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际军校，一天十八顿饭》柳瀛

7、第 7 章

　　每天花多长时间学习？

　　答：日均13.4小时。

　　Mf-9星球每日自转时为28.96小时，打开光脑，可以看见两个标准的时间，一个是根据首都星自转定下的联邦标准时，一个是本土时钟。

　　那么现在几点？

　　联邦标准时5：34（24小时制），本土时钟1：12（29小时制），距统考还有三个半小时。

　　莞十正趴在折叠床上打鼾。

　　窗外还是一片黝黯。

　　邓蛟收起打开了四五个资料界面的光脑，身体微微向后仰。椅子的前腿被抬起，只有后腿支撑着整个椅子。

　　她想睡一会。

　　眼睛闭上，一样样信息被清出大脑，精神进入平缓状态。

　　“叮叮叮叮叮叮 ！”

　　闹铃声像针一般刺进太阳穴，邓蛟睁开眼。

　　她转头看去，莞十揉着眼睛关掉闹钟，正迷迷糊糊勾脚穿鞋。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莞十站起身，“啊——，我去给你做早餐，统考，要吃饱吧……”

　　这个点，说不清是早餐还是夜宵。

　　邓蛟刚升起的烦躁被管饱的“早餐”浇灭。

　　她趴在桌上，没管走出去的莞十，心情很平静。

　　眼睛闭上，这一次是真睡着了。

　　—

　　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混进风声里，邓蛟睁开眼。

　　“早餐来喽！”

　　莞十提着一大桶糊糊放在邓蛟面前，“后面还有一桶，你先吃这里的！”

　　邓蛟提溜起桶里的大勺子，搅了搅，舀起糊糊尝了口。

　　甜甜的，莓果味。

　　她把折叠床拖到桶前，坐在上面开吃。

　　莞十很快提过来第二桶，邓蛟也尝了，这一桶是咸粥味。

　　两桶加起来完全是甜咸永动机，邓蛟稀里哗啦吃到剩个底，直接端起桶吨吨吨做了个收尾。

　　莞十在一旁看着光脑嘿嘿傻笑，听到勺子砸空桶的声音，她把头从光脑中抬起来，“你把桶放到后面水槽里，我们差不多出发了。”

　　邓蛟点头，等她回到安保亭大门，莞十坐在一辆改装摩托上，单脚点地。

　　“东西都带齐了吗？”莞十拧了下车把，车子“轰隆隆”咆哮。

　　邓蛟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张折叠的准考证，“当然。”她跨上摩托后座，把准考证塞回去，在口袋边缘轻轻按压几下。

　　现在时间是本土时钟3：49，联邦标准时8：11。

　　“我们走吧！”

　　轰鸣作响的摩托车疾驰在黄沙遍野的沙地，避开沉睡的居住区，她们在区与区的边界处奔腾前行。

　　邓蛟闭紧嘴巴，以防沙子进嘴。她眯着眼睛观察路边景色，直至漫无边际的黄沙变成远处一道平仄起伏的灰色建筑群。

　　政务中心的那条街，到了。

　　尽管在这里报名的似乎只有邓蛟一个人，但考试看起来十分正规：白色宫殿一般的政务所前，围出了一块10m×2m的区域，大约十个左右的军人手持武器分布在围栏边。

　　摩托车一个漂移停在围栏三米处，几把武器就对准了这边。

　　邓蛟取出准考证。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军人走上前，示意邓蛟用准考证对着正中间的一道围栏扫描。

　　“滴”，围栏的边缘亮起绿光。

　　“进去吧。”她放下武器，话语随着自动开启的栏杆落下。

　　邓蛟回头，莞十靠在车子旁向她招手：“去吧去吧。”

　　那，我走了。邓蛟抬脚，走过空地，踏上台阶。

　　政务所的门前多了一扇门，这门比邓蛟高了一二三四五六个头，大概三米不止。

　　走过去，没感觉。

　　没感觉就是好感觉。

　　邓蛟走进大厅，入眼的是除了一套桌椅外空空荡荡的房间。

　　曾经的前台，挂画，装饰用的盆栽全都消失不见，顶部的水晶灯也变成一盏平平无奇的长直灯管，唯一不变的是微笑的王平桓。

　　邓蛟坐在椅子上，把准考证摆在桌面。

　　转头四处看看后，“你好，请问有钟吗？”邓蛟举手，礼貌询问。

　　王平桓，一款可多岗位上任并兼任考官的专业找钟人。

　　五分钟内，邓蛟正前方的空地出现一块投影，上面是精确到分钟的时间，8：44。

　　等末尾的4跳到5时，房间里传出环绕式的人声通知。

　　【请注意，下面宣读联邦高等院校统一招生考试考试守则：监考人员需确认考生身份与准考证一致……考场布置需符合考生人数与面积对应比例……考生若有任何疑问，可举手向监考人员询问……考试守则宣读结束，祝各位考生取得好成绩。】

　　大概读了十五分钟，时间来到8：59。

　　很快，九点整。

　　桌上弹出一块可操作的投影，邓蛟抓起对应配备的电子笔，将投影调到与桌面平行，开写。

　　这一场是生物。

　　两个小时，手下不停，简而言之，审题是阅读理解，解题是数学计算。

　　这是一门文理贯通的好学科，写的人一言难尽。

　　【请注意，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还剩五分钟！】

　　【考试结束。】

　　咻，投影消失。

　　邓蛟放下笔，揉揉手又揉揉眼睛。

　　一直站着的王平桓轻声提醒：“可以离开了，下一场考试在一个半小时后开始，请注意提前进入考场。”

