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毛茸茸托梦业务的那些年》大咩咩国国王

4、修行

　　乐明沙抱着文件袋，目光呆滞地站在“天地银行”四个大字面前。
　　对，没错，天地银行。就在路边某家典当行里，典当行本身没多少人出入，很不起眼，谁也不会想到，推开那扇大门后会是另一种情景。
　　大堂经理笑容满面：“先生，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乐明沙在心里默念，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大惊小怪。
　　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你们这个天地银行，是我想的那个天地银行吗？”
　　经理肯定地点头：“是的。我行过去只办理冥界业务，不过随着现代社会发展，三界追求和谐统一，重新设立秩序，促使货币自由流通，我行作为万年老店，就成为了三界中央银行，承担资金流转、货币兑换、稳定汇率等职责。”
　　完全合理，无懈可击。
　　乐明沙将文件袋递给他：“我要办理开户。”
　　“好的，这边请。”
　　乐明沙坐在高脚椅上，等待银行核查他的信息。
　　昨晚他在老板办公室看到了霍山中介公司的营业执照，的确是正规执照，法人代表就是鸿州。
　　褚和给他签了劳动合同，开了份在职证明，让他拿去办工资卡和社保卡。霍山中介公司是在人界注册的企业，他的工资会以人间货币形式发放，五险一金也会如实缴纳。
　　乐明沙意识到，非人界已经很巧妙地融入了人间的生活。
　　一上午把各种手续办完，乐明沙肚子有点饿，找到一条美食街吃饭。这里位于山脚，很热闹。乐明沙昨天问过青青，公司不仅提供员工宿舍，还有食堂，可惜以他现在的脚程，还没爬上山就该饿死了。
　　餐馆是小餐馆，门面不大，客人不少。乐明沙坐下扒了两口饭，饥饿感终于有所缓解。他咀嚼动作放慢，打量饭馆中陈设。这家馆子应该开了不少年头，保留着本世纪初的装修风格，空调老旧不给力，墙壁上装了几台大摇头扇。
　　风呼呼吹，客人说笑喧哗，老板娘端着盘子穿梭其间。她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发盘起，脖颈一层汗，几缕碎发黏在上面。
　　“让我来让我来！”
　　“抓住它耳朵！”
　　门口传来几道童声，乐明沙翘首看去，那边摆着个铁笼子，几个小孩正从笼子里往外拽一只兔子。
　　兔子全身奶黄色，两只耳朵被紧紧攥在小孩手里，微弱地挣扎着。
　　熊孩子对它又掐又摸，其中一个站起来，穿过食客，不小心撞到老板娘，叫了声：“大姨！”
　　老板娘啐道：“又闹什么妖？”
　　“我去找根胡萝卜。”小孩嘻嘻笑着，一溜烟钻进后厨，转眼提了根大胡萝卜出来。
　　“吃呀！”
　　胡萝卜尖尖蹭着兔子嘴，兔子一动不动。
　　乐明沙想，它一定害怕极了。
　　小孩屡试无功，有点气恼，把胡萝卜尖尖掰下一块，扒开兔子的三瓣嘴就往里塞。
　　兔子生无可恋，慢吞吞地嚼胡萝卜，嚼一半吐一半。熊孩子高兴了，又拿塑料绳子系它脖子上，让它在地上爬，不肯爬就拖着走，绳子细细一根，兔子耷拉着耳朵，四条腿无力地蹬着。
　　“别这么拽它，它很不舒服。”乐明沙放下筷子走过去。
　　熊孩子瞪他：“这是我大姨家的兔子。”
　　乐明沙：“如果小兔子出了事，你大姨也会不高兴的吧？”
　　“真烦人！”
　　熊孩子把绳子一摔，呼啦一声跑开了。
　　乐明沙把兔子抱起来，解开绳子，抚摸它细腻柔软的毛，兔子身躯僵硬发抖，在他的抚摸下渐渐平静，变得十分乖顺。
　　老板娘留意到这边动静，跑到门口来。
　　“兔子耳朵神经丰富，不能随便抓，会很疼，胡萝卜它们也不爱吃。”乐明沙道。
　　老板娘讪笑：“我们哪知道这么多，我闺女去年放暑假买的这小兔子，玩了没几天就去外地上大学了，还不是扔给我随便养。”
　　乐明沙沉默。他知道在部分人心里，牲畜只是牲畜，给口饭吃就行，这种观念无法批判，只是一种生存态度。何况兔子在人类食谱上，老板娘没把它当口粮，对它还算不错了。
　　后厨在喊，老板娘道：“你把兔子放回笼子里就行，我先忙去了。”
　　她匆匆走开，乐明沙抱着兔子，一时踌躇。
　　街对面风铃声一响，走出一个人。
　　“老板？”
　　乐明沙看了眼那家店招牌，鸿州居然疯魔到去猫咖找替身了吗？
　　“新来了一只猫，我给它开通了客户账户，”鸿州道，“收收你的眼神，试用期。”
　　试、试用期……
　　乐明沙知道自己昨天惹他不高兴了，结果没想到这么严重。鸿州都不屑于叫他的名字，直接用了代称。
　　“老板，”乐明沙鼓起勇气道，“这里有只兔子被熊孩子欺负，我也想给它开个账户。”
　　乐明沙说完，鸿州竟半点反应也无，长腿一迈，转身就走。
　　“老板！”乐明沙小跑着追上，拉住他袖子，“碰你的花是我不对，我连夜学习了员工手册，以后会守规矩的。但作为销售，主动对接客户需求是我该做的，对不对？”
　　用哄的方法果然奏效，鸿州还是不说话，但人转了过来，盯着他怀里的兔子看了片刻，随后掏出手机。
　　手机上部在兔子脑袋上靠了一下，忽然跳出一个界面。
　　“它已经是我们客户了。”
　　“哎？”
