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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模拟一个变态的思维是很累的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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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新,在成为世人唾弃的剥皮客时已经身死。
在此之前,他是众人眼中光风霁月的一代暗器宗师,明明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什么飞镖毒针等等,大家都看惯了,但是这位宗师却能将这些小东西玩出花来,并且还能给此物“升级”,包括但不限于淬毒以及轻量化。
所以他一步一步走到一个看起来很光鲜亮丽的位置。
大家见了他都愿意捧着他追着他,但是大家却不知道与地位同步膨胀的,是他变态的心思。
一些初出茅庐名气不大的小修士接连失踪,人不多分布却很广。
一点一点的,没人发现。
直到大家都发现事情不对了,那些“新星”已经变成流星了,耀眼一刻,转瞬陨落。
而这全是拜这位冯新所赐。
此人自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却也是个幸运的,他做出这等丑事免不了声名狼藉,但是大家口诛笔伐之时,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后事,这样恶毒高傲的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名声,要是活着经历这一切,生不如死脱一层皮简直就是轻轻松松。
可惜了了。
魏扶风带着蒋侃到了冯新曾经住的地方。
此处并没有很大的变动,只是一座不那么大的住宅,其貌不扬,许是好多年没住人的缘故,看起来灰扑扑的。
魏扶风强行压住一阵颤抖,如果不是这个冒牌货出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蒲白鹭将冯新的事公之于众之后,将此地变成一个任人参观的巨大物证。
个中残忍画面被血淋淋地撕开在众人面前,头两年来看的人还不少,最近几年沉寂下去了,只有那些受害者的亲友年年来,年年骂。
冯新的埋骨地更是被人无数次损毁。
死有余辜。
此处并无禁制,魏扶风抬手推门,带着蒋侃进去。
二人每走上一步,都会扬起灰尘,那些小颗粒正狡猾地往他们鼻腔里钻,魏扶风抬袖掩面,拼命压制自己心中那种扭曲恶心的感觉,额头上正渗出冷汗。
他定了定神,然后道:“我与阁主同时在此处设下结界,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原样,连地上的血迹都依旧是新鲜的,所以你想要找的证据大概都在这里了。”
蒋侃看出来魏扶风的勉强,于是加快了一点脚步,让自己站在魏扶风前面,替他挡一挡,让那些或痛苦,或恶心的回忆慢一点回忆起来。
“实在是缺什么,想要什么细节的补充,你也可以来问问我。”
蒋侃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应了声是后,便从怀中掏出手套和面罩,装备非常齐全。
他没有什么不适感,魏扶风有些诧异,就连蒲白鹭第一次进到这里,他也没忍住干呕,惊惧交加,满墙的人皮曝尸,用鲜血涂就的乱七八糟的字符,有点人性都不会像将蒋侃这样毫不动容。
难道是因为自己提前给他讲述的缘故?
魏扶风此刻不光是生理上的难受,蒋侃带给他心理上的冲击更是让他难受的无复已加。
他真的给蒋侃这个乖孩子养歪了不是?
魏扶风简直要两眼一黑。
蒋侃一转头就是他家师父要倒不倒的样子,趁着身上这一套都还干干净净的,他赶忙上前抱住魏扶风,以前他还会有所顾忌,可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变了,他名正言顺搂着魏扶风。
魏扶风被他突如其来搅和了这么一遭,竟然也就没了深究的心情。
倒是蒋侃,他自顾自解释:“自我家满门被屠戮,我在一片血色中失去记忆,我便再也不怕这些,可能我天生冷漠冷血,标准的天煞孤星吧……”
眼见着这孩子又开始妄自菲薄,魏扶风心中的怜爱之情只会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可是从蒋侃口中重新听见满门被屠戮这件事,魏扶风的心肝还会一颤。
是了。
现在的平静其实,都是他偷来的。
这样的美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他清醒又无耻的沉溺。
从前的一切说辞都只是托词,无法掩盖他就是一个无耻之徒的事实。
蒋侃的本意是为自己的辩解,顺便吧魏扶风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可是魏扶风看起来更不好了,蒋侃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差点没维持住,没等他说点什么,魏扶风先推开他了。
“没事,我就是故地重游,有点发晕。”
蒋侃知道魏扶风实在是有点心力交瘁,也就没说什么,转身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蒋侃是个什么人?
