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梨汁（三） ...
-
我似乎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要不装作忘记了吧？修士醉酒断片也是可能存在的事情吧？
是吧，是吧。
是个屁。
是个屁啊。
对方是阿怜啊！
我的酒全醒了，而耳边不断回荡着阿怜的告白声，他像小时候刚被我带回抱扑时一样，头躺在我的膝盖上。
他已经长大了，我从这一刻无比清晰意识到，阿怜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长大的男人，他不可以被以前那样对待了。
他已经长大了。
是我让他误会了什么。
比如：我喜欢他。
那个隔着手指，似吻非吻的亲密距离，太超过了，超过了正常师徒应有的距离，是我的错。
“亲亲我吧，师尊。”
我是想拒绝的。
然后，刚刚头摇了一下。
长大的阿怜就亲亲亲，我目瞪口呆，他亲亲我的手指不停歇，还拿两只手堵着自己耳朵不听不听。
“师尊不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您说了，亲吻要和喜欢的人做，师尊，玉清就是喜欢您啊，亲亲我吧，我只要师尊的吻，一下就好。”
“您说了，要教我。”
孩子长大了，不好骗过去了。
我不知道该夸他太聪明，还是该怨他太聪明，一下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搪塞。
“可是我是你师尊，你是我的弟子，师尊和弟子不该接吻。”
接吻后，我又该怎么看待他？他又该胡思乱想了，我们还能算是正常的师徒关系吗？我怎么可能吻他。
我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他。
阿怜沉默了一会，用依旧冰冷的声音说：“可我喜欢师尊。”
我能听出他的委屈。
可我的脑子当时还算清醒，也没有上头，依旧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并且选择了转移话题。
得到一个不固定的小情人，和一个非常省心的弟子，我没醉酒的脑子不糊涂，还是分得清哪个更好的。
“梨花开得真好啊。”
闭上眼睛的我拿起酒，假喝。
“这酒真好喝啊，阿怜手艺真好啊。”
“今天晚上月亮真圆啊，是吧？”
阿怜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
他性子一向如此。
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偶尔疯狂。
我便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很好，阿怜没有再说些什么，很好很好。
我悬着心放了下来。
比起做情人。
还是师徒关系好一点。
虽然阿怜很好看，他的脸最合我胃口，但是我也不想让我的独苗苗弟子被人祸祸，尤其那人是我。
不行，一点也不行。
阿怜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给我拿酒，他酿的梨花酒可真酒啊。
正当我以为这事过去。
“师尊，你怎么可以这样……”
阿怜忽然躺在我怀里，我惊讶地望着他，发现我的弟子正在面无表情地流泪，看起来漂亮而诡异，像个人偶在模仿人的感情，他问我怎么可以这样？
算了，我还是装作听不见吧。
月亮可真月亮，梨花酒可真酒啊。
“想要抱抱？阿怜，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粘人啊？哭什么…别哭了，师尊在这里呢，不委屈，阿怜。”
阿怜的泪水把他的脸洗得很干净，眸子也非常非常的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滴落入草木的晨露，润润的。
阿怜非常非常奇怪地问我：
“您听到了对不对？您又装没听见。”
“师尊，他们都可以，为什么阿怜不可以？还是说师尊更喜欢他们？”
“师尊，您看看我啊！我才是最爱您的那个人，阿怜永远都不会背叛您。”
“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
傻孩子。
我不吻你，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做我的情人，而不是因为我更喜欢他们啊。
“为什么只有阿怜不能做师尊的情人？为什么阿怜连一个吻都得不到？师尊！师尊！您明明就听见了！”
“我真的很差劲吗？”
“连这张脸您也不喜欢了吗？”
我的沉默似乎被他当成了肯定。
阿怜的泪水滴落，整个人的声音像是冰碎了，他抓住我的袖子，生怕我离开。
“师尊，阿怜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阿怜不贪心，为什么师尊连这个请求都不肯满足我……阿怜真的很丑吗？阿怜比不上他们那一点？是每一点吗？”
“您明明说过阿怜长得很漂亮，为什么又忽然不喜欢我的脸，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傻孩子，你的脸我很喜欢。
不看是怕心动。
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后悔。
“师尊，你亲亲我吧，你说过的，要教我接吻，你说过的……”
你修无情道，纵使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而修，可是我也不忍心毁掉你的修为，无情道一旦动情，就白修了。
至少，那时是这样。
阿怜哭着哭着就开始说自己的优点。
冷冷的腔调，哭起来也像是装的，偏偏心跳跳得快极了，嗓子也快哑了。
已经比我高一点，却装作小孩一样，闯入我的怀里，硬生生撒着娇。
“阿怜也可以学他们，阿怜也会撒娇，阿怜也会哭，阿怜也爱着师尊，阿怜比他们更忠诚，阿怜是您带大的孩子，阿怜最干净，师尊为什么不愿意吻我……”
“师尊，我真的很差很差吗？”
