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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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小王合上记录本：“根据《婚姻法》第三十六条，父母离婚前对子女都有监护权。但考虑到幼儿哺乳期特殊情况……”他瞥了眼白鹭丝哭花的脸直发愁，“原则上母亲可以暂时照料婴幼儿。”
白鹭丝哭哭啼啼地抹着泪，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另外，六周岁以上需协商抚养。”女警小秦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要注意听，“八周岁以上的孩子，法院通常会询问孩子的意见。”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鉴于刚才丹丹明确表示害怕跟奶奶接触，所以暂由白女士您照顾。”
“这不是最终判决！”民警小王加重语气，“只是临时处置。依照规定，你可以带两个孩子离开，但不得阻碍对方后续合法探视权申请。白女士，建议您还是尽快通过法院明确抚养权归属。”
女警小秦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法院是讲究证据的，你的各项指控都要有相关佐证。”
今天这场调解会陷入僵局，就是因为双方拿不出实际证据证明自己的说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又都一致要求带走孩子（当然陈老太太表示她可以勉为其难退一步只带走孙子，还不忘顺便标榜一下自己这不是重男轻女，是体贴儿媳妇）。
“你最好提前找律师聊一聊。需要法律援助的话，这边也可以帮你推荐。”女警小秦再三强调，“注意，打官司要‘证据’！”
白鹭丝听着两个警官在那翻来覆去、变着法儿地提醒，着实有些心虚，也只能装傻充愣呆呆地问了一句：“呜呜呜……所以，我老公他不爱我对吗？”誓要将恋爱脑傻白甜娇妻人设贯彻到底。
两个警官费尽心思叨叨了大半天，被她这问句一噎，瞬间哑然。最终只能无奈把出警记录推给白鹭丝签字：“快点签字。很晚了，早点带孩子回去睡觉！注意保持通讯畅通。”
白鹭丝如蒙大赦，火速签字，带着保姆孩子撤退。夜已深，安全起见，她叫了个代驾司机。
警察局门口的灯光昏黄，白鹭丝蹲下身，丹丹立刻像小考拉一样挂在她脖子上。孩子的辫子早就散了，碎发被泪水黏在通红的脸蛋上。
“妈妈香香……”丹丹把小鼻子贴在白鹭丝锁骨处深吸一口气，这是母女俩特有的亲昵方式。白鹭丝笑着用下巴蹭蹭她头顶：“小傻瓜，这是新买的沐浴露。有没有吃晚饭呀？”
“吃了果切。妈妈，我的披萨飞走了……”丹丹委屈地瘪着嘴抽噎，小手比划着圆形，“这么大，有菠萝的。”白鹭丝平日里管她吃这些垃圾食品很严，今日难得开恩她却错过了。
玲姨抱着熟睡的豆豆凑过来：“阿姨给你点了三鲜粥，老板送了小兔子馒头呢！”她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掏出个保鲜盒，里面真有两个兔耳朵造型的小馒头。
他们今天一整晚都耽搁在警察局了，没办法只能叫外卖。
白鹭丝眼睛一亮：“玲姨你太懂了！丹丹，披萨妈妈回头给你补上。”她单手接过盒子，另一只手已经利落地点开手机银行，“玲姨，今天真是多亏你反应快。”
转账提示音响起，玲姨瞥了眼手机挑眉：“哎哟白小姐，哪需要这么客气哝，这太多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你就安心收着别推辞。客气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些算我给你的新年红包，就当替丹丹和豆豆给你拜个早年。”
“哟，那这红包都够给老家的房子换新门窗了。”玲姨促狭地眨眨眼，“看来我年后得更加卖力才行。”
“少来！”白鹭丝笑骂着轻推她肩膀，“初六回来记得带点你腌的酸豆角，丹丹念叨好久了。”
夜风吹起她散落的头发，露出颈侧一道浅浅的红痕——刚才陈老太太指甲刮的。
玲姨心疼地看着，直摇头，“老太太下手真狠。”伸手帮她拢了拢衣领，“回去得涂芦荟胶，可别留疤了。”
白鹭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小事。”
深圳市是座夜生活丰富的城市，十一二点了街上还满是出来吃宵夜的人群，倒也还算热闹。
代驾的电瓶车灯光由远及近，玲姨利落地把豆豆放进儿童安全座椅。母子三人亲昵地挤进后座。
丹丹的小手还带着睡眠的温热，轻轻抚过白鹭丝晕开的眼线。孩子突然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儿童牙膏的草莓味：“妈妈是假哭对不对？就像我上次不想吃胡萝卜……”她其实在另一个屋里还是隐约能听到一点。
白鹭丝笑出声，鼻尖蹭了蹭女儿的小鼻子：“我们丹丹真聪明。”她也压低声音，“不过这是超级秘密任务哦。”说着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丹丹立刻严肃起来，肉乎乎的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个叉，眼睛却亮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
车窗外路灯明明灭灭，白鹭丝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里面映着一张三十三岁女人的脸——眼角还没有被糟糕的婚姻和糟糕的生活折磨出细纹；锁骨处也还没有和陈裕超互殴不敌时被按着脑袋烫出的烟疤。
证据，证据，她当然知道要证据。
隐瞒游戏氪金和商K点“小姐”这种证据化到现实他们这样体量的人家总是有点不痛不痒。
她记得陈裕超怎么算计用她的嫁妆填补赌债窟窿；
她记得高利贷的催债短信发到了孩子班主任的手机上；
她记得外头的小三嚣张地把产检报告、□□短信私聊轰炸她挑衅；
