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残阳》earlsa院长大人

54、菲利亲王（3）

　　当最后一缕阳光从病房窗边溜走时，夏侯萦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望着菲利站在窗边的侧影，银灰色的眼眸映着暮色，像两枚沉静的月亮。那一刻，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男孩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他终于懂了妈妈当年看向父亲的眼神——那种即使被伤害千百次，也依然无法割舍的眷恋。就像现在，明明知道菲利是危险的吸血鬼，可只要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望过来，他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小萦？"夏侯千姬轻声唤道，手指抚过儿子突然泛红的耳尖，"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侯萦慌乱地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他能感觉到菲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一片冰凉的雪花，却让他脸颊发烫。

　　原来爱是这样的。它不讲道理，不问对错，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会灼伤，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向那抹光亮。男孩偷偷抬眼，正对上菲利微微蹙眉的表情——那是吸血鬼医生困惑时的习惯动作。

　　夏侯萦突然想起父亲发狂时掐住妈妈脖子的画面，想起那些破碎的翡翠耳环和染血的丝巾。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可下一秒，当菲利伸手替他拂去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时，所有的理智又在瞬间溃不成军。

　　"该回去了。"菲利的声音依然清冷，却在接过他书包时放轻了动作。

　　走廊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侯萦走在中间，左手牵着妈妈，右手不自觉地想去抓菲利的衣角。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白大褂的瞬间，他突然僵住了——他终于彻底理解了妈妈，也彻底明白了这份感情的可怕之处。

　　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像妈妈无法离开父亲一样，他也早已无法想象没有菲利的世界。男孩垂下眼帘，悄悄收回了手，将那个危险的秘密连同悸动的心跳一起，藏进了最深处的角落。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冷白的灯光在地面上投下一个方形的光斑。夏侯萦转过身，轻轻抱住了妈妈。他能闻到她病号服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熟悉的香水气息——那是他从小依恋的味道。

　　"妈妈要按时吃药。"男孩的声音闷在妈妈肩头，手指悄悄攥紧了她背后的衣料，"我明天还来看你。"

　　夏侯千姬的手温柔地抚过儿子的发顶，指尖微微发颤："小萦要听菲利医生的话。"

　　菲利站在两步之外，银灰色的眼眸低垂，像是给这对母子留出告别的空间。医院的广播突然响起，机械的女声报着某个科室的号码，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夏侯萦最后蹭了蹭妈妈的肩膀，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转身时，他的指尖碰到了菲利垂在身侧的手——冰凉，却意外地让人安心。男孩犹豫了一秒，然后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那修长的手指。

　　"走吧。"菲利的声音很轻，却没有抽回手。

　　电梯门缓缓关闭，透过逐渐变窄的缝隙，夏侯萦看见妈妈站在原地，嘴角含着笑，眼里却闪着泪光。他的心脏突然揪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菲利低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回握住那只微微发抖的小手。

　　医院的走廊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夜风吹拂的街道。路灯一盏盏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侯萦低头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他的小小一团，旁边是菲利修长的轮廓。夜风有些凉，但他握着的那只手，似乎比平时温暖了一点点。

　　"菲利哥哥，"男孩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吸血鬼医生的脚步微微一顿。银灰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无数秘密的星河。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男孩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温暖的灯光，菲利停下脚步："要买布丁吗？"

　　夏侯萦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他用力点点头，拉着菲利向那片光亮跑去。夜风扬起他的衣角，吹散了方才的愁绪。此刻，他只想紧紧抓住这只手，就像抓住黑夜里的星光——明知道会熄灭，却依然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好啊。”夏侯萦回答道，拉着菲利的手走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咚"一声打开，温暖的空气夹杂着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夏侯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星星。

　　"菲利哥哥你看！"男孩拽着菲利的手，兴奋地指向冰柜，"有新出的草莓布丁！"

　　菲利被他拉得微微前倾，黑色发丝在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无奈地看着夏侯萦踮起脚尖，整张小脸几乎要贴在冰柜玻璃上。

