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重回中考前》颜少之

37、灰姑娘有了魔法

　　距离中考只剩十九天了。

　　昨晚又没吃上冯家的晚饭。自从她不做早饭不给一家人洗衣服后，她就吃过正经的晚饭了。起初舅妈还会找些 “饭煮少了”“菜不够了” 的借口，后来连借口都懒得找。她每次从学校回来，锅里总是空空如也，只有另一口大锅里煮着猪食，里面有红薯。

　　昨晚她从空间里挑了些红薯喂了空间的鸭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认命地把冯家的猪喂了。算了，只剩十九天，忍一忍，尽量风平浪静地熬到中考结束吧。

　　好在能在空间里自在吃喝。

　　早上，她就着一杯加了仙露的水，咬了一口香软的韭菜鸡蛋饼，咸香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无限惬意，感觉圆满了。

　　只是厨房里的柴火不多了，这杨柳河边的柴火都给她拾得差不多了，她得另找地方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聂勇的饭盒还在自己这儿，昨天答应要给他带些吃的。

　　“你等我一会儿。”她跑出教室，趁大家去食堂的时候，她去了操场。

　　找了个没人的树后面，闪身进了空间的小厨房。先将饭热好，放在铝饭盒里。

　　在黑土地上摘了两个新鲜的大番茄，番茄红得透亮。没肉，做份番茄炒蛋当浇头也不错。

　　她先把番茄划开十字，用开水烫了烫，轻轻一撕就剥去了薄皮，切成大小均匀的滚刀块；再磕开四个鸡蛋，加少许盐搅打均匀，蛋液金黄透亮，还泛着细密的泡沫。

　　热锅凉油，倒入蛋液，“滋啦” 一声，蛋液迅速膨胀成蓬松的蛋块，她用铲子快速划散，盛出来备用。再往锅里添点油，放入番茄块翻炒，不一会儿就炒出了浓稠的汤汁，加点盐调味，最后把蛋块倒回去翻拌均匀，酸甜鲜香的番茄炒蛋就做好了。

　　铲了一半盖在铝饭盒上，盖上盖子。

　　她怕分量不够，又从灶上取下早上多煎的一张韭菜鸡蛋饼，叠成四方块用报纸包了起来，放进聂勇的铝制饭盒上。

　　火速跑到教室里坐下，她悄悄把饭盒塞给了聂勇。聂勇上了一上午课，早就饿了。打开盒盖，看着盒里色泽鲜亮的番茄炒蛋，红黄相间，瞬间勾起了食欲，拿起勺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别噎着。” 卫南亭看着他急吼吼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哦对了，这个我妈让我交给你。” 聂勇咽下嘴里的饭，从书包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

　　卫南亭看着钥匙，心里莫名一动，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是房子钥匙？崔阿姨总不会送自己一套房子吧？她强压下不切实际的妄念，疑惑地看着聂勇。

　　“这是自行车钥匙。” 聂勇解释道，“我妈说最近镇上不太平，你下午放学回家晚，骑自行车能安全点。”

　　“谢谢！也替我谢谢阿姨！” 卫南亭接过钥匙，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舅舅舅妈从未这样为她考虑过，崔阿姨却如此细心，让她动容。

　　“不用谢。对了，你怎么不吃？” 聂勇见她一直站着，好奇地问。

　　“我去食堂取饭盒。” 卫南亭怕他再追问，说着就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看着她的背影，聂勇挠了挠头，忽然嘀咕：“奇怪，她取饭菜的时候怎么没取自己的？” 但也只疑惑了一瞬，没再多想。

　　他在学习上向来专注，生活里的琐事就粗枝大叶。

　　人一个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

　　卫南亭看聂勇放在桌上的手表，晚七点，互助小组的补习刚结束。

　　聂勇领着卫南亭去车棚。其实无需引路，卫南亭早已瞥见那辆孤零零立在空旷地上的自行车。

　　昏黄的路灯在车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是辆五六成新的二八式女式车。

　　“快试试！” 聂勇推着车把递到她面前，“我妈特意交代，这车你可千万别还。我妈想让我吧买辆新自行车给她。你要是还回去，我妈“换新车”的计划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卫南亭：“……”

　　虽然间接接触一次，直接接触一次，但她莫名地认定，这是崔阿姨心善，怕她不肯收下，找的理由。

　　这年头，不少人家都有了自行车，但大多是咬着牙攒钱买的 。一辆自行车价格不菲，若非实在需要，没人愿意轻易出手。眼前这辆旧车虽算不上崭新，少说也能卖几十块钱，崔阿姨就这样大方相赠，让她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可一想到杨柳河边的阴翳、晚归路上的隐患，她就无法拒绝。她太需要这辆车了。

　　有了自行车，她就能改走大路，不仅能节省不少时间，更能避开杨柳河边的危险。千言万语凝在舌尖，最终只化作一声沉声道谢：“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阿姨。”

