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真爱》1luv

1、第 1 章

　　姚晶还在熟睡中便被电话铃声吵醒，黑暗里手机屏幕的亮光晃得刺人眼，是个陌生号码。

　　“喂？”她没好态度地接听，谁在半夜三点被人来电吵醒都不会有好态度。

　　没想到对面态度较她更恶劣十倍：“中央医院住院部三号楼，四楼五零三，你们快来！”

　　“你是谁？”她强忍住不骂人，大半夜来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还带着命令式口气，但隐隐的她又感觉到这通电话代表谁，那个无聊女人。

　　“小艾今晚一点在家里自杀，刚送到医院，你们两个狗男女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过来！”

　　嗐，果然是她，无不无聊？自杀多少次了？有哪次成功？

　　姚晶的丈夫宋飞一把夺过电话，吼道：“你们家那么有钱，死得了她？！”

　　吼完就挂了，再打来，宋飞索性拉黑。

　　继续睡是睡不下去了，艾丽就是这么自私，她不好过也要让别人不好过。

　　宋飞坐起来想要给自己点根烟，没找到打火机，正烦躁，姚晶从她那边床头柜抽屉里翻出备用的，给他点燃。

　　宋飞就这样，东西用哪儿扔哪儿没个收拾，还好姚晶会打理，家里各类用品，归纳得井井有条，她脑子里像存了个档案库，只要家里还有这样东西，没有她找不到的。

　　她看着宋飞深吸了两口烟，额头的青筋淡下去了，才笑着问：“怎么反应那么大？心疼了？”

　　宋飞转过头乜她一眼，“别学她发神经。”

　　“你真不去看她？”姚晶正经了，“不好吧？到底——”

　　宋飞不耐烦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以前的事了，老拿出来扯干什么？再说，”他摁灭烟头，“明天睡醒起来再去也不碍事，反正死不了，她力度掌握得好，疤都不会让自己留一道。”

　　“要是真死了呢？”姚晶问。她要的是一个态度。

　　宋飞没让她失望，“真死了，不大家都好？你当她天天这样，她家里人不烦？”

　　姚晶还不满意，继续道：“反正今晚是睡不着了，不如去看看她，她这么做还不就为看你一眼，再说他们家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住哪儿，找上门来更烦！”

　　她如此体贴也不过是为了再次试探宋飞态度罢了，宋飞没让她失望，把台灯关了，搂着她说：“明天你去吧，我去了又没完没了了。”

　　“你不去，她不也照样没完没了？”

　　“我真佩服她毅力，”宋飞刻薄地说，“每半个月固定自杀一次，有这毅力干什么不好？”

　　“她以前也这样？”姚晶好奇道。

　　“你们以前不是朋友吗？你认识她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他有点戏谑。

　　“不，她以前可爱惜自己了，不过是有点骄蛮而已。”

　　“你们读书时，她常欺负你？”宋飞问，听不出打探还是关心。

　　“不算欺负吧，她就是意识不到，不过也没什么，她家里很宠她的。”

　　姚晶讲给宋飞听，她和艾丽过去是远房亲戚，上高中后自己家离学校远，有段时间便住艾丽家。

　　正因为她的到来，艾伯母才知道同样年纪，孩子的差别是天和壤那般大。

　　姚晶会自己穿衣服收拾书包上学，闹钟一响，立马掀被子起床，摸得清几路公交，几路地铁，回到家作业做完才让自己吃饭，脏衣服全部自己清洗，不用艾家保姆动手。

　　艾丽就糟糕得多，早上要赖床，好态度三催四请，心情不好，哭闹着不上学，上私家车，到了学校还要司机叫醒她下车，作业从不好好做，抄都嫌麻烦，要别人学着她字体替她抄，她妈给她请的家庭教师，没一个能坚持三个月。

　　艾丽在家里，一个家就像装了声控设备，什么东西不在，从不主动找，只一个劲扯着嗓子叫，“我的那件蓝色外套呢？”“我的白色球鞋在哪儿？”“今天要练琴，琴谱在哪里？”，脾气性格坏到极点。

　　在班上人缘也差，有次下雨艾丽没带伞，但没关系，姚晶会带。

　　姚晶撑开伞，那天雨特别大，艾丽还要把伞往她那边拉，书包要给姚晶拿着，姚晶一只手打伞，一只手还要拿两个书包，司机堵车，等了半小时，手臂酸不提，身上几乎全淋湿了，第二天人感冒了，艾丽没事，还家里学校地抱怨姚晶比自己娇气。

