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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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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抒走回床铺,躺下去,蓝歆好奇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她在看屋顶,房梁,到处都严丝合缝,没有哪里颜色对不上的。
骆抒没解释,她让蓝歆先下床,随后将睡觉的床铺挪开,这床不是连起来的,用料轻,倒也好推,骆抒没来由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这床用料贵不贵,不贵她以后打算就打个这样的床。
推开后,窗根下的墙砖显露出来,这一看,就能发现几块砖石颜色不对,和周围不是一个号。
蓝歆在这儿住了几天,从没发现此玄机,她指着那几块石砖,“是不是能动的?我们能出去了。”
不等她说话,骆抒已经一块块将石砖取出,缺口处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她擦了擦汗,“我应该就是这么进来的。”
蓝歆更激动,“我能出去了?我能出去了。”
她边说边观察骆抒的神色,希冀姐姐给她出个主意。
骆抒摇头,“你最好先在此处待着,我怕丽妃娘娘怪罪你。不是我不带你,只是……”
蓝歆当然明白,点头应道,“我答应姐姐。”
于是,她看着骆抒出去,又帮她堆好石砖,临走时,还是没克制住求她,“姐姐记得告诉娘娘,就说我好了,让我出去吧。”
骆抒握住她的手,“我答应你。”
出了这间小屋,骆抒看着高高的宫墙,惊觉自己真的在宫中。她低着头,躲着人,小碎步走出了尚服局。
万一遇见人,就说自己走错道了。
这么打算着,可一到宫道上,就有些摸不清路了。
要是瞎转,转到高位娘娘宫里就不好了。骆抒谨慎,看准了没人的地方再走,转着转着就见兰沅在宫道上四处张望。
她悄悄唤道,“兰沅,这儿。”
兰沅如受惊一样回头,看见是她,才快走过来,“姐姐快随我来。”
但她不是往柔仪殿的方向走,而是慢慢在宫道上行着,颇有些大摇大摆。
直到一位内侍省的中人追上她们,“站住。”
骆抒唬了一跳,低头回身站好,兰沅也如此。
那中人没好气,“亏我在宣祐门等了好一会儿,你们柔仪殿叫人走了也得事先说明一声吧。”
说着就来气,还有那位审刑院的韩大人也是,他苦等好半天,说什么骆娘子去梳洗了,又灌了他好几杯茶。
等他方便回来,韩大人竟说柔仪殿来人将骆娘子领走了。
兰沅忙陪笑,“中人莫气,我也在宣祐门等了您好一会儿,怕娘娘等急了才领人走的。”
随即又奉上一个香囊,“请中人喝茶。”
中人拿了香囊,“吃什么茶,在宫里办事哪有空吃茶。”
但最后留下一块雷纹腰牌,“这是骆娘子的吧,韩大人让我给你,别在弄丢了。”
骆抒恭敬接过,“多谢中人。”
经过半天,这块腰牌又回到自己手中,真是万幸。
等中人走了,兰沅才悄声耳语,“我跟娘娘求了这领人的差事,还怕皇城里无人接应呢,还好有那位韩大人帮忙,钱也是他给的,不然可糊弄不了中人。”
骆抒十分感激,“多谢你。”
只是一面之缘,她肯帮到这里,属实不易了。
兰沅却说,“姐姐是外人都要帮蓝歆,我和蓝歆一块几年了,还不能伸个手吗?”
她福了一下,“这就到了,姐姐进去吧,娘娘正等你呢。”
骆抒正了正衣裳,向内走去。
柔仪殿姑姑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她来了,仔细打量下她的穿着,十分不满,“来人,给娘子上妆。”
接着,几位宫娥上手,拆了骆抒的发髻重新挽就,还给束了发带。不仅如此,让骆抒洗干净脸后又擦了粉,涂了口脂。
如此这般,姑姑才满意了,赞了声,“娘子生得好,这样就可以了。记得进去后,不可乱看,不可胡乱答话,许你回话才能回。”
殿门打开,骆抒跟在姑姑身后亦步亦趋,直至殿中站好,骆抒只觉有两道目光朝自己而来,她意识到该行礼了,麻利跪下,五体投地。但她心想,戏文里常演,给贵人行礼时该喊一句什么,但是刚才那位姑姑说不要胡乱回话,她很纠结,只能先跪着。
随即,一道娇笑声起,“娘子真是质朴,皇后娘娘,不若叫她起来吧。”
另一道声音说,“娘子请起。”
是皇后!皇后居然也在。
骆抒一紧张就绞手,颤抖着起来。
那刚才笑着说话的应当就是丽妃了,她问道,“娘子昨日说已经破了此案,没想到审刑院如此神速,皇后娘娘听闻,也十分感兴趣,一会儿娘子你可要说清楚了。”
骆抒深深万福,“是。”
随后姑姑走来,示意骆抒开始。
骆抒站好,稳了稳心神,从头讲起,“这桩案子事起柔仪殿失窃,丽妃娘娘得知后命人详查,随后由宫人蓝歆以床底红砂检举同屋宫人芸芸,之后芸芸被投入掖庭关押,几日后芸芸暴毙,她下葬当日失窃物品复现,又因太医诊断她是被吓死,由此宫内恶鬼附身、害命一说流传。”
“但除开恶鬼、红砂点斑、物品复现这些耸人听闻的言辞,这就是一桩失窃案而已,只是那个窃贼并不真的想偷东西。”
此言一出,两位娘娘有不同反应,丽妃吃惊,皇后则示意骆抒继续讲下去。
“芸芸和蓝歆一同掌管娘娘的小库房,两人同在才能开库,所以后来小库房失窃后娘娘视二人有嫌疑,这并没有错。而找出红砂后,认定芸芸是窃贼,也没错。”
这本来就是芸芸要达成的事。
丽妃继续惊讶,“所以芸芸真是那个贼?”