我闭上眼睛，刚说出一句。
“不是……”
不是吗？
“那我要您教我接吻。”
我刚要拒绝，阿怜就直愣愣地撞上来了，他的脸砰一下撞到了我的头，年轻男人总是莽撞，嘴唇贴着我的嘴唇，一动不动。
他央求我。
“求您教我，师尊……”
教教教。
我教你还不成吗？
“师尊，您最好了。”
好个屁啊。
孩子太大了，真不好糊弄。
我真的很烦你，阿怜，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为什么知道我会心软。
阿怜，不要长得那么漂亮，不要做情人，接吻后忘记这些好不好。
师尊真的不想你做我的情人。
“师尊，师尊……”
我含住他的上唇，轻轻用牙齿咬，他过分配合地张开嘴，舌头痴痴地呆在那里，如雪如玉，怎么变成了这么个笨蛋。
接吻都堵不住他的话。
“阿怜，记住亲吻是怎么样的。”
我不会再教你第二次了。
“好好感受，不许说话。”
阿怜浑身红红的，他被亲得混像丢了魂魄，一吻结束后，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师尊啊……我爱师尊…师尊、师尊………”
我捂住脸，不敢看他。
天杀的，谁来救救我啊！还我正常的弟子！让他不要爱上我啊！
然后，他告诉我，我救过他。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我犹如天打五雷轰。
我最不想的，便是同被我救过的人纠缠上，也不是什么特殊理由，单纯是因为般若给我算过，有根红线。
她说我有根红线是同一个人缠上，而那个人会让我产生非常愧疚的感觉。
我不以为然，我怎么可能愧疚呢？
但我还是很诚实的，一边嘴硬，一边尽可能地避开了所有所救之人的拜师。
没想到。
没想到啊。
千算万算，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
结果，还是算漏了一茬。
他靠近我，那双眼睛里面头一次浮现了非常明显的情绪，是喜欢，是爱。
像一团烈焰，将阿怜融化。
“他们想要我的剑骨…师尊，您救了我……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要做您的弟子，大会上被您选中，阿怜真的很开心，尤其是听到，我会是您唯一的弟子。”
“您真的只收了我一个弟子。”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尊。
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仙人。
“我救过的人太多，不记得这件事情，但你为什么不在我收你的时候，就告诉我呢？”
他的火光有些闪烁。
“若是知道，师尊就不指你了。”
我很喜欢随手救救人，除恶惩凶不该是每一个修仙者该做的事情吗？
但我没想过要同他们有后续。
救命之恩，也不必谁为我以身相许，或者为我而死，替我做什么……
没必要在乎那种恩情，我也不想要。
救人很好，但救人也很烦。
我遇见过太多人了，随手救过太多人，大多人知恩图报，但有三类很烦。
一类是埋怨我为什么不一直救。
那些人的话总是很一致。
“您不是好人吗？那为什么救了我之后，不能再救我？您难道忍心看着我，百年之后死去吗？难道不是因为我特殊，您才救我的吗？弥烁仙尊，您别走！别走！您再救救我吧！再让我跟着您吧！”
一类是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来，将他们所遭受的人生苦难际遇都归于是因为我没早点来。
“你要是来早一点！他们就不会死了！阿娘也不会死了！都怪你！你算什么仙人！你凭什么还要我感激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又或者是其它恨我的路由。
当然，最后一类是奇葩。
“我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当牛做马，在所不辞，我和妻子结婚后，会带着她一起服侍您的！我们的小孩也会爱戴您的，仙人、您走那么快干什么？别走啊！”
我干嘛要管？
我非要人服侍吗？
我一定要为他们、或者她们的后来负责吗？如果真觉得生不如死，我也可以送这些人上黄泉路……
可这些人一听，哭诉的也不哭了，难过的愤怒的也不继续了，全都爬得远远。
“不是你们说都怪我救你们吗？”
“既然生不如死，那不如我给你们一个痛快，放心，我的剑和丹炉都很快，不会痛的。”
这些人惊恐地说我是邪修。
从此以后，我只管救。
救完之后就踏着知松跑了。
我说过了，我是一个不那么冷漠，但是也不是很热情的人，我救他们和她们，只是因为被救的人本就命不该绝，本就不应该死在那些人手里，我想做就做了。
但其他的懒得管。
我也懒得想。
我只是在做我本心的事情，并不是因为那个被救的人身份高贵，或者价值千金，绝色美人才救的。
只是因为我看到了，我有能力去做。
所以，我这样做。
“你是知道吧？”
“你是知道我不会收下你吧？”
阿怜明白，我要是知道我救过他，肯定不会收下他做弟子。
聪明到，埋伏这份心意那么久，直到梨花夜，醉酒的我，破了师徒距离，才在教导后说出。
一切都无可挽回。
“你是不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一直不告诉我，嗯？阿怜，我知道你醒着。”
他还在装睡，他一装睡，就会显得非常非常的特别，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冷冷的。
也美美的。
“再不起来，我可就……”
摸你的心了。
阿怜的心总会在我的手覆上去时，它跳得很快很快，很快很快。
一如既往，特意漏给我的小缺点。
“你就是故意的，阿怜。”
翘起来的，不只是他没有长在身后的猫尾巴……我轻轻地捻了一下。
“还是不说话吗，阿怜？”
万年前，早已经不算正常师徒了。
无所谓了。
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梨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