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死后变成了缠人鬼》请吃双层鳕鱼堡

23、回忆

　　赵沅和柳云轻就这样不咸不淡相处了两年多。也和柳家老爷子老太太关系好到像第二个孙子，一家人子对他的身份也从没明面上说过，你不说我就不问，彼此心知肚明。
　　柳云轻也知道了那一年他夜里听见的惨叫是怎么回事，赵沅说他杀了一个逃窜到此的魔修，那声音就是魔修死之前喊出来的。
　　彼时赵沅还对魔修深恶痛绝，谁能想到日后就是此男霸占了魔尊之位近百年。
　　后来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波折，两个老人家寿终正寝，一起仙逝了。
　　几年时间，柳云轻已经十九了，是个能扛事的大小伙子了。
　　他张开了，身型高挑清瘦，五官越发成熟，赵沅总觉得他漂亮到惊人。
　　将两位老人下葬后，柳云轻总是惘然若失。空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了自己一个，每天夜里，他都久久难以入睡。
　　赵沅教了他两年仙法，道行还只是入门，远不能解其千愁万难。
　　七七四十九日，他到坟上去烧纸。赵沅也来了，烧完纸又上香，柳云轻磕完三个响头后跪着一动不动对着墓碑默默流泪。
　　赵沅递给他一只手帕，“哭什么？”
　　柳云轻不肯理他，眼泪掉在地上，聚成一小滩浅浅的水洼。
　　那天柳云轻哭了很久，久到眼泪哭干了才停下。他在地上跪了太久，哭了太久，没力气起来，赵沅只好蹲下身把他背在背上，慢慢朝家里走去。
　　柳云轻把手攀在他脖子上，脑袋也趴在赵沅颈窝里。赵沅听见背上的人小小声说：“其实，我是阿爷阿奶捡来的。”
　　“我知道。”
　　柳云轻惊讶，“阿奶告诉你的？”
　　“嗯。”
　　“她还说什么了？”
　　已是黄昏，赵沅看着天边灿烂的夕阳，背着柳云轻稳步穿过山林，堆叠的落叶沙沙作响。
　　他轻描淡写说道：“你阿奶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希望我照顾好你，她说你一个人太可怜，她和阿爷实在放心不下。”
　　“她还说，如果我愿意，让我娶你。”
　　柳云轻愣住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那，你知道我的身体…”
　　“知道。”
　　柳云轻哑了，一时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半晌，他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柳云轻来气了，改口道：“没什么。”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赵沅依旧没放下他，柳云轻好像也忘了自己还在他背上，走到门口柳树下，他才发觉赵沅停下了脚步。
　　赵沅伸手递给他一条柳枝，柳叶翠绿轻盈飘在枝条上。柳云轻疑惑时他才缓缓道：“没有不愿意过。”
　　这一晚，柳云轻终于不再一个人睡了。
　　他对某人钻被窝的能力感到震撼，几次推拒后，某人还是死皮赖脸上了他的床。
　　柳云轻很是不好意思，挤到床最里边，和赵沅隔了半张床。
　　只是第二天醒来，不知怎么又是二人紧紧相拥而眠的样子。
　　赵沅倒很坦荡。这个人有时候会有点兽性未泯的样子，对什么事都很放得开，特别是他迷上和柳云轻亲嘴之后。
　　他对两人亲密很是迷恋，执着到柳云轻有时也会受不了，柳云轻精疲力尽后他抱着他道：“我们成亲吧。”
　　柳云轻迷迷糊糊睡在他怀里，白皙的皮肤因为大量的剧烈运动而泛红，嘟嘟囔囔答应下来，“好…”
　　柳云轻和赵沅成亲没请什么人，两个人对着爷爷奶奶的牌位拜了天地后，就自请如洞房了。从此，过上了鸡飞狗跳芝麻蒜皮无小事的平凡日子。
　　直到白小五老爹白念生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赵沅从他的脸色判断出白念生会给他带来坏消息，果然，一张嘴就是贺安平追杀他母亲。
　　赵沅从心底生上一股绝望。
　　白念生是赵沅自小的朋友，赵沅在万妖谷长大，白念生被放在万妖谷寄养过一段时间，是他母亲的干儿子。
