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之冬》okita

7、七

　　七．

　　三月的阳光像雨一样细致灿烂。

　　藤崎明梳好已经及背的长发，在镜子前捋了捋胸口的系带，演练般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下楼来，对着厨房里的妈妈大声喊道“我走了~~”，话音未落，已经冲出家门。

　　岸根高中毕业典礼，升学生共826人。.(明明的高中，我没有多想，随便安了一个~)
　　此时礼堂里一片激情飞扬，校长声情并茂的声音回荡在其中。
　　怎么都没想到考试会异常的顺利，藤崎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东京上治大学的录取名单中时，心情就飞上了三千公里外的高空。那株樱树伫立在上治大学正门外，繁繁复复热烈明媚却又静谧沉着，飘出一天花雨。
　　终于，终于也告别中学生活了。
　　（日本学校的学年年度从每年的4月开始到下一年的3月结束，以攻读学士学位为目的的学生，一般要求在4月入学。）

　　“学新闻啊，明明，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呢！”短发的少女，津田久美子捧着毕业证书,很有些诧异地问。藤崎微微地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学新闻。记得十二岁前后，光会说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短跑运动员，当时自己想，那我就做光的经纪人。
　　大概做新闻才是走近现在的进藤光的最好的路吧。明明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傻，不是已经该死心了吗，早就应该了，早在那年的夏天。
　　但是还是不屈不挠地考了新闻系。
　　现在女孩子也不想再追究自己的心思。

　　校外的颜色意外地明媚起来。藤崎觉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看春天的景色了，今年的樱花似乎如今才是第一次看见，原来春天的樱花可以如此如此漂亮啊。
　　“那，明天见了。”
　　藤崎明一边走一边默默盘算着，这个春假和久美子一起出去打工赚的钱买一张机票应该还有剩余，加上零用钱大概可以买一直想要的PS2吧。路旁花香馥郁，女孩子的心情就随着花香灿烂着。她已经不再推敲自己的情绪，任凭它简单地陶醉着。

　　“那谢谢你了，到这里就好。”
　　塔矢带着职业的微笑，向中岛美纪道别。中岛闪亮的帕萨特远去，他看看路上零落的几个行人，决定今天不那么准时到达棋院。
　　反正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索性走进旁边的一家会所。

　　“女孩子的棋艺很好嘛，受过专业训练的哩。”
　　老人捻着稀少的几根胡须喃喃地说道。塔矢进去的时候门口的老太太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棒球赛转播，偌大的会所中没有几个人，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少年的进入。他看见里面窗边的女孩子和老人的对局，好奇心驱使着他走过去。
　　“我只是在中学时候进过围棋社。”女孩子轻轻落下一子，抬头俏皮地笑，“我赢5目半哩，老爷爷。”
　　“真是很厉害的小妹妹，斋藤先生都比不过她。”
　　旁边观战的客人都议论着。女孩子收拾着棋子，抬起头来，正好和塔矢的眼神对上，她惊讶得一挑眉毛，“塔矢君？”
　　藤崎明。塔矢亮似乎记得她，在进藤的学校里见过，虽然那时侯她还是初中生。
　　但是周围的人们听到塔矢两字，立即炸开了锅。

　　“塔矢君不用去棋院的么？”藤崎很快地把棋子收拾进棋盒，抬头问道。
　　“啊，还没到时间。”塔矢简单地回答，一边应付着客人们不断的邀请，还时不时地要推辞掉层出不穷的签名板，这些事让他头大起来，想就此离开这里，提前去棋院好了。明明看在眼里，连忙把棋子摆上桌，站起来，“塔矢君，我们走吧。”
　　逃也似的出了那里，塔矢有些后怕地回头看看，明看着他，有些尴尬，看到这个少年不同于平常慎重严肃的模样，使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塔矢君，我……”
　　“……怎么了？”塔矢亮回过头，方才的手足无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职业的温和微笑。
　　“我要去中国了，用自己的零花钱。”
　　藤崎明说，“我想，阿光他应该很希望塔矢君过去，所以我觉得，塔矢君也应该有什么想对阿光说的吧。”

　　塔矢亮有些讶异地望着这个女孩子。直言不讳说明心思单纯，还是性格爽快？他埋藏心底很久很久的心思，像进藤打电话那天一样，汹涌地翻上来。
　　如果可能，塔矢亮，他塔矢亮也想能以自己的努力，远赴千山万水去看一个人，也想直言不讳地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然而是什么阻碍了他，是什么使他举步维艰小心翼翼……？
　　所以你说的对，我想对他说，说很多很多东西，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明了的东西，但是我要怎么说？
　　塔矢认真地看这个女孩子，眉毛不易察觉地沉了一沉。
　　“……没什么重要的事。”
　　他说。

　　“进藤，好奢侈的旅行啊。”
　　温睿不断地自言自语。
　　乐平早已缠了她几小时要她翻译给他听，但是被温睿斩钉截铁地以“私人信件”给拒绝了之后，就忿忿地拉了原定今天和光复盘的赵石跑去上网。被日本同行的棋士取笑了几个小时的进藤光早已有气无力，没兴趣再和乐平斗嘴，杨海大笑了一通之后，拍拍进藤的肩，
　　“有前途啊，年轻人。”
　　进藤光怒而不言地看着他，接着杨海开始向一边的王星抱怨，自己二十八岁还没有女朋友的事实。

　　“假如我考上大学老爸老妈也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去日本旅游……”温睿絮絮叨叨地说，进藤已经懒得解释，她似乎早已认定这个千里迢迢飞到中国的女孩子不可能不是进藤光这个大帅哥的女朋友。
　　其实如果来的人是塔矢……进藤想自己一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塔矢一直站在前面，因此进藤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全部，他单纯得没有一丝污染，他永远倔强骄傲地站在那里，等着所有的挑战直接地向着自己而来，他永远不明白自己神情中的诱人，他永远只看得见进藤光的棋艺……
　　当温睿问起明明的情况，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思再次飘到了别处。

　　塔矢低头整理棋谱，发尾稍微长过了耳际，从洁白的颈项两旁流淌下来。明子无意地推开和室的门，看见儿子默默地收拾着自己一直不想动的一堆堆棋谱。
　　“小亮，那不是你每天都用的么。”
　　塔矢抬头看看母亲，微微皱皱秀气的眉，去看身后大堆的纸制品，“总是堆在这里，也会碍事的。”
　　明子微微笑着，进去替儿子动手，“我来就好了，小亮，你最近瘦了哩。”
　　“有吗？”塔矢疑惑地看自己身上的T恤，“没有啊，您多虑了。”
　　明子不置可否，埋头于一堆棋谱中。

　　两个星期之后，明明如期站在光的面前。
　　卸下考试重担的明明，似乎比原来更加光彩照人。
　　风情无限。
　　站在明明身边的温睿，与她比起来才真像个孩子。
　　然而，藤崎明对着进藤光明朗地笑了起来，
　　“阿光，我考到大学，终于可以开始新的恋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