　　等姚晶感冒好了回到学校，同学们都用厌恶眼神看着艾丽，不过艾丽不明白，她看不来，也不需要看别人眼色。

　　宋飞听了以后，眉头皱得很深，像听到什么恶心东西似的点评道：“谁受得了她，提起她我就烦，明天你要去就去，别管我，我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目的达到了，但姚晶语气仍阴阳道：“毕竟是你前妻呀！”

　　“你们女人就这点无聊！”宋飞躺下翻个身背对她，“你可别学她，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和她完全反着来！”

　　听了他这话后，姚晶这晚睡得很好，她要的就是宋飞这态度，所有现任都希望，老公看前任像看垃圾。

　　第二天，姚晶起来，宋飞还在继续睡，她轻手轻脚没吵醒他，对着镜子收拾齐整，尽力克制不让自己胜利者的姿态过于明显。

　　买了束鲜花进到昨晚来电告知的病房，艾丽的家人也在，他们都认识姚晶，故此很有点看不起的意思在里面。

　　姚晶不在乎，这些人眼睛只能看见他们想看见的，他们只知道高中三年自己在艾丽家住过，却不知道那三年，自己伺候艾丽像个小保姆。

　　还有，人们永远只同情人群里最可怜那个，无所谓，姚晶告诉自己，她已经得到宋飞，那才是艾丽最在乎的，她已经捏住艾丽死穴，再痛打落水狗就没必要了。

　　艾丽醒多时了，除了一点憔悴倒是不像从死门关里走了趟的人，姚晶心里冷笑一声，割手腕割得多有分寸？次次避开致命处，不如在手腕上装个拉链，随开随关。

　　艾丽对病房里其他人摆摆手，叫他们出去，那些人又不阴不阳地说了些难听话讽刺姚晶后才不情不愿离去。

　　但姚晶在他们家察言观色惯了，也看得出，这些人对艾丽三不五时这样闹也烦了，个个巴不得早走。

　　“怎么又这样？”姚晶坐在她床沿，强调了“又”字。

　　“昨晚突然想不通。”艾丽说。

　　“有什么想不通的？”姚晶替她说，“想不通当初你家收留的那个瘪兮兮小乞丐能从你手里抢人？”

　　“宋飞知道吗？”艾丽不甘心地问。

　　“你家人来的电话，就是宋飞说完最后一句挂的。”

　　其实是吼，但姚晶给她留了面子，怕她听见了又在医院里闹，就两个人出了事自己说不清。

　　“你们结婚了？”艾丽问。

　　姚晶伸出手给她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

　　“真老土！”艾丽嘲讽，“这种戒指戴在手上，我情愿把手指剁掉。”

　　“不用，”姚晶说出事实，“他知道你嫌弃，所以不会戴在你手上。”

　　“他最近怎么样？”

　　“你是想希望听见他离开你后过得不好吧？”姚晶拆穿她，太了解艾丽了，只要自己想，能句句挤兑得她生不得，死不能。

　　“是过得不好，”姚晶缓缓道，顺手还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吃，“跟以前陪着你跑车游艇比起来，简直是沦落，现在在一家私营小企业做小业务员，前两个月鞋子都跑烂一双，还是上个月我们贷款买了辆二手车，才不用天天风里来，雨里去。”

　　“每个月能挣多少钱？”

　　“不够你买件衣服！”姚晶老实说，艾丽衣帽间里随便挑一件出来，也要五位数。

　　艾丽不出声了，她有点累，嘴唇上一层焦皮，看来她的家人们也不见得照顾她多好，不过也是来看笑话凑热闹，听足笑话后，再一通电话打到宋飞那里打抱不平。

　　“看开些，”姚晶给她倒了杯热水，又帮着她慢慢起身靠着床背，论照顾她，艾丽的爹妈都不会有自己体贴，“你们家给你那么多钱傍身，要什么样的找不到？每个月固定自杀两三次，对谁都不好，老两口就你一个独生女，不想想自己也想想老人。”

　　艾丽喝了口水润喉咙，依旧不出声，她瘦得厉害，像三根丝瓜筋顶着一颗头，细脖子上那颗脑袋，摇摇欲坠的。

　　“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姚晶搞不懂她，“你生下来，一切都现摆着，不像我，全靠自己不提，父母还要拖累，干十辈子都撵不上你，要是觉得在这里待久了闷，全世界的城市轮候着住，我是没机会，我要是你，先把世上的事都体验了再说。”

　　艾丽双手捧着水杯，想从杯壁汲取点温暖，她轻轻闭上眼，嗓子抽紧，“居然是你来安慰我......”