　　在聂勇的注视下，她扶稳车把跨上去，脚蹬轻轻一踩，车轮转动起来。起初还有些生涩，骑出几十米后便愈发顺畅，最后竟像踩着风火轮似的，朝着柳河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刚进院门，就撞见闻声而来的冯蓉蓉。她斜睨着自行车，一开口就没好话：“哟，“你这是偷了谁的自行车骑回来的？”

　　“自己满肚子鸡鸣狗盗，就把旁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卫南亭利落地下车锁好，再挖苦冯蓉蓉，“我看你是偷东西偷惯了，才会用这种腌臜心思揣度别人。”

　　冯蓉蓉被怼得脸色涨红，一时无语，绕着自行车转了圈。

　　她早就眼馋哥哥那辆二八大杠，可车身高重，她学了好几次都摔得鼻青脸肿，她妈妈还护着自行车不给她学了，怕她摔坏了车子。

　　眼前这辆女式车看着轻便，显然好驾驭得多。卫老幺凭什么有自行车骑？

　　她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偷的？难不成是勾搭上哪个野男人，人家帮你投的？你也真敢要！”

　　“再敢胡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卫南亭也不客气，狠狠盯着冯蓉蓉。

　　自行车放在杂物房前面，然后重重丢下一句 “敢动一下试试”。

　　她转身进了厨房。果不其然，锅里碗里干干净净，连一点剩饭都没有，这家人，从来没把她当自家人待。

　　等到晚上冯善华和江华赶着一大一小两个鸭群回鸭棚，一眼就瞅见了那辆扎眼的自行车。

　　冯蓉蓉早就在等爸妈回家，一听到动静，立刻打开门，凑上去，添油加醋地把 “偷车”“勾搭男人” 的瞎话编排了一通，夫妻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卫老幺！出来！” 江华的巴掌 “砰砰” 砸在杂物房门上，震得门板直响。

　　卫南亭推开门，冷眼看着怒气冲冲的舅妈，又扫向一旁的舅舅，冯善华眉头拧成疙瘩，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显然和舅妈一样，认定了她做了什么勾当，自行车来路不正。

　　“这自行车哪来的？” 江华叉着腰，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呵呵，现在舅妈是装也不装了？

　　“这是同学妈妈借给我的，” 卫南亭语气平静，“她说镇上最近不太平，我一个女孩子回家太晚不安全，特意把车借给我代步。”

　　她顿了顿，看向冯善华，语气里添了几分讥诮，“舅舅，您说，人家一片好心，我总不好拒绝吧？”

　　冯善华喉结动了动，还没开口，江华又追着问：“什么同学？男的女的？别是你不学好，勾引来的野小子！”

　　“男同学。昨天晚上不是还来家里过吗？” 卫南亭瞥了眼躲在一旁的冯蓉蓉，慢悠悠补充，“两位表妹当时可殷勤了，又是端糖水，又是搬板凳，比招待亲戚还热情呢。”

　　冯善华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家两个女儿围着外男献殷勤，传出去脸都要丢尽！他猛地盯住大女儿，厉声喝问：“冯蓉蓉！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冯蓉蓉吓得一哆嗦，但也没怕，手指着卫南亭说道：“是她拿了人家的书，人家才和妈妈来要的！那男同学是班上的第一名，年级第五名，是优等生。我和妹妹不过是，看家里来了客人，你们不在，我和妹妹不得招呼人家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说起来，都是卫老幺。”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卫南亭行为不端，居心不良。

　　卫南亭盯着冯蓉蓉的眼：“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冯善华很恼怒。

　　一个男生就让家里的三个女孩子争来争去，这像什么话。

　　他指着卫南亭，“你来说。”

　　卫南亭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是隐瞒了自己打廖老二的事。

　　冯善华听了，狠狠瞪了大女儿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冯蓉蓉，回屋做题去！考不上高中打断你的腿。”

　　冯蓉蓉瘪着嘴，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扭头跑了。江华还想再说什么，被冯善华一个眼神制止，夫妻俩沉着脸去厨房洗漱。

　　卫南亭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晚风吹起她的衣角，心里一片寒凉。从头到尾，舅舅没说过冯蓉蓉一句不是，舅舅即便知道大女儿是在撒谎挑事，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事。

　　所以对于这个舅舅，她还有什么留恋的呢？在这里，她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吗？即便她做的很多。舅舅能一碗水端平吗？呵呵，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这所谓的舅侄情分，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笑话。

　　“中考一结束，就走。”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容忍冯蓉蓉对她的伤害。

　　中考以后她要麻利的走，与这一家子再见，如有可能，希望以后再也不要与舅舅一家再见。

　　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这是自己能容忍他们的最后一次。

　　终究还是咽不下去不客气，她将这些委屈和不公的待遇通通的写到了信里面。煮在潲水里的红薯、冯蓉蓉的刁难、舅妈的冷漠、舅舅的不公……但也有好心人，以及好心人的妈妈。

　　不过为了不曝光聂勇的名字，他将聂勇换成了一个女生的名字。

　　信的末尾，她轻轻写下一行字：“灰姑娘已经有了魔法，往后，谁也不能再欺负我。”

　　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卫南亭默默道：感谢许明起，感谢他的倾听，让我不至于疯狂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