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他弟没想闹翻酒厂》磷安

11、刻意的安排

　　他们没有回到原来的据点，那里离这里的距离并不近，在路上来回的时间会大大降低任务的效率，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于是，他们选择了附近的一家M记，这里人来人往，他们这样的组合并不会过分引人注目，反而能更好地融入其中。

　　诸伏景光让樱满集坐进里面的座位，自己坐在外侧，可以稍微挡住他的身影，避免再出现刚刚那种意外的状况。

　　这种意外的关照让樱满集受宠若惊，他向诸伏景光抿出一个含蓄的笑来。

　　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那双沉寂已久的眼睛泛起了希望的亮光，也许是因为放松了警惕，竟然真的让诸伏景光的表情松动了一瞬。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但时刻关注他的樱满集自然没有错过，唇角的弧度不住地更上扬了几分。

　　坐在对面的安室透也察觉到了自己好友一瞬间的破绽，反应十分迅速，语气轻佻地赶诸伏景光走：“喂，苏格兰，你去点餐。快点，待会最后再商讨一下，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诸伏景光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顺势起身离开。同时暗骂自己，竟然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失了分寸，要是此时身边的是琴酒，他已经死一百次了。

　　樱满集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诸伏景光就已经走远，他也只能悻悻地回到原位，垂眸看着自己曲起的指尖。

　　但安室透没有就此消停，直接将头凑近，挤进樱满集的视线里，金发折射出阳光的颜色，格外耀眼。

　　他灰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探究，直勾勾地对上樱满集的视线，问：“你早上和苏格兰发生什么了？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关照一个人呢。”

　　安室透以退为进，话语中一方面凸显出诸伏景光平日里的不近人情，另一方面也更体现出自己和诸伏景光的关系不和。

　　樱满集有些无措地看着安室透，他贴得很近，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能拂动他的发丝。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回答的声音很轻：“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关照？你看错了，波本。”

　　他就算再怎么不懂代号成员之间的波诡云谲，也知道不能将诸伏景光的事情随意暴露。

　　听到他的回答，安室透反倒放下心来，他其实知道早上发生过什么，但樱满集选择了欺骗他，说明这个少年也有自己的判断。

　　从目前的接触来看，他大概率也不会主动告诉琴酒，这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个少年的撒谎技术也太差了，安室透看着樱满集僵硬的唇角、无意识颤动的眼睫、还有闪躲的可疑眼神，不由得叹气，只能寄希望于琴酒不会主动问起。

　　安室透似笑非笑，模糊的话语让樱满集摸不清他的想法：“哦？是吗？”

　　“是…是的。”

　　樱满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已经暂时对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对他们也不再是恐惧居多，有了自己基本的思考判断。

　　只是此时安室透眼底透出的暗色还是让他心神一颤，倏地让他想起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连回应的话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樱满集也马上意识到了，刚想开口补救，就看到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盘东西走过来。

　　因为讨论的是关于他的话题，樱满集赶忙识趣地闭嘴。

　　过分的安静将空气都变得凝滞，诸伏景光放下餐盘的动作打破了这份沉寂，让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吃吧。”他的话语和他的动作一样干练。

　　两位代号成员解决午餐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开始讨论起下午任务的相关细节。

　　樱满集刻意没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不想知道关于这个杀人任务的任何细节，像钻入地洞的小鼹鼠，想要逃避即将面临的恐怖。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怔怔地看着手中还剩下一半的汉堡，好像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这其实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味道，他在家吃的除了精致的西餐就是传统的和食，这种崭新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但他此刻却没有这种多余的心情去在意食物的味道，只是味同嚼蜡一口一口机械地吞咽着，一团浆糊的脑袋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办。

　　樱满集忍不住侧头去看诸伏景光，他那线条优美的侧脸沉淀着冷静，冰蓝色的瞳眸平淡无波。

　　苏格兰…可以相信他吗？

　　樱满集用力闭了闭眼，鼻腔的气流呼出多余的杂念。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这么想着。

　　樱满集的目光自然不会逃过两位敏锐公安的眼睛，他们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已经确定好了下午任务的安排。