　　和柳云轻介绍时，赵沅说白念生是他的义弟，要白念生叫柳云轻嫂子。白念生对这个男人叫不出口，改口叫了哥。
　　柳云轻察觉有些不对劲，但赵沅瞒得很好，白念生口风也紧，打听不出什么。
　　深夜，赵沅悄然起身。
　　阿爷阿奶的屋里供奉着二人的牌位，赵沅默默跪了半宿。黎明时，他起身让白念生先去万妖谷，贺安平很有可能会对妖族下手。
　　一整天，赵沅都心神不定。柳云轻很担心他，“你到底怎么了？也不肯和我说。”
　　赵沅望着他，有些失神，半晌道：“没什么。”
　　不过片刻后，他又小心翼翼开口：“云轻，我要是……”他又犹豫了，柳云轻皱起眉，“到底怎么了？和白念生有关系？”
　　“没事。”赵沅笑了笑，“我只是最近看了个话本，多愁善感而已。”
　　柳云轻有些气急，“你现在不说以后永远都别说！”
　　小夫妻就这样闹起了别扭。
　　赵沅苦笑着看他走开，心如刀绞。
　　这天夜里，雨下的格外大。玄清宗喧嚣的夜色中传来一阵敲门声。
　　大长老打开门，惊讶地望着久未露面的大徒弟，以及…徒弟怀里抱着的年轻男子。
　　将人安置到一处居所，赵沅轻手轻脚将昏睡的柳云轻放在床上，安置妥当方才看向他师父。
　　大长老打量片刻，“他怎么了？”
　　“无恙，只是睡熟了。”
　　赵沅忽地跪在他师父面前磕了个头，“求师父帮我。”
　　“什么？”
　　赵沅抬头，“您知道我和贺安平的恩怨，他恨我驱逐我我也认了，只是他变本加厉又想杀我母亲，我实在没办法再躲了。他找不到我母亲，就扬言要杀尽万妖谷，我的族人更是无妄之灾，我不得不去。”
　　窗外雷声轰鸣，闪电交加，雨声急得像是剑鸣。
　　大长老眉头紧皱，“这个疯子。”但他也拿贺安平无法，贺安平是宗门第一人，对玄清玄举重若轻。当年贺安平以赵沅妖族血统要赶赵沅离宗，大长老就是再不舍却也拦不下。只得以保护宗门名声为由将赵沅离宗的名头改成出门游历，不使他在外难堪。
　　他重重叹息：“怎么就到这个地步…”
　　贺安平恨极妖族，却与赵沅母亲生下孩子，任谁也不得其解。
　　赵沅早已心灰意冷，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求师父能照顾我这个朋友，他孤身一人，本来和我相依为命，如今我自身难保，还求师父能收他为徒，让他留在玄清宗。”
　　说完，赵沅又磕了几个头，掷地有声，大长老忙扶他起来，“我知道了。”
　　赵沅犹然不放心，絮絮叨叨对着大长老嘱咐：“我教习他两年仙术，如今已然入门。他天资聪颖又好学，剑术尤其出色，您不会费太多心的。”
　　“我的事还求师父不要告诉他，他要是问起就说我修道去了，不能再见他，让他在宗门好生修习。”
　　“还有，别让人欺负他，他性子软。”
　　大长老无奈看着他，拿出一枚黑色的戒指给他，“拿着吧，这是先祖传下来的移魂戒，或许还能保你一命。”
　　“你和贺安平的恩怨，本尊无法介入。但你这个朋友，本尊会替你照顾好他，放心吧。”
　　赵沅握住掌心一枚小小的锁魂戒，“多谢师父。”
　　“行了，我先走了，你和他有话就再说会儿吧。”
　　大长老走后，赵沅放在坐在了柳云轻床边。大雨的声音从未间断，施了法诀后他睡得很安稳，赵沅万般眷恋地亲吻他眉心唇角，一滴泪不知何时滚落到柳云轻熟睡的眼帘上。
　　晨光熹微，雨渐渐小了。
　　薄雾绵绵，院中的一池半开的荷花轻轻摇曳，赵沅匆匆离开，不敢回头。
　　至于柳云轻醒来时什么光景，赵沅不去想也不敢想。
　　他倒在万妖谷的尸山血海中，脚边是被他砍下的贺安平的左臂。贺安平的剑插进他丹田，确定他没了气息方才拾起断臂离开。
　　魂灵无疑是一团飘空，即将飘散之际却被他手上的黑色戒指吸纳进去。可是，却有那一缕游魂始终抵抗，最终也没被深渊吞没，而是飘飘荡荡飞去了远方。
　　赵沅没死成，臭名昭著的傀儡师给他捡回去炼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过最后差一点，那戒指将他的魂灵又放了出来，他又是个人了，只不过，有时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贺安平将他修为尽毁，赵沅只好在这傀儡师手底下卑躬屈膝，然后他就发现，他的妖族血统然后他在这种“歪门邪道”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出几年，傀儡师也死在他手下了。
