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妖司》苏识年

3、第 3 章

　　阴司特快专递摔在古董店门口时，识临正用江遥的尾巴毛织围巾。
　　手机疯狂弹出通知：【请文物持有人于24小时内携带灵体前往酆都大厦参加年度普查】。

　　“普查要测三围吗？”江遥的狐尾卷走通知书，扫过“才艺展示”四个字突然炸毛，“让本座给那群老鬼表演胸口碎大石？”

　　不行，因为高傲的“女王”不能低头，为什么？因为皇冠会掉。

　　识临从功德债里抬头，眼下挂着两团青黑：“往好处想，要是评上五星文物，养护费能涨到五千。”她戳了戳手机屏，朝“女王”抬了抬下巴，“但为什么参赛名单里有《灵体101》海选直播？”

　　镜头突然从窗外探进来，判官的虚拟形象悬浮在半空：“观众朋友们，这位就是编号9527养的九尾狐——嚯，尾巴毛挺别致啊！”

　　江遥的狐火瞬间烧焦了无人机。

　　酆都大厦电梯间贴着巨幅海报：【阴司首届灵体选秀，投资方：孟婆汤业集团】。

　　识临攥着牵引绳，绳那头拴着江遥幻化的白毛狮子狗。

　　“松手。”狮子狗龇出獠牙“”本座宁愿魂飞魄散……”

　　“五千块。”识临把牵引绳又绕三圈，“或者你想表演铁锅炖自己？”

　　其实有了这些选项，也不是不可以进行现在的进度。

　　候场区的妖魔鬼怪集体扭头。

　　画皮鬼正对着镜子补脸，无头刑天在调试电吉他，孟婆的汤勺选手自带彩虹特效。江遥跃上评审台，一爪子拍在报名表上。

　　“退赛！”

　　阎罗王的投影从天花板降下：“根据《文物养护条例》第66条，拒绝普查将吊销饲主执照——小识啊，你功德债还剩两万九吧？”

　　牵引绳猛地收紧。

　　江遥：似乎有点要窒息的感觉。

　　直播镜头怼到脸上时，识临正往江遥耳朵上别粉钻发卡。“家人们，这是咱家祖传的看门狗……不是，是汉代鎏金嵌玉辟邪兽！”

　　弹幕炸了：
　　【它翻白眼了！】
　　【尾巴在比中指！】

　　江遥的肉垫拍碎提词器。

　　按照台本，他该表演“文物修复”，但此刻蹲在聚光灯下的九尾狐，爪尖正抵着评委喉咙：“本座只会拆东西。”

　　“拆、拆快递也是才艺！”识临拽回牵引绳，掏出战国铜镜残片，“请展示传统技艺——看，这镜框雕工多精美！”

　　江遥盯着镜中自己头顶的粉钻，喷出狐火烧熔了舞台地板。

　　消防喷淋头启动的瞬间，他幻化人形将识临按进怀里：“劳务费涨三倍。”

　　直播观看人数瞬间突破百万。

　　后台更衣室飘着焦糊味。

　　识临用纸巾擦着江遥尾尖的泡沫灭火剂，手机弹出阴司通知：【直播打赏收益已抵扣部分功德债】。

　　“还差多少？”江遥拿尾吧有意无意缠住她手腕。

　　“够买三箱往生火。”她戳着计算器的手突然顿住，“等下，这个榜一大哥的ID……”

　　【遥临天下】连刷二十个幽冥火箭，弹幕特效是漫天狐尾烟花。江遥眯眼读着留言：“哥哥姐姐‘好配’？你们凡人眼神不好？”

　　识临红着耳根切断电源，却没注意暗处有镜头在闪。次日热搜爆炸：#文物成精实锤##古董店金屋藏狐#

　　镇魂剑是在直播带货时出事的。

　　识临举着手机支架，镜头里是生锈的青铜剑：“家人们，这是西汉镇魂大将军佩剑，现在九块九包邮……”

　　江遥的尾巴突然卷住剑柄：“你可知这是锁过本座的剑？”

　　“所以更要卖掉。”她压低声音，“阴司说这算‘处理危险文物’，能赚功德。”
　　“要发财了！”

　　当第一位买家确认收货时，镇魂剑突然在快递盒里暴走。
　　江遥徒手捏碎剑气，金血顺着指缝滴在识临刚泡的枸杞茶里：“你卖的是凶器。”

