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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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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跟着罗刹逃跑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来路不明，又极熟悉仙舟地界，你跟着他甩脱丹恒他们，绕了多条小道，四周渐渐偏僻，你甩开他的手，揉了揉发酸的腕骨，和他拉开点距离，“谢啦！”
他没有说话，目光慢慢凝聚到你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脸，没有开口，等着你的后话。
“罗刹兄弟，”你顿了顿，这个称呼成功把你自己恶心到了，“我们既然已经离开了那里，不如……就此别过?”
话一出口，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罗刹神色不变，似乎早预料到你的变卦，“仙舟上还有不少丰饶孽物流荡，姑娘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分道扬镳？”
掌心愈合的伤口有些幻痛，不得不说罗刹此人真会看人下菜碟，你歪了歪脑袋，觉得这人真是阴险的讨厌，硬扯出个笑脸，“我可以直接离开仙舟。”
“据我所知仙舟上下已经被封锁了，没人进的来，当然也不会放人出去。”
“我能找到回列车的路。”
罗刹叹了口气，怎么会有坏人生的这样一脸正直呢？如果不是你天赋异禀，肯定也会被他这张温良的脸欺骗。
“听闻太卜司的穷观阵博古通今，可追溯过往，”他静静地看着你，“你难道不好奇自己的过去吗？”
也许是素裳告诉他你的身世，或者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挖掘出你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的真相，你骤然生气了，一种被看穿的微妙不爽。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讨厌，比丹恒还要讨厌。
你不喜欢被管制，或者说被看穿，这无疑是对自己主体位置的打击。
总之跟着商队也好，跟着列车也好，能让你感到自由的事情才是最快乐的。
你的秘密是不能与人共享的，用我是异世界穿越过来的说辞怎么想都会被人当成异类，即使不能融入这个世界，你也不要被当成怪物一样研究，只要远远地看着也好……
穿越星海的孩子抬起脸，拧紧眉头，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不需要，会遗忘就说明它本身就不重要。”
很轻易地否认了。
像丢掉倒空汽水的空易拉罐一样丢掉了过去，那样理所当然又随意，罗刹不免想起你袖中匕首微冷的触感，冰冷地直白地切开他身体的缺口。
你警戒又疏离地盯紧了他，与初见时茫然空洞的神情完全不同。
梦中你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如初生婴儿懵懂依恋地跟在他身后，他只是叹息，叹息什么呢？
一场悲剧的诞生，开始于主角的无知。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不停不停地下坠，没有尽头和终点，在他与你的初遇，那个破败偏僻甚至没有生命迹象的星球，命运的齿轮悄然运作。
罗刹垂下眼帘，露出来习惯的，擅长取信于人的微笑，“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
没有人可以逃离命运编写的悲剧，他松开了钳制你的线，出于怜悯，想起百年前流传在罗浮悲情的传说，那是现任将军的未婚妻死于战乱，从高高的塔楼跌落坠亡，尸骨无存。
他祝你能逃离过去，逃离真相。
可惜他身陷囹圄，只能与你说句——一路顺风。
你逃离了罗刹。
仿佛解密RPG游戏里的主人公，不断跳跃破解机关，终于逃离了一个又一个可疑人物的追捕。
口袋里手机在响，大概是丹恒，你拉黑他后翻出联系人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号码，素裳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你在哪里，怎么回事。
你向她报了平安，并说明自己发现了点事，要和她们暂时分道扬镳，意图拖住丹恒的脚步，随后犹豫了会，回复，“之前借的钱我会还你的……”
素裳消息回的很快，“什么时候啦你提这个！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这些钱不算什么啦！”
素裳大人，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
为了防止被丹恒这个智库小子找到，你还是利落地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如罗刹所言，现在的仙舟并不安全，你来列车来的晚，并不清楚罗浮到底惹了什么大麻烦，总之这也不是你该忧虑的问题，你还在思索该逃到哪里去，你是蹭商队的星船跑来罗浮，也许那几个商会把头会给你个便利。
正思索着，你不小心撞到了路过行人的肩膀。
“啊，对不起。”你下意识道歉，过了好一会，没有得到回应，这才迟钝地抬起头，迎来一种奇怪的，堪比那只袭击你死掉的魔阴身狂热恐怖的热切。
“……你。”
话被突兀打断了，这穿着仙舟传统服饰的的女人情绪夸张到抓住了你的手，她的视线焦距落在空处，很明显，她看不见。但这种渴求与狂热让你意外感到了不安，她嘴里在念叨着奇奇怪怪的话语，“浓郁的生命气息，只有得到祂的亲手赐福才会有……”
你挣扎着把手从她瘦弱的双手里挣脱出来，跳开了两步，“你大概认错人了，什么赐福……”
