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际军校，一天十八顿饭》柳瀛

12、第 12 章

　　驾驶星舰很酷。

　　邓蛟观察着有条不紊启动星舰的几个驾驶员，她们组成了一条主—副—助手的驾驶链条队伍。

　　“动力系统无误！”

　　“前后数据无误！”

　　“D9结束，注意执行Q8指令。”

　　“……”

　　除了几名负责驾驶的军人，剩余的人都和邓蛟莞十坐在后方的舰舱里。

　　邓蛟坐在只能撑住半个屁股的座椅上，她用脚交叉锁住两个蛇皮袋，右边和对面是全身武备体态绷紧的机动小组士兵。

　　这些士兵的武备涵盖了裸露的每一块皮肤，邓蛟只能看见她们统一画为直线的嘴部线条。

　　纪律，严肃，紧张…很明显，现在不是聊天的场合。坐在她左边的莞十也只是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这令人提心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可能是因为星舰的速度太快又或是前往的目的星距离不远——她们即将降落。

　　邓蛟对手法丝滑解压无比的驾驶操作还没看过瘾，甚至她还没察觉自己在下降落地——下一秒，主驾驶员结束了所有操作，星舰的尾部舱门开启。

　　一片空旷的军用着陆平台出现在她眼前。

　　背起两只蛇皮袋，邓蛟跳下舰台。她转身，能看见原本坐着的人通通站起，以单手持武器，另一只手向着自己和莞十敬礼。

　　等她和莞十走过一段距离，那架银灰色的星舰已收起摆开的尾部。它直冲云霄，一头扎入以热沙为终点的返程中。

　　“我们怎么走？”邓蛟望向低着头的莞十，她揉着自己的肚子，那发出一阵阵响声。

　　刚才还没感觉，现在一下来，她才发现自己饿的要命。

　　唉，今天的早餐和午餐都还没吃。

　　莞十没有听见，她正恍惚看着消息栏爆炸和信号栏全绿的光脑界面。

　　光脑的另一侧聊天栏里，是几十个状态灰色，地址还停留在Mf-9星球的联络人，看见这些她这才仿佛踩到厚沉的现实，能够接收外界的声音。

　　“什么？”莞十抬头。

　　邓蛟回答： “我说现在到饭点了。我们找家店吃饭吧！”她搓着小手，眼里满是对去饭店吃饭的渴望。

　　邓蛟已经查看了光脑加载的地图，现在她们处于Mf-9星球隔壁星系的勿拉湾星球，两人站在这颗星球中央星港的后方军用区域。

　　只要往前走，走到星港的民用区，就有很多家美味十足的店等着她们。

　　比如“湾湾鲨头煲”“十里八屯面”“碎尸万段烤肉店”等等。

　　她这辈子还没去过餐馆吃饭呢……

　　但是，有些经济规律在不同时空都是适用的，比如星港/机场的食物都贵的吓人——

　　两人徒步一小时，最终在780星币/50g佐料葱丝的价格前节节退败。

　　走出名字最亲民但价格却完全相反的“十里八屯面”店，邓蛟和莞十背着彼此的蛇皮袋，顶着满头沙尘到水池边灌了个水饱。

　　“叮咚”

　　一枚硬币被抛到邓蛟眼前的水池边。

　　邓蛟捡起这枚硬币，正打算喊住扔它的人，又一枚硬币被抛到眼前。

　　这位行人带着怜悯慈悲的微笑，提着一只小巧的棕色皮箱向她们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邓蛟看看自己又旧又破的衣服和烂鞋，又看看莞十一脸颓苦的奔波愁眉样，最后看看她们又土又俗又显贫穷的蛇皮袋…

　　天杀的，她们这是被人当成乞丐了……

　　沉默是此时咀嚼的沙苘草，苦涩难言。

　　一旁莞十倒是一改愁容，她兴高采烈地收起这些硬币，表示：“这里的人真好啊！早知道就穿的更破一点了！”

　　莞十订了两张通往首都星最便宜的慢船票，在前往站台的途中，她和邓蛟陆陆续续收到了23枚星币。

　　加起来能在十里八屯面买1.6g佐料葱丝。

　　站台处，莞十从蛇皮袋里掏出一条毯子铺在地面，“坐啊！”她拍拍毯子，“很干净的！一点不脏。”

　　邓蛟坐上去，不愿怀疑莞十是不是故意如此，因为现在两人更像乞丐了。

　　订了慢船票的人少部分单纯是为了体验联邦航线现存的最老星船型号，大多数不富有，但是她们基本上都维持着外表的体面。

　　坐在地板的两个人是最为独特的一道风景。

　　莞十抓住毯子上出现的一枚又一枚星币，根本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谢谢啊！谢谢你啊！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现在加起来的星币能买9.8g佐料葱丝。

　　等A-09B星船抵达站台预备开动，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邓蛟和莞十走上这艘庞大的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星船，找了两个挨着的座位坐下。