天晓得她有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自从太医说芸芸是被吓死的,她以为自己害死好人,良心难安。
骆抒点头,“就是她。”
“那为何她死后,那些东西又出现了呢?”
骆抒未回答此问,反而问道,“娘娘可知,为何当日柔仪殿物品失窃,却无人找到吗?大家都以为是偷偷运出宫卖掉了。”
丽妃摇头,“娘子快别卖关子了。”
骆抒应好,再度提示,“芸芸掌管着娘娘的小库房。”
那些找不到的东西,是被芸芸偷偷藏进库房里,让事情闹大。如果没猜错,“请娘娘命人去看看小库房,里面应当留有痕迹。”
没等人吩咐,姑姑便转身进了小库房。
丽妃恍然大悟,“可你说了芸芸不是想偷东西,她是想干什么?”
皇后瞥了她一眼,没阻止。
骆抒回答,“她是想让这桩失窃案传得越广越好。”
简单来说,就是闹大,闹到有些人耳中。
丽妃还想问,这下皇后出声了,“那据娘子所言,这些物品后来为何又出现了呢?”
骆抒说道,“芸芸将这些物品藏进小库房中,自己又暴毙,而后安排物品复现。本身失窃案就闹得纷纷扬扬,这下又沾了鬼魂之说,令人想不知道也难。”
她说完,只听上头皇后忽然摔了手中茶杯,“混账!”
丽妃不知皇后为何暴怒,她诘问骆抒,“你说安排,那些物品复现是芸芸安排的?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骆抒将头放低,“是的,芸芸是有意在自己下葬那日安排物品复现。民妇并不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只是她是怎么做到,民妇也不知。”
她没说自己怀疑芸芸根本就没死,那样她知道的也太多了。
这时,刚才回去探查库房的姑姑回来了,朝两位娘娘复命,“小库房里确实有红砂和脚印,有些偏僻地儿的灰尘也分了深浅。”
意思是说,确实有人藏了东西又拿走。
丽妃惊讶极了,“难道我这宫中还有她的同伙?”
骆抒不语,这已不是审刑院的查案范围。
只是想起蓝歆,她说道,“娘娘不若,叫宫人蓝歆回来问问。她此前检举了芸芸,应当不是芸芸的同伙。”
丽妃沉默,她更在意柔仪殿中有没有二心之人。
让骆抒惊讶的是,在意红砂之谜的,是皇后娘娘。
她沉声问道,“那红砂,又是怎么回事?”
骆抒回话,“民妇已细验过物品上的红砂,不与宫里的红砂一致,应当是芸芸设法从宫外传递进来的。”
她回得很谨慎,匆匆几句对话之中,骆抒看得出,皇后娘娘更加深究细节,问得到点子上。
下一刻,皇后娘娘笑了,温声细语,“这个的确,我也找尚服局的人验过。只是他们告诉我,这案子里还有一处红砂,就是芸芸死时衣领的,也和宫里的红砂不一样,我怎么记得,娘子你去看过。”
这话听在骆抒耳边如惊雷,她立马说,“那块衣领处的红砂确实也不一样,似乎是混了金沙。只是民妇并不知这是什么,不敢妄言。”
皇后轻轻噢了一声,骆抒却大气不敢出。
谁知,皇后却道,“听闻娘子辩色识物的工夫了得,我这里也搜集到两种红砂,请你帮我看一看。”
随即姑姑端上两盘红砂,两者都是混了金沙,泛着微光。
左边是骆抒眼熟的,来自于芸芸床底和衣领上的,右边的则不是,是一种她没见过的,这宫里的第五种红砂。
骆抒斗胆开口,“据民妇看,这两种红砂虽然都混了金沙,却不是同一种。红砂脆弱,遇水遇光都会暗沉结块,左边的这盘正是如此,想来已经存放了许多年。右边这盘则很新,且保存妥当。”
“不是同一种?娘子可确定?”
骆抒点头,“民妇确定,不是同一种。”
未料皇后听完,却松了口气,“娘子知道这红砂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她的口气极亲昵,又像是开玩笑。
骆抒慎之又慎,“民妇见识浅薄,不知道。”
皇后微微笑起来,“这是御笔金砂,供陛下和太子批阅奏章时所用,文思院保管。也不知,芸芸一个宫人,是怎么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