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斯意

6、你再也逃不掉了

　　沈厌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

　　他站在月光下，看着自己逐渐虚化的手掌，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是腐烂的根系，又像是沈容留在他身体里的诅咒。

　　“疼吗？”沈容从背后环抱住他，冰凉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十指相扣。

　　沈厌盯着两人交缠的手指——一只苍白带血，一只半透明泛着死气——忽然笑了。

　　“疼。”他侧过头，鼻尖几乎蹭到沈容腐烂的唇角，“但很爽。”

　　沈容低笑，尖利的犬齿轻轻磨蹭他的耳垂。

　　“你会习惯的。”

　　沈厌开始做梦。

　　梦里全是沈容的记忆——三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刹车线上被剪断的痕迹，还有坠崖瞬间，沈容盯着行车记录仪时那个了然于心的微笑。

　　他猛地惊醒，发现沈容正坐在床边，指尖把玩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想起来了？”沈容歪头，腐烂的左眼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雾。

　　沈厌的喉咙发紧。

　　“是你自己……”他声音嘶哑，“剪断了刹车线？”

　　沈容笑了，剪刀尖轻轻划过沈厌的锁骨。

　　“不然呢？”他俯身，呼吸里带着腐尸的甜腥，“你以为……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剪刀刺入皮肤的瞬间，沈厌竟然感到一丝解脱。

　　沈厌的反抗越来越微弱。

　　他的身体正在和沈容的魂魄融合，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意识，哪些是沈容强塞给他的执念。

　　某天夜里，他无意识地走到沈容的墓碑前，徒手挖开泥土，将脸贴在冰冷的石碑上，像恋人般亲昵地蹭了蹭。

　　“真乖。”沈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腐烂的手抚摸他的后颈。

　　沈厌猛地清醒，惊恐地后退，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和碎肉。

　　“你……！”他剧烈喘息，胃里翻涌着恶心和快感交织的颤栗。

　　沈容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墓碑上两人的倒影逐渐重合——

　　一个将死未死的活人，一个半人半鬼的亡魂。

　　“我们骨血相融了。”沈容的指尖探入沈厌口中，按压他的舌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厌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他的内脏仿佛被沈容的鬼气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尸的味道。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上瘾。

　　当沈容的牙齿刺穿他的颈动脉时，他竟然主动仰头献上咽喉；当沈容用裹尸布捆住他的手腕时，他的腰身会不自觉地下塌，摆出最驯服的姿态。

　　“看。”沈容舔去他眼角的泪水，“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5.

　　最后一次逃跑时，沈厌故意触发了沈家老宅所有的驱鬼阵法。

　　桃木钉刺穿脚掌，朱砂绳勒进脖颈，他在剧痛中看着沈容的魂魄被阵法灼烧出焦黑的洞。

　　“你想让我魂飞魄散？”沈容在火光中微笑，腐烂的脸一片片剥落。

　　沈厌大口吐血，却笑得畅快。

　　“一起下地狱吧……哥。”

　　沈容突然暴起，鬼爪刺穿他的胸膛，两颗畸形的心脏在月光下同时跳动。

　　“如你所愿。”沈容吻住他染血的唇，“但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