　　这只是行程的开始，她们期间还要中转十一次。

　　邓蛟靠在窗边，取出水杯库库灌水。

　　再，再撑几天就好！

　　邓蛟打开光脑，日期已经是2号。很好，后天她要报复性进食，现在不过是在分泌胃酸清空肠胃而已。

　　A-09B缓缓驶动，窗外的风景从低处升高，最终变成蓝黑色的星点绸缎，那是颜色像烂熟蓝莓一样的美丽宇宙。

　　邓蛟盯着窗外深沉的黑咽口水。

　　她认为宇宙此时有点像暗黑版的酱香饼，喷了墨鱼汁的那种。

　　下一个站点，有一个小时的换乘时间，邓蛟和莞十去到联邦一家规模最大的超级好连锁百货，购置了四瓶即将过期的打折促销营养液。

　　这是一个滞销的口味——联农莓泌，它是一种人工合成莓果口味，集齐了所有莓果味道的缺点和人类社会独有的工业味。

　　喝起来很上头，邓蛟丢掉第三只营养液的包装，不断回味着。

　　慢车票的好处是在对比其它票后等于基本不要钱，坏处是换乘又短又多，让人转成陀螺无谈休息。

　　邓蛟和莞十在接下来的行程中，经历了时间越来越短最终缩减为三分钟的换乘。

　　那是在一颗小星，整个星港的工作人员都在为她们呐喊，奔跑到最后两人几乎是扒着门走的。

　　而这样的奔波还要来个好几次。

　　她们上船、时刻注意下船、奔跑换乘、上船、时刻注意下船……

　　最后一次换乘，邓蛟沧桑脸蛋，莞十拉下个脸。

　　稀碎的睡眠让邓蛟明白，到了科技进步交通发达的未来世界，也不要贪便宜买长途廉价票。

　　那是一种对精神的折磨。

　　“各位旅客，A-45R已到达中值岛星系首都星，请您带走自己的物品，祝您生活愉快！”

　　“砰”

　　平稳落地后，几十扇舱门同时开启。

　　邓蛟和莞十混在人群中被拥着下船，她们像进城的土包子左看右看。

　　放眼望去，这里唯一且占据全部视线的星港建筑给人一种暗示和感觉——首都星是蓝绿色的。

　　它由多块玻璃拼凑，构成一团自由澎拜的水波立体，在阳光下，它的表面隐约折射出交缠流动的蓝绿。

　　她们走进落地港，映入眼帘的是高挑的仿佛直通天空的圆穹，两人仿佛真的走进了一团被人类定住留下的水波。

　　这是将物理学/运用到极致的炫技之作。

　　邓蛟感叹，所有第一次来到首都星的人，都会被这座星港震撼，它直直立在那，无言说明联邦的强大和自由求生的精神意志。

　　水，是生命之源啊。

　　如果说星港是一团水，那么邓蛟和莞十就是两粒外来的沙砾。

　　“导航说我们坐半小时的市域快轨就能直达一军。”莞十抹了一下脸，她的头发现在是油脂的杰作。

　　“落地港下方就是始发站，我们下去等着就好。”莞十的头发分成几绺，一甩一坨。

　　邓蛟不敢摸自己的头，她已经打算把头剃光，以后头脸一起洗。

　　市域快轨里，人们默契避开两人处于的区域。她们走到哪，哪就空出一片，当然，她们背后巨大的蛇皮袋可能也有一份功劳。

　　两位外来者高高兴兴坐下无人争抢的宽敞座位。

　　市域快轨的地图导航很大，每隔几秒会轮换界面，“联邦第一军校”是其中一个站名。邓蛟研究市域快轨的地图导航，发现还有两个以军校命名的站——“中央军事大学”“首都联合军校”。

　　三者相连是一个近似等边三角形的形状，它们彼此之间隔了均匀遥远的距离，有种互不打扰的默契。

　　邓蛟和莞十坐下后，市域快轨很快在地下的始发站出发，行驶过程中它逐渐悬浮到半空，疾速穿梭在城市与城市之间。

　　从市域快轨上看，首都星基本都是城市，城市内部镶嵌着一点一片的绿植。

　　在它略微降低行驶高度驶入高耸入云的高楼群后，邓蛟就无法再群览城市的全貌。

　　现在映入她眼球的是一秒一幕的超大屏投影广告。

　　偶尔有几个在多个投影播放，形成可连续观看的广告，投放费用肉眼可见的高昂。

　　邓蛟看了半天，光滑的大脑皮层没有留下一点对内容的记忆，只有对投广告费用的猜测和咂舌。

　　市域快轨逐渐驶出城市群，广告也逐渐减少最后消失。

　　“‘联邦第一军校’到了！请注意下车。”市域快轨停留在半空中的站台。

　　从高处望下，是一块连成片的巨大区域。区域的正前方，是一座高大对称的校门。

　　上面写着——联邦第一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