　　“圆圆，”鸿州叫兔子名字，“你在一周前向我们客服下过托梦订单，后来又撤销了，为什么？”
　　圆圆嗫嚅着开口：“他们是主人亲戚家的孩子。”
　　乐明沙：“就算是这样，也该告诉老板娘你的想法吧？”
　　圆圆很委屈地趴着：“我连宠物都算不上呢。”
　　鸿州：“你要重新下单吗？我可以直接操作。”
　　工作状态的老板无比客气专业，跟方才判若两人。
　　“我……我再想想。”圆圆道。
　　乐明沙将圆圆放回笼子里。
　　鸿州走得飞快，他只好再次一路小跑。
　　“老板，你觉得圆圆会下单吗？”
　　“……”
　　又不说话了。
　　鸿州的越野车就停在不远处，引擎呼啸而过，乐明沙被晾在路边，终于体会到几分与青青相同的怨气。
　　重新爬两个多小时上山，乐明沙明确告诉自己，当务之急不是熟读员工手册，而是先学会神行术。
　　好在青青是个靠谱的组长，一蹦一跳将他引到悬崖前。
　　呃，好像也没那么靠谱。
　　“从你进入非人界开始，许多权限都会对你放开。”青青掏出一张符，贴在他手机上。那张符一闪，就没入了手机中。
　　“改造成功！”青青示意，“打开那个新App。”
　　乐明沙一看，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新的App，叫做“三界通”。
　　青青：“三界通是神界开发的产品，相当于服务大厅，你可以通过它下载权限范围内的所有应用，也可以接入三界论坛，灌水交友。总之，有空了再慢慢体验。现在，按照我说的，输入账号密码。”
　　登陆成功，显示账号名乐明沙。
　　“这是我通过公司认证给你申请注册的账号，账号密码回头你自己修改。点击进入‘三界大学习’版块。”
　　里面的内容让人眼花缭乱，什么“避水诀”“土遁术”“御兽术”，仿佛打开了小说里的修仙门派教科书。
　　青青：“点击搜索框，输入‘神行术’。”
　　乐明沙依言点开，出现一个亮起的小图标。
　　“再点一下，确认学习。”
　　进度条读满，乐明沙握着手机的手忽然感受到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涌入体内，身体变得极其轻盈，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想要奔跑，想要运动。
　　像吃了大补丸。
　　他都不禁怀疑青青每次开跑前都做了一次神行术大学习。
　　“这是永久权限哦，”青青笑眯眯道，“怎么样，很神奇吧？对于非人界的新人来说，这种低等级的神行术就足够新鲜了。好了，首先，你要学会控制。来，走两步。”
　　乐明沙一步跨出三米，差点跨到悬崖外。
　　青青：“记住这种速度，然后，遗忘它。”
　　“什么？”
　　“遗忘神行术这回事，回到你常规的人类步速。”
　　乐明沙转身，磕磕绊绊地走回来。
　　青青：“好，多练习几次，直到你能自如地切换，实现随时发动神行术为止。”
　　花了大约一个小时，乐明沙终于达到了青青的要求。
　　青青看了下时间：“比预想的慢一点，不过我相信你已经学会了。接下来，跟我一起跳悬崖。”
　　跳上跳下和平地走路完全不是一个难度量级。往返数次，乐明沙频频失足，好在青青紧跟身后，将他捞住。
　　“你学东西还真是有点慢，但手脚挺敏捷的。”青青道。
　　“我会好好练习的。”乐明沙道，“我看到还有许多没亮的图标。”
　　“那些灰色图标是真正与修行境界有关的，”青青解释道，“不像神行术这种低阶术法，开通权限就能使用，高阶术法只对修为足够的群体开放，而且开放后相当于知识库，要通过学习参悟才能掌握。”
　　乐明沙：“修为怎么提升？”
　　青青：“哈哈，你在公司上班，为小动物圆梦，本身就是修行了。”
　　“那，像老板那样的，修为有多高？”
　　“婆娑岛教三界基础知识，你应该了解神官体系吧？”
　　“嗯，”乐明沙点头，跳上一棵歪脖子松树，“神官是修为非凡、寿数长久的神灵，划分为天神、地仙、府君三种类型，天神是其中力量最强的一种，三界之中任意来去。地仙能力中等，直接对天神汇报，与人界关系最为密切，比如城隍、灶神等。府君是冥界有职权者的统称，负责管理大小鬼差和亡魂，府君中职权最高的有时是天神空降，比如当前的幽冥之主。”
　　“确实记得很牢。”青青露出赞许的表情，“那你认为，我们老板属于哪种？”
　　乐明沙：“老板虽然在人界开公司，却不像寻常地仙。他既然豢养朏朏那样的神兽做灵宠，更像是个天神。”
　　“Bingo！回答正确！”青青双掌一合，“褚和不该对你有偏见，你放心，我会为你在老板面前多多争取露脸机会的。来，我们再跳一次！”
　　乐明沙乖乖往下跳，高高的悬崖在超凡之术面前也变得微不足道，这，就是人与非人的界限？
　　“青青，老板是天神的话，那……他年龄多大了？”
　　“啊？这个么，鸿州很大很大了呀。”
　　乐明沙愣了愣，年龄很大么？都说天神寿命漫长，活得越久，越能看淡人世兴衰，波澜不惊。鸿州那种喜怒无常的，莫非是个异数？
　　那边青青还在思索：“他们那一族本来就有点特别，能修行化神，都是非同一般的家伙呢。”
　　乐明沙回过神来，听到她后一句话：“对了！我想起来了，从洪荒算起，鸿州他，应该有八千岁了！”
　　八、八千岁？！
　　乐明沙动作一个不稳，脚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