　　“不然你想是谁？宋飞？你伤他伤得还不够，是人都有尊严，更何况男人？你们全家都瞧不起他，还老觉得他和你结婚占了多少便宜，他干什么不是像个陪护保姆保镖一样护着你？离了婚他得到了什么？得不偿失才是真！”

　　“你是我朋友，你们......”艾丽说不下去看了。

　　朋友？姚晶没说话，如果她觉得朋友是拿来当佣人使唤的，那就是吧。

　　“他怎么不来看我？”艾丽病刚好又开始犯，“是不是你叫他不要来的？！”

　　姚晶恨自己就不该给她倒那杯水，有力气精神就上来了又要抽风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他那种大汉，我也不能把他绑起来。”

　　“他说过他爱我！”

　　“他没说过他永远爱你！”姚晶叫停她，不想再陷入这种无谓的争执，“够了，你和他没结婚时身边就男友不断，结了婚更不顾及他脸面，他自尊都伤透了，你不过是不甘心他先离开了你，还记得吗？艾丽，小时候你房间里一堆洋娃娃，你从来不多看它们几眼，但少一个都不行，你就是占有欲强！你对宋飞就像对待一件家具，买回来扔那里等它发霉腐烂，但宋飞是个人，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我所有话都不是发自真心，全是气话，你不会不懂！”

　　“当然，”姚晶承认，“你以前也对我老说这些气话，你高兴了吗？并不，艾丽，你每次气完别人后自己并不好过，又会买一堆礼物找补，但一句道歉都没有，你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

　　“改改脾气吧，”姚晶拍拍她肩膀，“不然宋飞不会是最后一个离开你的，我走了。”

　　姚晶回到家，宋飞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嘴里还哼着小曲，心情颇愉快。

　　听见客厅传来声音，从厨房探头道：“去看她了？”

　　姚晶点点头。

　　“何必呢？”宋飞夹一筷子菜递到她嘴边，“又死不了。”

　　“别那么刻薄，”姚晶尝了，味道不错，“她瘦得厉害。”

　　“好事！”宋飞把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她以前办法想尽地要减肥，这次瘦了正合她心意。”

　　“听起来，你对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宋飞眼神飘忽起来，“过去我非常爱她，她所有的缺点我觉得都能忍受，因为我爱她，她爸妈却认为我是因为钱才忍受她的，你看连她爹妈都觉得自己女儿是个烂人！”

　　“那么怎么会突然不爱了？”姚晶语气说不清是好奇还是不安。

　　“你知道什么？！”宋飞愤怒起来，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抖，“她明明知道我想做父亲，却根本不愿意怀我的孩子，她嫌孩子父亲太没出息，宁愿去精子库里找，着放我这个现成的不要，我还留下来做什么？留下来看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要照顾她，生下来了继续替她再照顾其他男人的种？！”

　　“不提了。”姚晶心里难受。

　　“我们下下个星期就结婚！”宋飞恶狠狠的，仿佛赌气一般，“我已经和公司请假了，一个星期。”

　　“要让艾丽知道吗？”

　　“通知她干嘛？她见得惯别人过得比她好？她晓得了，婚就结不成了！”

　　“可是，我们有太多共同认识的人了，我是说总会传到她耳朵里。”

　　“妈的，”宋飞摔下筷子，“太熟也不好，谁谁都认识！”

　　“后悔了？”姚晶看着他。

　　“胡说八道什么？后悔也是后悔跟她那段！”

　　“要不我们不办酒席了，就到民政局走一趟，然后出去旅行，反正......”反正那些人顾忌着艾丽也没几个愿意得罪人亲临现场，不过是给点礼金罢了，一场婚礼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

　　“太委屈你了。”宋飞握住她手，不住地放他脸上摩挲。

　　“两个人只要相爱就行了，日子是自己感受的，又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怎么没早遇见你？”宋飞茫然地说。

　　姚晶使坏地笑道：“遇见了也没用，我那时候在艾丽身边灰头土脸的，她那么耀眼？谁会耐烦注意到我？”

　　宋飞不说话了，人就是这点贱，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什么锅配什么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