她记得……太多太多了，一切历历在目。
──但她拿不出证据。
因为这些大半都是“将来时”，是未来五年里会发生的事，是五年后压倒她的每一根稻草。
当然一个人五年后会是个人渣，五年前也不可能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管外头再怎么光鲜亮丽，她也确信，陈裕超这人打从根里就烂透了。
她当然知道她需要证据。可是为了这所谓的证据要让她继续隐而不发，蛰伏在那个令人作呕的陈家与虫豸虚与委蛇？
呵，别开玩笑了，他们也配？
去他妈的证据！
她白鹭丝难得人生重来，花时间跟垃圾多纠缠一秒都是在浪费生命！
掏出手机一通电话先打给了半夜还在加班的律师小姐，大致说了一下今天婆婆来抢孩子的事。
「警察怎么处理？」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
“孩子暂时归我，但没限制他们申请探视。"白鹭丝揉了揉太阳穴，"能告他们拐带儿童吗？"
「难，这种拿出来掰扯很容易当成‘家务事’。要是来的是孩子父亲，他还有权直接带走孩子。」
“烦死了，我现在就想让他赶紧滚出我跟孩子的生活。”
「之前不躲得好好的吗，怎么被发现的？」
“意外。深圳这边老乡太多，被认出来了。”
「我上周和陈先生的律师见过面。对方咬死了不离婚，目前没发现什么突破口。按现有证据……」郭律师停顿了下，「你全职妈妈的身份是减分项，情况不乐观。」
“工作这个有点眉目了，我拉了个工作室在做非遗抽纱作品，不算大问题。回头法院要是需要银行流水之类的，我也能够提供。”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们还没离婚，婚内收入算夫妻共同财产。」
白鹭丝沉默了一会儿：“我要离婚加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真的就那么难吗？”她知道上辈子的自己醒悟太晚，被坑得太惨，没什么筹码，离婚官司打得艰难还能理解。可这辈子就想带两个孩子离个婚为什么依旧如此艰难。
「重点是你表现的太在乎孩子了。」郭律师叹气，「就算男方不想要，也会拿抚养权要挟你。你又证明不了男方不适合抚养孩子。要是手上有家暴、赌博、重大过失之类的实质性证据，胜算还大一些。」
“我知道，网上聊骚，外头商K点‘小姐’，还有网游大笔氪金，这种都没法摁死他。”
郭律师也很无奈：「就算你能证明男方在外面公开搞三搞四，只要他坚称自己‘爱孩子’，法官也可能依旧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做一个‘好父亲’。」
虽然对这一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可一听这话白鹭丝还是气笑了：“行！我‘出轨’，我‘□□’，但我爱‘孩子’，所以我就是个‘好父亲’是吧……”
「就现有的案例来看，法院会倾向于父母各抚养一个孩子，尤其是你们双方经济条件都不差。豆豆未满两岁，判给你的可能性很大，但丹丹的年纪……大概率就是最坏的那种情况。」
毕竟国人向来是喜欢折中调和的，一个孩子还有得争，两个孩子上了法院铁定就一人一半，还美名其曰“平等”。
白鹭丝冷笑：“不会的，就他们老陈家那有个皇位要继承的样，只会要孙子。”
「但他们会拿丹丹要挟你。」
“丢——”白鹭丝没忍住骂了句粤语脏话。一转头见自家闺女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赶紧抬手捂住她耳朵：“这个小孩子不能学！”
「现在是你在拖时间，对方也在拖时间。真要离，男方的打算估计也是再等八个月，拖到豆豆满两周岁，直接争取他。」
白鹭丝有些烦躁：“啧，麻烦……就没有百分百两个孩子都正儿八经归我的法子吗？”
「那就别上法院，跟男方谈条件，协商离婚。除非……」
“除非什么？”
「赌一把，你带着孩子出国定居，让他们彻底找不到你。」郭律师语气谨慎，「风险是可能会被指控拐带儿童。」
“可算了吧。”白鹭丝嗤笑，“被指控拐带儿童，总好过将来上社会新闻当‘紫丝带妈妈’，到时候真哭都没地方哭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果他们这段婚姻的结局是必须有一个人因为见不到孩子哭的话，那肯定还是让对方哭更好。
“反正房子车子票子这些还有商量的余地。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是我的底线，这个没得谈！地址暴露了，陈裕超可能会找过来，我现在想到会跟他见面就犯恶心。”
「如果是短时间内不想见对方的话──孩子放寒假了，妈妈奖励小朋友带她去旅游，挺合理的……」
白鹭丝会意，举一反三：“哦──或者说，快过年，妈妈带着孩子去走亲戚，顺带住几天，也是合情合理的……”
「是的，完全合理。」郭律师轻笑，「记得发朋友圈留痕。」
“好嘞，谢谢郭律师，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白鹭丝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揉来搓去：“宝贝呀──你们都是妈咪最甜蜜的小麻烦精啊！”
“哈哈哈妈妈痒……”丹丹在她怀里扭成麻花。半年来辗转的生活似乎没在孩子的笑容里留下阴影，这让白鹭丝眼眶发热，一切辛苦都值
闹够了，白鹭丝亲了亲女儿红扑扑的脸蛋，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仿佛又变回那个杀伐决断的白小姐。
三十六计走为上，陈家那群瘟神，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
通讯录列表自上划到下，一番权衡斟酌后，白鹭丝终是拨通了表妹殷玉绯的电话。
幸好，这辈子还没到后来亲友疏远的时候。电话接通那刻，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与无奈：
“喂──绯绯啊，姐麻烦你个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