女人平静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你的抗拒，收敛了那股狂热的情绪，“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但我斗胆相问，您是……祂的令使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奇怪地打量她一眼，这个盲人身上遗留着浅浅的药香，你停留仙舟不久，也知晓丹鼎司的存在，也许是哪个学疯了的药士，这不少见，你帮着包子铺老板打杂时遇到不少学医学疯了的学生。
盲人低下了头。
仙舟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你不打算挨个理会，绕开她向前走去。
“……姑娘。”她拉住了你的衣袖，“抱歉对你产生了困扰，如若不嫌，可否让在下与你共行一段路。”
“我和你并不顺路……”
“无事，我很少从丹鼎司出来，也想看看这长乐天的风景。
似乎是意识到你迟疑的目光落在了她无法聚焦的眼睛上，这个医士微微笑起来，“虽然我目不能视，但我所能听到的，感受到的，会比普通人更多。”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多个朋友多条路，碰巧逢需要帮助的时刻，你打算从她身上套点消息。
你让开了身旁的位置，正如她所言，她五感敏锐，很快与你并肩而行，如果不是总落后半步的距离，不注意看她的眼睛，没有人会意识到她看不到这个事实。
“你是第一次来长乐天吗？”你好奇问道，“感觉丹鼎司管医士管的很严呢！”
“这只是针对一些见习医士，他们大多心思浮躁，不怎么沉得下心钻研医术，我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太离开丹鼎司。”女人说，“你不像罗浮本地人，是初来罗浮吗？”
“来了有些日子了，”路上总有些棱角不平的石子，你喜欢一个个把它们踢开，“但现在的罗浮似乎不太太平，还是待在丹鼎司比较安全吧。”
她露出了非常微妙的神情，“只是工作需要，我平日的确不常往这里来。”
并行了一段路，她突然在原地站定，面对你疑惑不解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想起来有些紧急的事，如果日后你有需要，可以来丹鼎司找我……报上丹枢的名号即可。”
临别之际，她往你手里塞了个盒子，“这是我最新配出来的药物，可用于关键时刻救命，相逢一场也是缘分……”
更多的话她不再讲了，或许真的很忙，她匆匆抬脚离开，你握住盒子，沿着锁的方向打开缝隙，一颗黝黑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药丸躺在中间。
真是奇怪的人。
你摇了摇头，再往前看去，已经远离集市，不见人烟。
你骤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道阴冷的视线慢慢顺着你的肌肤纹理舔舐锁定住，扭头，是魔阴身。
你对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战斗力还是能掂量清的，也不学话本子里的大侠英勇迎敌，转头就跑。
沿着货运的桥路七转八拐，追着你的魔阴身不减反增，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像闻见肉的野狗撵在你身后穷追不舍。
你欲哭无泪，心中大声质问苍天自己真的是主角吗？
不敢停歇，慌乱下也顾不得辨认路线了，寻到岔口就钻，一个转身，又和一个魔阴身对上眼。
它伸出手，你吓的吱哇乱叫，魔阴身扭曲的脸庞愈来愈近，你尖叫着后退，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甚至不敢多看，惊恐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痛感迟迟未来，空气中骤然被静谧裹挟着凝滞，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随后像下雨一样，落在你因惊惧而皱紧的脸上。
魔阴身因仇悔爬满树干纹路的脸庞僵硬地悬在半空，你慢慢松开手，千钧一发之际，肌肉缩紧拉扯胳膊促使你拔出刀刃，削云是把好刀，割开皮肉血脉绰绰有余。
丰饶造物的动脉破损，血液没有阻挡，如烟花炸开，他重重摔在地上，依旧被某种无法理解的欲望驱使着爬向你。
你杀人了。
即便严格定义，这些魔阴身只是受苦愁悔恨交织等情绪驱使的怪物，但割开的血管和迸溅的血液不是作假。
可更令你恐惧的是，你并不害怕。
倒不如说，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血腥的杀戮方式。
低头，映入眼帘的手掌白皙没有疤痕，读书时在中指一侧留下的厚茧明明白白彰显出主人对杀戮纯白的认知，你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握住刀，把刀尖送进魔阴身没有被盔甲覆盖的脖颈。
满目鲜红，鼻尖都被这股恶心粘稠的血腥气味充斥，你用力地抓起衣角擦拭手上的鲜血，赤裸裸的红攀附在你的虹膜里，怎样用力也擦拭不尽。
有人用力地抓住了你的手。
十分大的力气，要把你的骨头揉碎攥进手心里的既视感。
她掌心的茧粗糙沉重，宛若锁链紧紧缠绕攀附，没有多余的一句话，那抓在你腕间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比刀还要锋利。
冰凉的银发像杨花一样垂落下来，你恍惚觉得是见到了月下霜雪，短暂而冰冷的触感，素白尖瘦的下巴，色泽冷淡乏青的唇，再往上，剑士的眼睛被黑纱蒙住，与发色一样冷白的眉平静用力地舒展开。
她的声音沙哑，历久弥新似的，卷起无边的风雪，悠然落在你眼睫上。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