　　这样的试要考两天。

　　她站起身往外走，看见天空尽头一道橙红色的分界线，现在是这颗星球的六点四十分。

　　军人们在原地一动不动保持着站姿，莞十把车停在墙边，正靠着车睡觉。

　　路边稀稀疏疏有了些人，但她们都在远处，大多匆匆扫了眼这儿，没有靠近。

　　邓蛟走到莞十身边，拍了拍她。

　　“考完了？”“对。”

　　莞十从背后掏出一个盒子，“吃点东西，吃完了休息会儿，我会叫你。”说完她调出光脑的时间界面，一动不动地盯着。

　　邓蛟觉得有点好笑，她很想说定个闹钟就好了，但是看见莞十一脸严肃认真，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圆滚滚的白色软团子，看起来很像上辈子的大福。

　　咬了一口，能看见里面是酱色的肉馅，尝起来咸香无比。

　　吧唧两口下肚，邓蛟意犹未尽闻了闻手指，她接过莞十递来的帕子擦了下手，靠在她的身旁闭上眼睛。

　　年轻就是好，吃完就睡，睡眠质量秒了二十个上辈子的自己。

　　邓蛟呼呼大睡。

　　梦里有很多扭曲的事物，包括苦瓜馅的土豆和长羽毛翅膀的鱼，但是它们一个尝起来又苦又硬一个一咬满嘴毛……

　　“邓蛟，邓蛟，还有半小时！”

　　邓蛟起来，下意识想呸掉嘴里的毛。

　　她看着莞十，甩了甩头，“没有长满毛的鱼吧？”

　　“啊，这种观赏鱼很贵的，你想要我也买不起啊…你赶紧去考试！”莞十推了推她。

　　居然真的有。邓蛟伸展一下身体，往政务所走去。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桌椅，今天除这门地理还要再考两门，一直考到晚上十点（联邦标准时）。

　　她坐在椅子上数天花板的缝，数王平桓的嘴角角度，数自己的脚趾头……

　　直到，投影来了。

　　抓笔开写，抓耳挠腮，欲咬笔被制止，欲摔笔被制止，欲尖叫……

　　“啊啊啊啊啊！”

　　外面有人在尖叫？

　　声音不断涌现，接着又有更大的轰鸣声和爆破声掩盖它们。

　　邓蛟看向大门，可惜门是关闭的，除了一片雪色看不出其它东西。

　　她举手，“你好，外面的东西打扰到我考试了。”

　　王平桓点头表示知晓，她调出监考人员专用设备联系着什么人。

　　事情看来很糟糕，邓蛟看着王平桓的脸唰一下变苍白，下意识想咬手指。

　　“声音暂时无法去除，不过你不用担心，它们不会影响到你考试。”王平桓咬了下嘴唇，显得有几分血色。

　　王平桓在颤抖。

　　邓蛟看的很清楚。

　　心里有几分不安，但笔下的这道题也很难写，邓蛟强压细碎升起的躁虑，全心投入到考试中。

　　【考试结束。】

　　投影消失，门外声音也在不知在几时消失。

　　王平桓平着嘴角，神情麻木，但仍尽职尽责通知着：“下一场考试半小时后开始，请提前进入考场。”

　　“你可以离开了。”

　　门开了，扑面而来的黄沙和烟。

　　围栏变成地刺，空地上堆着几条粗长的虫肢和残骸。

　　邓蛟捕捉着放摩托车的那个角落。

　　摩托车上压着半只虫子，大概原本有四五米的大小，现在它的头还颤抖着，一对尖锐的口器咬着一截手臂。

　　手臂血肉模糊，裹着一片残缺的布料。

　　邓蛟的胃在抽搐，她的肌肉在痉挛。

　　那块布料是莞十穿的衣服，那截手臂，是莞十的。

　　她人呢？

　　她在哪？

　　邓蛟冲过去抓住那截手臂，狠狠地踩下两个人脸大的虫头。

　　用力，再用力，直到把它碾爆，邓蛟发疯似的捣碎它。

　　直至脚下满是虫子的脓液，鞋子沾满了尸水。

　　呕……

　　她抱着断面处坠着筋肉的手臂呕吐。

　　出来能怎么样？

　　坚持出来能怎么样？

　　呕……

　　邓蛟吐出胆汁。

　　街头散落着几具破烂的尸体，某些角落撒着惊喜的人体碎片，这看起来结束了好一会儿，一切都归于平静。

　　恒星接着它的轨迹，将愈发耀眼的光洒落在存活的人身上。

　　邓蛟跪在暗红色的沙里，一动不动。

　　直到背后一个人拍了拍她，“她没死。”

　　是那个领头的军人。

　　“这老婆子身手好的很，断了只手，现在去急救了。”

　　邓蛟看向她空荡荡的右边裤子，那原本是一条健壮的腿。

　　“她让你好好考试。”军人笑了，笑的很健朗。

　　说完后，她用自己的武器做拐，挺直着腰行走离开。

　　邓蛟看向政务所那扇白色的门，门内隐约能看见站立不动的王平桓。

　　接着，考试。

　　邓蛟站起身，她撕下半边衣服包好这截手臂，往政务所走。

　　“抱歉，它不能进来。”王平桓制止住邓蛟。

　　没关系，邓蛟将它轻轻放在门口。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相同的场景，扯不起嘴角。

　　这些虫子。

　　真是让人倍感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