管管事。
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了五百年,他在甚至无法寸进的第三百年里,许诺会照顾了故友的后代,在第四百年里,第一个半程,他收下了李文玉。
他和世间建立了一丝特别的牵绊,也不过是为诺言,和故友。
“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小孩。”
并非为了他自己。
他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人打架,只是故友不在,和他切磋的人魔妖换了一批又一批,看不出他的剑意已经退缩钝化。
或许,那些曾经一同入门的,都已经投身轮回数百千次了。
徐纯不知道,他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的心,也裂开了好久好久。
剑修的剑怎么可以生锈?
逍遥心怎么可以破碎?
师尊很关心他,替他找了许多打磨剑的方法和灵宝,可是徐纯清楚,不是剑钝了,是他的心出了问题。
是他失去了锐气。
遇见许舒君后,命定之人。
那份悬在心上三寸不落的剑终于开始一点点扎下,徐纯却感到快乐。
死亡,如此。
她还那么小,而自己已经快陨落,即使杀死她,或许自己也依旧会死,难道他真的要为了这个结果将这个不会说话的狼崽子杀死吗?
他不可能做到,他只觉得有趣。
他到底会如何被她杀死?
徐纯诱她恢复野性,当她咬伤自己的手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就像是在骗自己,只要她不懂,那自己明知她会欺师灭祖还刻意将她带入抱扑就是正义的了。
那他和天魔还有什么区别?
于是,将她带回抱扑后,徐纯又开始刻意保持了疏远而看似友好的距离。
他开始闭关。
假闭关,真耗日子。
徐纯本来是徐家世家子,天水灵根,根骨也很不错,虽然不是天生剑骨,但每一剑,剑意凌然。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十年金丹,百年元婴,千年分神。
往日辉煌。
至今,他活了两千九百年。
许舒君常常问他,“师尊你到底多少岁,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啊?”
她似乎真的很好奇,但又不执着,总是在他不想说的下一秒就装作没开口。
也只有她,这么笨,这么迟钝,李文玉不问,只是不断为他找提升寿命的办法,难得,毕竟李瑞他都是个没心的。
师尊也年年送来灵丹妙药。
徐纯没吃,一个都没有,他只是放在要给舒君的储物袋中。
但是徐纯很久都没有拿起剑杀敌,没有修炼打坐了,他都快忘记使用灵气的感觉了。
他挣扎过,不然也不会百年前突然闯进玄机阁,找怜真为自己算一卦,也就是这一卦。
徐纯收下她。
说来也巧,徐纯年轻时和怜真讨论过,到底是窥探命运而改变了命运,还是窥探本就是命运中会有的一环?
厉昏陆说他不清楚,徐纯嘲笑半瞎的好友,“你这双眼就是窥探的命运,竟然连你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
他带来了好酒,怜真的脸上流着血,和他坐在玄机阁的望星台一同饮酒。
然后,玄机阁长老发现,自己的阁主从半瞎变全瞎,认定是徐纯的错,就把他打出门。
并宣布百年间,不会再为任何一个抱扑宗人算卦。
毕竟他们阁主会有什么错,错的全都是徐无相这个狐朋狗友,长大的方皎看他和李文玉不顺眼,抱扑看合欢宗和鬼王不顺眼。
玄机阁便如同他们一样,看自己不顺眼。
后来他真的遇见许舒君,小小的一个狼崽子,那么弱小脆弱,真是有趣,她居然能杀了自己,或者说,成为自己寿命的终结。
他竟然生死都要寄托在她身上吗?