　　再之后，赵沅在魔界一人独大，被尊为魔尊，在修真界出名了。
　　白念生当年在万妖谷不敌贺安平被赵沅送走后，只好回东海修养。见好兄弟死而复生，喜极而泣。赵沅疑惑问他：“我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你知道我被贺安平赶走后发生什么了吗？”
　　白念生在准备成婚，家里全是红绸喜字，端着酒杯的手定了片刻，指了指喜字试探道：“我也不大清楚，也许你成婚了？”
　　赵沅坚决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
　　赵沅义正严辞：“我没兴趣。”
　　“呵呵。”
　　“那如果是像你师父那个小徒弟那样的，你有兴趣吗？”
　　“你是说，他那个关门弟子？”赵沅似乎有点印象，认真考虑了一下：“还行吧。”
　　白念生叹气，没再说了。
　　赵沅成了魔尊后，与玄清宗这等正道仙宗就势不两立了。不知道他脑袋哪出问题，倒把那位嫂子忘了一干二净。
　　有时见了面，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几次见着那人盯着赵沅，不知是怒还是伤心。
　　白小五近来总是做噩梦。
　　距离大伯去世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日日夜夜，师父都将自己关在祠堂里。他的眼睛好了，看到的第一眼却是赵沅被砍下头颅的模样。
　　白小五不敢想师父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他怕师父会想不开，所以常常在祠堂外守着，看见飘出的阵阵青烟才稍微放心些。
　　今天大长老也来了。
　　他踏进祠堂，顺便带着白小五也进来了。爷孙俩站在牌位前一言不发，排位上刻着“亡夫赵沅之位”。白小五看见那排位上缠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黑气，扯扯大长老袖子好奇道：“大长老，那是什么？”
　　大长老淡淡道：“你大伯。”
　　“？”
　　“你知道你大伯为什么不能投胎转世吗？”
　　白小五道：“他作孽了？”
　　“…”大长老道：“因为他少了一魂一魄，魂体残缺，投不了胎。”
　　“难怪全是裂缝，那么难看。”白小五反应过来 ：“那，这就是他缺的一缕魂魄？”
　　“嗯。”
　　“那这魂魄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比你出生还早。”
　　“那我大伯后来会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吗？”
　　“是也不是，若没有这残魂，他便一直飘着直到彻底消亡。是你师父有心，给他设牌位，供上香火，才能回来。”
　　两个人说着闲话，柳云轻从里屋出来了。他脸色苍白，疲惫不堪，眼睛看向二人，“小五，你先出去吧。”
　　柳云轻一出来，那一缕黑气便缠到了他身上，如影随形。
　　大长□□以为常，将柳云轻要的东西递给他，有些担忧道：“他会不会怪你？”
　　柳云轻冷冷道：“由不得他。”
　　“行，为师给你护法。”
　　冶炼池中，猩红滚烫的铁水缓缓翻涌。柳云轻最后看了一眼还在他身边盘旋的黑影。
　　“去吧。”
　　三天后，柳云轻被小五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起身，走出门。
　　日光和煦，屋檐下站着个高大的男子，他依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臂，饶有兴味地听白小五手脚并用地讲故事。
　　也许是听见开门的声音，那男人的一回头，正是赵沅，笑着看向他，眼眶中却不断地流出血泪来。
　　柳云轻猛然惊醒。
　　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柳云轻呼吸乱了，低头缓神时，却听见眼前传来和梦里男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