　　"只能买一个。"菲利伸手取下布丁，却在看到男孩失望的表情时，又默默多拿了一个焦糖口味的。

　　夏侯萦抱着两个布丁，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拉着菲利穿梭在货架间，每经过一个货架都要停下来看看。薯片包装袋被他翻得哗啦作响，糖果架前的他纠结得眉头都皱成了小疙瘩。

　　"这个！"男孩突然从货架底层挖出一包限量版蝙蝠形状的软糖，献宝似的举到菲利面前，"吸血鬼都会变成蝙蝠吗？"

　　菲利嘴角抽了抽，却还是接过那包糖果放进购物篮。夏侯萦像只发现宝藏的小松鼠，又蹦蹦跳跳地跑去零食区，校服外套随着动作一荡一荡的。

　　"菲利哥哥，这个买一送一！"

　　"这个饼干送小玩具！"

　　"哇！新出的草莓树莓汁饮料，看起来好适合吸血鬼！"

　　男孩的声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脆，引得值班店员都忍不住微笑。菲利推着购物篮跟在后面，看着夏侯萦像阵小旋风一样在各个货架间穿梭，白大褂的衣角被带起的风吹得轻轻摆动。

　　结账时，夏侯萦扒着柜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收银员扫描商品。当那包蝙蝠软糖通过扫描器时，他忍不住拽了拽菲利的袖子："你看，它们好像在发光！"

　　菲利低头看着男孩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夏侯萦愣住了，随即整张脸都红成了手里的草莓布丁包装袋。

　　走出便利店时，夏侯萦怀里抱着一大袋零食，满足得像只囤满松果的小松鼠。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吹散了方才的燥热。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菲利，发现吸血鬼医生的嘴角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开心吧，可以都带到学校里去，下周回来再买。"菲利低头看向小孩，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夏侯萦用力点头，怀里的零食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突然觉得，这个普通的夜晚，这间小小的便利店，还有身边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吸血鬼，构成了世界上最温暖的画面。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又一次交叠在一起。这一次，夏侯萦主动牵起了菲利的手，而那只冰凉的手，也稳稳地回握住了他。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在湿润的空气中晕染开来。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沥青路面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晕。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像一个个发光的玻璃盒子，倒映在雨后积水中，随着涟漪轻轻晃动。

　　菲利和夏侯萦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夜风裹挟着行道树的气息，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偶尔有落叶打着旋儿飘落，擦过男孩的发梢，又被风卷向远方。

　　便利店塑料袋在夏侯萦手中沙沙作响，里面装着的布丁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菲利——吸血鬼医生的侧脸在街灯下显得格外立体，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银灰色的眼眸映着城市的灯火，像两潭倒映星光的湖水。

　　"菲利哥哥，你看！"夏侯萦突然指着天空，"有星星！"

　　菲利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夜空，难得有几颗倔强的星星穿透云层，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它们的光芒经过数百光年的跋涉，最终落进男孩澄澈的眼睛里。

　　街角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从对面走来，却在与菲利目光相接的瞬间酒醒了大半，慌忙绕道而行。夏侯萦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的注意力被路边花坛里的一只野猫吸引了。

　　"咪咪~"男孩蹲下身，从零食袋里掏出一根小鱼干。野猫警惕地看着他，却在闻到鱼香时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

　　菲利站在一旁，看着路灯将一人一猫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夏侯萦的校服后领微微翘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那里跳动着温热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本该是最诱人的存在。但此刻，菲利只觉得这个画面有种奇异的宁静。

　　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广播声，模糊不清却带着城市的节奏感。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咖啡机发出蒸汽的嘶鸣，香气飘散在夜风中。

　　"该回家了。"菲利轻声说。

　　夏侯萦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猫咪的头，站起身来。夜风突然转凉，他不由自主地向菲利身边靠了靠。吸血鬼医生没有躲开，反而将手轻轻搭在男孩肩上，为他挡住了一半的风。

　　他们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一轻一重，却奇妙地和谐。路灯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在这个寻常的秋夜，在这条无人的小路上，一个人类男孩和一个吸血鬼，就这样并肩走着，仿佛能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