　　诸伏景光在白天已经做好标记，让联络人告诉那个大臣，最好不要靠近那几个地点。如果以那种空旷的地方作为舞台，就算子弹射偏，也很难在下一发子弹之前找到掩体，会让任务的失败变得太过牵强。

　　最后，他也会在最后一步故意干扰樱满集，让任务的失败水到渠成。到时候目标身边的安保也会增强，让组织不好再下手，也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他们的暗语藏在正常的交流之下，樱满集听不出任何端倪。

　　既然已经讨论出结果，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避免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走了。”

　　樱满集听到诸伏景光寒凉的声音，是在叫他。

　　他猛地回过神来，慌忙起身跟上。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任务地点。

　　——B1大楼的楼顶。

　　已经和安室透分开，眼下就只有他和诸伏景光两人。

　　入秋时分，顶楼的寒风有些料峭，卷起了他的头发和衣角，凌乱飞舞。

　　樱满集的脸颊强风敲打得通红，指尖冰凉，但手心却渗出薄汗。单薄的衣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瘦得可怜的腰背，脊柱的骨节都清晰可见。

　　诸伏景光视若无物，动作细致地从网球包中取出他精心养护的那把狙击枪，正对着和安室透商量好的地点，在大楼边缘架好了枪。

　　然后才转头望向樱满集，话语没有什么起伏，却比寒风更冷：“樱满集，来这里。”

　　诸伏景光看着他微颤的焦糖色瞳孔，接着说：“你一会看到目标，直接对准他的头就行。”

　　樱满集没有直接答应。他紧了紧拳头，像是攥紧了心脏，整齐的指甲掐入掌心，似乎能增添勇气。

　　反正组织也不会杀他…！

　　他破罐破摔地想，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慢慢靠近诸伏景光，目光恳切地直直望向他冷色的眼睛，声线颤抖，几乎要消散在风中：

　　“苏格兰，我不会用这个。你可以…帮帮我吗？”

　　诸伏景光看着他，许久没有回答。

　　樱满集不由得有些急了，语速一下子提了上来：“我…我不会告诉琴酒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单纯地不想亲手杀人，还是不想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消亡。

　　如果结果都是一样，那谁动手又有什么区别？

　　诸伏景光久久不语，让樱满集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思绪扭成一团毛线，靠他自己根本无法理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楼顶的风渐渐平息下来，诸伏景光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目标要到了，去吧。”

　　看着少年良久没有动作，他沉静的声音似乎夹杂进了无奈的叹息：“樱满集。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

　　诸伏景光之所以没有答应樱满集的请求，是因为琴酒说过会来亲自查收，他不敢轻举妄动，可能会招致怀疑。

　　而且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他的声音伴随着风灌入樱满集的耳朵，刺痛了他的神经。

　　樱满集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步一步走向那把放置已久的狙击枪，直到掌心握上枪把，僵硬的指尖搭上扳机，他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冰冷的触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冻结，樱满集已经无法思考。

　　直到微热的温度覆盖住他的手背，他僵住的大脑才慢慢融化，动了起来。

　　是苏格兰…！

　　樱满集很快意识到了身后的人是谁，成熟的烟草味包裹住了他，诸伏景光的头靠在肩膀旁，离得很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柔软的黑发擦过脸颊的微痒触感。

　　他侧头看过去，诸伏景光的眼睛紧贴着瞄准镜，看起来十分从容，握着他的手也镇定得没有一丝动摇。

　　其实500码的距离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标。但是为了避免误伤他人，诸伏景光还是这样做了。

　　只是这种状态并未维持多久，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樱满集感受到手背的触感消失了，残留的体温也很快被无情的秋风带走。

　　“苏格兰，你做的很不错。”

　　说话的声音带着冷笑的震动，是琴酒。

　　“接下来，就让我来教你怎么开枪吧。537号。”

　　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贴上了樱满集的脊背，琴酒说话的气流擦过他的耳畔，鼓动他耳边的发丝，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樱满集感觉血液都凝固了，呼吸也停滞住了，身边的一切好像都陷入了黑暗，只剩下琴酒一个人，只能听到琴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