　　手机叮咚作响，阴司发来贺电：【恭喜成功激活上古凶阵，功德-10086】。

　　窗外传来万鬼哭嚎，第一只尸傀撞碎了玻璃。

　　尸傀潮水般涌进古董店。

　　识临踩着展柜撒纸钱，江遥的狐尾在尸群中扫出血路。镇魂剑悬在半空，剑身浮现七十二道凶灵符。

　　“你当年怎么封印它的？”识临用桃木钉扎穿尸傀天灵盖。

　　“用这个。”江遥扯开衣襟，心口处有道陈年剑痕，“但这次……”他顿了顿没再说话。

　　话音刚落，单薄的识临突然扑上来握住剑柄。

　　渡魂灯印记与剑痕共鸣，竟将凶灵符转为金色。江遥的狐火顺着她手臂烧向剑身，烈焰中浮现出锁魂钉贯穿九尾的幻象。

　　“原来你才是阵眼！”识临在飓风中嘶吼。

　　江遥笑着咳出血沫：“现在怕了？”

　　“怕你死太早没人还债！”她反手将镇魂剑捅进自己掌心，金血浸透剑身的瞬间，万鬼齐喑。

　　尸傀的断肢在金色火焰中扭曲成焦炭，江遥的狐尾扫过货架，青瓷瓶炸开的碎片如霰弹般击穿尸群。

　　少女身段旖旎，踩着倒塌的博古架跃起，镇魂剑在她掌心嗡鸣，剑柄处渡魂灯的印记正将她的血染成熔金。

　　“左三！”江遥的狐尾卷住她腰肢凌空翻转，躲过尸王喷出的腐液。

　　识临趁机将剑锋捅进尸王眼眶，剑身符文骤亮，竟将那团蠕动的蛆虫炼成金粉。

　　“哟呵，你这血——”江遥话音未落，三具铜甲尸突然破地而出。

　　它们关节处钉着与镇魂剑同款的锁魂钉，额间符咒赫然是狐尾图腾。

　　识临的耳机不知何时切到了《最炫民族风》，她跟着鼓点将桃木钉扎进尸傀天灵盖：“你们阴司垃圾分类不行啊！三百年前的僵尸还循环利用？”

　　吐槽还没尽兴，江遥的狐火突然滞了一瞬。

　　最壮的铜甲尸胸腔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命灯碎片——每片都映着江遥被锁链贯穿的画面。

　　识临的渡魂灯印记在此刻剥离身躯，悬浮半空而后暴走，金线如蛛网缠住整间店铺，将时空割裂成万千碎片。

　　“别看！”江遥的尾尖捂住她眼睛，这次终于来得及时一次。

　　自己却被记忆残片划得鲜血淋漓。铜甲尸的利爪穿透他肩胛，金血溅在命灯碎片上，竟让那些影像愈发清晰：

　　冰崖之上，与识临容貌相似的女子握着镇魂剑，剑尖抵在江遥心口。七十二盏渡魂灯悬于天际，灯芯全是狐尾炼化的金丝。

　　“原来我才是你的劫。”

　　识临在时空乱流中轻笑，突然抓住江遥血流不止的尾尖，“社恐生存法则第四条——”她轻轻的说道，而后话音急转变得犀利。

　　她拽着狐尾荡秋千般跃上房梁，镇魂剑劈开空间裂缝：“打不过就掀桌！”

　　剑锋触及裂缝的刹那，所有命灯碎片倒卷着吸入剑身。
　　身后江遥的九尾突然暴涨，狐火混着她的金血凝成火龙卷，将尸傀群绞成金色流星雨。

　　古董店外墙轰然坍塌，晨曦与鬼气交融成诡异的紫雾。识临瘫在废墟里，看着镇魂剑在自己掌心化作金色刺青：”这算工伤纹身吗？”

　　江遥捏着她下巴检查渡魂灯，指尖擦过她染血的唇角：“小灯架子，你心跳声吵到本座耳朵了。”

　　识临：“从哪看的这些傻帽玩意儿……”

　　十八层地狱的裂缝在两人身后无声闭合，最后一只尸傀的残肢上，青铜锁链正刻着“青丘”二字。

　　等阴差破门而入时，只看到满地灰烬。

　　识临瘫在江遥怀里，掌心伤口泛着金芒

　　镇魂剑安静如鸡地插在快递箱上，剑穗挂着九块九包邮的标签。

　　“根据《凶器管理法》第88条……”阴差开口就要叨叨。

　　“根据《文物权益保障法》第14条，”江遥亮出电子执照，“持有人为保护文物受伤，应获十倍功德补偿。”

　　这一次，江遥打断了阴差，识临也得到了笔巨款。

　　手机叮咚一声，识临的功德债奇迹般转正。她虚弱地竖起两根手指：“涨薪……双倍……”

　　江遥的尾巴盖住她眼睛：“睡吧，小灯架子。”

