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的泡沫》paopao_80

7、回忆之二

　　深海里的恶魔谷，是海族们千万年以来，不被允许靠近的地方
　　原因为何，已经不得而知，大家只是把恶魔谷当作一个黑暗的代名词来敬畏
　　不小心游去恶魔谷的人鱼族人们，都没有返回过我族
　　于是，各种传说流行于海族，恶魔谷里住着许多吃人鱼的恶魔等等
　　呵呵，这么说来宫殿也是另一座恶魔谷，同样吃着海族的同类，只是冠之以别的名目而已

　　我已经把人类，推到了恶魔谷上面漂浮着的孤岛浅滩上
　　粗粗地喘着气，羸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我那海澡般浓密的栗色长发，在日光下微微泛着青光，气力都用完了呢
　　记得宫娥们给他胃食过还魂草了，生命应该无大碍才是，该转醒了吧
　　他的脸依然泛青，眉头皱在一起，哦，对了，记得嬷嬷以前说过
　　在陆地上的生物是不能长时间在海里的，他们没有耳腮
　　是不是被海水给呛了呢，我担心地想
　　嬷嬷说，陆地上的生物是靠口鼻来呼吸的，和我们用耳腮呼吸的方式大不相同
　　人鱼族们即使在陆地浅滩上，也可以用口鼻来呼吸
　　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似有若无，怎么办呢，心急
　　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和勇气，我的嘴对上了他的嘴，缓缓地把空气送给他
　　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把我的心，也送给了他
　　他的唇齿间，有股好闻的松脂味
　　“唔...”胸膛剧烈的起伏，吐出不少海水来
　　我笑了，他终于活过来了

　　渐渐舒缓起伏的胸膛，英俊的脸庞，坚挺的鼻，宽宽的薄唇，紧闭的双眼下是怎样的眸呢
　　他叫做人类，人类都那么好看吗，比我任何一位哥哥都英俊呢
　　他们在陆地上生活，靠那两个叫什么来着
　　宫娥们称之为腿的硬硬的东西，直立行走在陆地上
　　回首睨着搁浅在孤岛沙滩上，我的金色鱼尾，左摆右摆，嬷嬷说我的鱼尾是最美丽的人鱼鱼尾
　　金色阳光下，熠熠闪着金光，圈着我的尾巴，光晕晃动
　　再看看这个英俊的人类，他的腿那么的修长美丽，如果直立起来会很高吧
　　忽然，我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我也拥有一双人类的腿，跟人类一样在陆地上生活，会怎样呢
　　嬷嬷说，人类可以食素，也可以食荤，跟我们海族人鱼不食荤无法生存完全不同的习惯
　　我多么向往没有杀戮没有血腥的生活
　　豢养池里的人鱼们，欢蹦乱跳，无忧无虑，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他人的盘中餐
　　成年礼宴上，那道无头人鱼宴，海澡装饰着鱼体，可憎的弱肉强食制度
　　可怕的同族相残，相互的杀戮吞食以求生存
　　人类长长的睫毛扇动着，他快醒了，我悄悄躲进海里
　　不愿不想他看到一个异类在他眼前，晃动着人类从未见过的鱼尾
　　潜意识里，我不想他讨厌我，不想他那未知色彩的眼眸以看怪物的方式看我
　　是人鱼公主的骄傲呢，还是每个少女都怀有的被心上人喜爱的渴望呢

　　后来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简单描述一下吧
　　这个人类始终没有见过人鱼的我，我却躲在海边的暗礁后面偷偷看他
　　果然他有一双美的动人心魄的碧蓝色眼眸，看着花草海鱼，闪动着令我着迷的温情
　　他在孤岛上生存了三天后，被异国经过的船只所救
　　异国船上那位美丽温婉的公主，顺其自然地就成了人类的恩人
　　哦，现在不该叫他人类的，听说他是一位王子――大家尊敬的称他为凯王子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对他的感情，人类称之为爱情，我只知道我希望他能用那双蓝眸看着我
　　对我温情的微笑，前所未有的我异想天开的希望自己成为人类，去陆地上奔跑行走
　　在恶魔谷海域，我滞留了三天，等我想回宫殿――我唯一的家园时，发现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被孤岛下面深海里的恶魔谷漩涡，紧紧地拽了进去
　　失去意识前我还在想，如果我被传说中的恶魔吃了，也许我能在来世选择成为人类
　　微笑着，我被卷入了乌黑的深海漩涡，旋转，不停旋转着，失去感知、意识
　　海澡般的栗色长发，妖娆地随漩涡旋转，缭绕，我的嘴角却依然挂着微笑

　　后来，后来的后来，恶魔谷里没有恶魔，只有茉莉
　　茉莉帮助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鱼们实现自己的愿望
　　大多人鱼都是从豢养池逃逸出来的，他们不愿再回那个千百年来施行残忍制度的宫殿
　　他们大多都在这里幸福快乐的生活，最后无疾而终，不食荤的人鱼只有十来年的寿命
　　茉莉却是顶极海洋女巫族，她拥有千万年的无极寿命

　　我，作为又一个新闯入者，得到了茉莉温馨的照顾
　　我哀伤的请求茉莉――海洋的顶极女巫，把我变成人类
　　她告诉我变身为人类咒语的反噬作用――失去美妙的声音，行走在陆地上如万针穿透脚底
　　我没有惧怕，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年少倔强的我领受了这威力巨大的咒语
　　我的鱼尾分成了两半，变成了人类女性的腿，很美很美
　　用它们走路，却犹如行走在满是尖针的地面，疼痛，让我冷汗直流
　　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喜怒哀乐
　　难以诉说的感情，我用美丽的舞姿，和脚底传来的尖锐的刺痛，表达出来
　　成为人类，没有鱼尾的我搁浅在沙滩上，被路过的凯王子所救
　　这一切说是事前安排也好，命中注定也罢，我们就这样正式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