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个很冷漠的人,乔家的那两个人当面揭开了他一直示于人前的假面,那他也就没什么必要装下去了,而且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不是。
师父没有嫌弃自己这一面。
师父不喜欢自己骗他,但是却不愿意辜负自己的心意。
一切心意——哪怕自己在他面前演戏,他也不会说什么,他的一切别扭都源自伦理。
蒋侃心里冷笑,其实只要自己混一点,魏扶风心里的别扭就会少一点,这场悖德的关系,他背上的锅就更重一点,他甘之如饴。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蒋侃知道,魏扶风更是知道。
他来这里,主要是想看看这些人皮,魏扶风不愿意钻研一切歪门邪道,魏扶风杀人从来讲究罪有应得,但是他动手很少折磨人,也很少无差别扫射。
但是蒋侃不一样,他更希望知己知彼,他知道自己藏着什么心思,同时也想看看那些变态心里怎么想。
于是他直接上手摸上那些挂着的人皮。
他们注定无法入土为安。
冯新在上面设了一个寻常人无法破除的咒术,只要发现来人想要拿下人皮,咒术便会自爆,然后人皮在顷刻之间碎成齑粉,消散于人间。
蒋侃一摸就知道上面的玄机,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人皮从头到尾摸过一遍,然后转过身去看桌子上的那些工具。
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工具。
大都是仵作验尸的时候用得到的,市面上不难找。
蒋侃的目光从这上面一一略过,结合人皮被剥成的样子,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步骤——呀很早就发现自己这个问题了,从看见方珍尸体的时候,自己能在转瞬之间将前因后果联系,推出来此人自杀的过程,他注定不会是个消停的。
他不能将此能力示于人前。
会拖累师父。
会死。
当一项能力是一个可以被物化的,那这项能力就不会被他独有,更何况他那是还是个实打实的弱者,他不清楚自己冒尖会带给魏扶风什么。
所以他选择沉寂。
现在他也愿意为了魏扶风把这个能力捡起来,这个已经死了的冯新竟然还能让魏扶风的心念如此波动,实在是……让他很不爽。
他要把自己当箭矢,然后把自己横/插/进魏扶风这一段痛苦的记忆里面,如果可以,他要尝试抚平魏扶风的痛苦,就算失败了……就算失败了,他也能让魏扶风在回忆起这一段事情的时候,想到自己。
他要魏扶风永远记得他。
他要魏扶风身边只有他一个。
等他把这一切都看过一遍,他眼睛弯弯的冲着魏扶风笑,选择性忽略了魏扶风审视的目光,魏扶风是爱他的,他能感受得到。
所以才越发的有恃无恐。
他走到了人皮墙对面,走到了那个简陋的椅子旁边,魏扶风瞳孔皱缩——那里正是受害者们的栖身之地。
冯新甚至不愿让他们躺下,只是把他们绑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椅子上,坐一会儿还好,坐的时间长了,从腰到腿,从头到脚,那将没有一处是舒服的,禁锢的手脚,痛苦的内心。
无一不是摧毁一个修士的条件。
更何况冯新并不是让他们来坐着,而是一点一点,对他们处以比凌迟更残忍的……行为。
蒋侃抬手扶上椅子,闭上眼睛,好像能听见那些受害者的悲鸣。
泣血却无声的嘶吼,绝望里能生出什么?生出花吗?
不会的,只会生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魏扶风因为这个痛苦吧?他还救了一个修士,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她的痛苦压制不住,只能从眼睛里,嘴巴里流泻出去。
魏扶风一个旁观者都这么痛,蒋侃身形一晃,他也是旁观者。
再睁眼,入目的正是人皮后面的墨迹,暗红暗红的,摸上去估计还会掉屑。
魏扶风还以为蒋侃魔怔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蒋侃却木然将脸转向他,“那些墨迹,不是乱涂乱抹,是冯新剥皮的步骤。”
魏扶风一怔,将信将疑的走向蒋侃。
从这个位置抬头,正好能看见那面墙的全貌,人皮遮挡的只有只言片语,暴露在外的,让人难以分辨的竟然是字迹吗?
魏扶风不可置信的扭头,蒋侃是怎么从这几个字里分辨出来这是步骤的?
蒋侃面沉似水,半晌才转头看向魏扶风。
“师父,我学会了。”
魏扶风脸上惊惧更甚,蒋侃,他的好徒儿,他的蒋侃在说什么?
什么学会了?
蒋侃这次没笑,只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能从他留下的东西里推断他做了什么,师父,我好害怕……”
魏扶风有些迟疑,蒋侃看出来他的犹豫,又补充道:“我好像看见了这个冯新杀人的样子,我站在这个椅子后面,有一种为人鱼肉的感觉,我真的……真的厌恶我这个……”
魏扶风不听他说完,魏扶风直接把他拥入怀中。
他在蒋侃耳边轻声道:“好了,不想了,学会不要紧,不害人就好,等晚上我们四个人复盘,然后决定后续怎么做。”
蒋侃低低的“嗯”了一声,二人才分开,并迅速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