　　大尾巴，蓬松的，还有股淡淡的木质香，让人很快就静了下来。
　　月光透过头顶的破洞洒下来，映亮他尾尖新添的伤痕。

　　古董店外，第二柄镇魂剑的快递单正在生成。

　　镇魂剑的刺青在掌心发烫时，识临正蹲在废墟里拼粘豆豆。

　　江遥的尾巴卷着吸尘器清理怨气残渣，每吸一口就炸毛：“你们凡人管这叫家政服务？”

　　“这叫售后保洁。”识临把粘好的唐三彩递给快递小哥，“记得给买家备注：易碎品，签收后诈尸概不负责。”

　　玻璃橱窗突然映出九道狐影。青衫男子倚着门槛轻笑，腰间玉佩与江遥心口剑痕如出一辙：“三百年了，师兄还是这般狼狈。”

　　江遥的狐火瞬间熔化了快递单。

　　青丘使者摇着折扇落座，案几上的碧螺春腾起狐形水雾。

　　“长老们托我问师兄，”他指尖敲了敲镇魂剑刺青，“偷走的命灯芯，何时归还？”

　　识临的螺丝刀“不小心”扎进插座，电火花溅上对方广袖：“维修费每小时二百，咨询另算。”

　　江遥的尾巴在茶几下游走，悄悄缠住识临脚踝：“本座的命灯，轮不到杂毛狐狸过问。”

　　“是吗？”使者突然掀开茶盖，沸水中浮现识临婴儿时期的画面——襁褓中的女婴心口嵌着半片狐尾金箔，与渡魂灯印记完美重合。

　　空调外机结出冰花。

　　深夜的古董店成了斗法场。

　　青丘使者祭出七十二面招魂幡，每面幡上都绣着江遥受刑的惨状。识临举着直播补光灯当盾牌，弹幕疯狂刷着【特效牛逼】。

　　“家人们看这个唐代镇墓兽。”她侧身躲过狐爪，“现在下单送锁魂钉同款耳环！”

　　江遥的九尾在幡阵中撕开缺口，尾尖金血凝成箭雨：“青丘就教出你们这些偷窥狂？”

　　使者突然甩出卷泛黄婚书，朱砂字迹刺痛识临的眼睛：「江遥与青丘圣女缔契，以命灯为聘」。

　　渡魂灯印记突然暴走，将整间店铺照成血红色。

　　“原来师兄的灯芯，”使者笑得折扇崩裂，“早就被人做成油灯了啊。”

　　识临在停尸房的冷柜里醒来。

　　江遥正用狐尾卷着法医解剖刀刻冰雕，满地冰屑拼成青丘地图。“你心跳停了十二分钟。”他把听诊器按在她胸口，“本座不喜欢冷灯。”

　　“社恐生存法则第五条，”她拍开尾巴，“少管闲事多讹钱。”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阴司新闻：【青丘宣布对镇魂剑事件负责，索赔清单包括：九尾狐仙x1、命灯芯x1、精神损失费x10万功德】。

　　江遥捏碎正在直播的无人机：“想要命灯芯？让他们拿圣女的脑袋来换。”

　　解剖台下的冰层突然裂开，三千青丝缠住识临脚踝——是婚书里夹着的圣女头发！

　　青丝化作锁链将识临拖向冰湖深处。

　　江遥的狐火在极寒中忽明忽灭，千年冰川映出残酷真相：当年锁魂钉穿透他九尾时，正是圣女捧着命灯吸取狐仙之力。

　　“你的心跳又加快了。”江遥在冰水中扣住她后颈，“害怕本座真是弑师的疯子？”

　　识临反手将桃木钉扎进冰层，借反作用力撞进他怀里：“怕你冷血不够交暖气费！”

　　渡魂灯突然从她身上剥离，金光照亮冰层下的青铜棺椁。棺中女子与识临十指相扣，额间狐纹与江遥的剑痕共振轰鸣。

　　“师姐，你捡的灯架子。”江遥的冷笑震碎冰凌，“好像是我的半颗心呢。”

　　阴司谈判团破冰而入时，识临正用江遥的尾巴擦除冰棺上的禁制。阎罗王的VR投影扶了扶墨镜：“根据《跨界文物归属法》，这位圣女遗体应当，归还。”

　　归还二字尤其小声。

　　“碾碎。”江遥说道。

　　“停尸费每小时五百。”识临把缴费二维码贴在冰棺上，“支持功德扫码。”

　　青丘使者突然甩出婚书残卷，冰棺应声而开。圣女遗蜕化作流光钻进识临眉心，渡魂灯竟在她背后凝成九尾虚影。

　　江遥的狐火突然失控，将整座冰窟烧成熔炉：“原来你才是最大的赝品。”

　　渡魂灯裹着辣条油烧穿冰层，岩浆中升起千盏命灯。每盏灯芯都系着截断尾，最中央那盏灯架上赫然刻着「识临」二字。在热浪中摸出最后一包辣条：“要死也等我吃完……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