那种说不出的,像是重担嫁接给了她,除了他,哦,还有怜真,谁也不知道。
真好笑,他便是如此不负责任。
他要她记着自己,永远也不能忘记他。
徐纯恶劣地想要捏捏她的脸。
望着那双眼睛。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群山上一点没融化的雪,他和李文玉,以及身后一群呜呜咽咽的狼群,只是一个小孩而已。
那里面,有充满恶意的徐纯。
他不想再挣扎。
也忽然明白了怜真双瞳流血,对他说的那句:“任何人都无法逃过命运,流照,你和我都一样。”
该说命运弄人吗。
他不可能真的对许舒君痛下杀手,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情劫,他倒不是悲天悯人。
他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如何被她所终结。
他要看看,看着自己步入死亡。
他要看着,看着自己爱上情劫。
他骗了自己,即使许舒君是个大人,他也还是不会杀死她,只是不如此,他很难欺骗自己,只是因为好奇。
剩下不到百年。
徐纯在洞府里过着凡人日子,文玉早就结婴,无人来访,师尊偶尔传信,也只是因为装着他魂盏的灯又暗了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没回,只是继续和自己对弈。
偶尔想起拿着水镜,就看看许舒君又惹祸没有,再看看大弟子,哦,又在惯着她,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徐纯嗤笑,看得不顺眼。
她为什么也不来?
出关,让她关怀一下孤寡老人。
毕竟他是她的师尊,即使不称职,但好歹也是天地承认,喝过她敬的茶。
水镜不常用,他做不了变态一样的事情,但那颗心像是犯贱一样,明知对方是命运派来的杀戮,却还是关注着她,关注着她离自己的命运越来越远。
但随着许舒君越来越大,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黏着李文玉,对自己却亲近有些,但更多尊敬。
他竟然感到无措。
他是喜欢许舒君的吗?
在许舒君十五岁理直气壮来告状大弟子前,他也没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
何谈喜欢?
塞给她那本书的时候,徐纯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只是他在知道许舒君傻乎乎把那片整齐地叠成一块后送给李文玉后,气笑了出来。
“她怎么那么傻啊。”
随后,又觉得自己很下作。
明明,那页是他刻意留给她的,书才是他想要许舒君交给大弟子的。
偏偏反了。
一切都反了。
竟然又随了他的本意。
舒君开始和李文玉冷战,即使他看见自己的大弟子入夜后,常常站在许舒君的窗外,想要同她道歉,可几番都说不出话。
许舒君再一推窗,他便消失。
他心中竟然有种诡异的,你也有今天。
以及隐秘的满足。
明明是他主动推远了许舒君,主动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是他,看着许舒君和方皎亲近,看着李文玉一点点照顾大了她。
她喜欢上自己的大弟子,理所当然。
她不喜欢,甚至每每都是顺带着望自己一眼两眼,也是自然。
明明他应该知道的,许舒君就是会喜欢上李文玉,毕竟他在许舒君的心中,或许连后来收的弟子们都比不过,
可是为什么,他也会伤心?
甚至感到有些失落?
难道是心脏坏掉了吗?
徐纯不解。
他生出忮忌,对自己的弟子。
又生出希冀,也是对他的弟子。
师尊稳坐高台,徐纯便也学着他,临摹三四分,在外总是装作一副事事不在意的淡然。
但他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许舒君。
明明五年,他的大弟子都没有好好同她说过话,为什么她的一颗心偏偏系在他身上?唯一值得他些许高兴的,是她的目光不在被他赶下逐玉峰的方皎身上。
但五年过后,他知道许舒君几乎放下了李文玉时,他的大弟子却来问他:
“师尊,我想要和师妹走下去,你愿意作为高堂来替我们结道侣吗?”
徐纯嘴上说着虚伪的,等你追到你师妹再说吧,心里却如同被蚁酸蛀空,一点点的酸涩变成了巨大的浪潮。
凭什么?
他骗着大弟子说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
可舒君不想李文玉后,竟然又对他的师尊玉清一见钟情,为什么?
他就连一个目光都没有得到。
为什么,她的目光还没有注视他?
他疯了,也看清了自己。
他不是想要杀她,也不是想要她爱他,而是想要她恨着他,最恨最恨。
恨到永生永世,她都忘不了徐纯。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从军行》卢思道
一任浮沈乐自如,清凉国里意舒徐。——《题画鱼》吴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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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糜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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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日更至正文完结,上午八点至十二点间,节假日偶尔双更 新画了封面和人设owo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