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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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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雨钟面色灰白,这处院子是他精心挑选的好住处,却让她住着住着人都不见了,而自己都不知去哪里找。
他拼命找回自己的理智。昨日她们刚从宫里出来,路上除了游雀没与其他人碰过面,之后回到审刑院商议拒了这桩案子,就分别了。
所以今日她失踪一定是宫内案子有关,不会是盗匪掳走,因为没有索要钱财。也一定不会是歹人见她貌美又独居,翻墙闯入,将她劫到那等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韩雨钟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有杀人的冲动,就算是这样他也一定会找到她,哪怕将整个汴京翻过来。
可他心疼,她本来就命途多舛。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汴京,从不自怨自艾,他从没见过她抱怨命不好、倒霉,从来都认真过活。
若这一次她真有什么不好的遭遇,韩雨钟绝不能原谅自己。
他不再耽误,速速赶到大理寺,让宋禀安带人封锁了汴京城四个城门。
宋禀安听说骆抒丢了,也不多言,取了大理寺少卿之令即刻传信到城门口,说大理寺办案,让守城兵吏盘查所有经过的人。
这边有宋禀安帮忙,韩雨钟折返回审刑院,拿了吕相公的手贴去军巡院,要带人搜检汴京。
到了军巡院门口时,来人见他平静的面孔下蕴藏着疯狂之色,意识到不对,不愿掺和,给他顶了回去。
“吕相公?相公有事或从刑部递函过来,审刑院自己也有铺兵,大人这样的要求请恕军巡院不能答应。”
韩雨钟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让平日的温和之色一扫而空,“吕相公使不动军巡院,那韩国公总行吧。”
这……对方卡壳,韩国公任枢密使一职,虽然不是军巡院的顶头上司,可是枢密使掌本朝军政,他们这些人要想上进,可绕不过这座大佛。
平日里这位二郎君可从不把韩国公挂在嘴边,旁人略提一提他都要立着眉毛摆脸色,一幅不想与国公府扯上关系的模样。
今个儿怎么转性了。
两者对峙,军训使见他寸步不让,心想今天栽他手里了,只能软语相劝,“大人,将军,当年你与我同在军营学武,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就回头吧,我实在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这对大人你来说也并非好事啊。”
汴京城有天子坐阵,上有开封府衙、六部,搜检汴京不是小事,岂能擅动。
韩雨钟仍旧寒着脸,一动不动。
“我只要军巡院出人,有任何责任,我韩雨钟一力承担。”
围过来的兵士里有不少都是韩雨钟的旧识,他们虽然不知为何小将军突然上门军巡院,可见他傲然站那儿,好似回到了两年多前。
大家伙一时意动,冲到军巡使跟前,“我愿随将军去。”
“我也愿随将军去。”
军巡使暴喝一声,“胡闹,退下去!”
他好言好语,不是为了见韩雨钟过来把军巡院掀翻的。
韩雨钟自然也明白,“多谢大家相助,审刑院丢了一名要员。事出从急,我才上军巡院借人搜街,事后定补上手函调信,不让军巡院为难。”
这下,军巡使不好阻拦,他对着韩雨钟用力抱拳,“大人担待。”
随即点了刚才几个叫出声的兵士,“你们几个,随大人去。”
一行人整装待发,韩雨钟预谋先从槐叶巷四周搜起,除了担忧骆抒被歹人劫走。他还担忧,汴京城内水道众多,槐叶巷不远处就是蔡河,万一她是失足落水,飘到下游去了呢。
于是又点了几人,让他们分几点在水道上盯着。
只要人活着,人活着就行。
随行兵士凑上来关切,“将军,哦不,大人,大人为何脸色苍白,是否身体不适,可还撑得住。”
韩雨钟摆摆手,“不必了。”
他分明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呲裂,尽是血丝。兵士们也不便再劝,只在心里想,不是丢了王公贵族,就是丢了大人顶顶重要的人。
几人按韩雨钟之命分散开来,迅速在汴京大街小巷穿行着。为了最快得到消息,韩雨钟唤了四个人,分别在审刑院、军巡院、槐叶巷守着,有了消息就一个传一个,传到他跟前来。
“大人,已在蔡河搜过,没有人的踪迹。”
“大人,已在槐叶巷一带搜过,没有可疑人等。”
日上中天,日头毒辣,一个一个消息传来,韩雨钟却身置寒冰中,搜了这许久还没有搜到,人到底在哪里?
他等不及了。
韩雨钟翻身上马,几位兵士问他,“大人去哪儿?”
“上清观。”
游雀不是说骆抒是为他解难的贵人吗?他倒是要去问问,他的贵人如今在哪儿。
兵士拦不住他,见他驾马离去,只能为他守好这里。
心里是腹诽,大人找不见人,急着去观里祷告吗?
可路过御街,转道出城时,见一位审刑院的小吏急急向他奔来。
“大人,大人留步!”
韩雨钟马上回头,打量此人,“你不是在皇城里吗?怎么出来了。”
那小吏喘了几口粗气,“大人,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韩雨钟按下心头疑虑,他急着出城,“今日我管不了审刑院的事了,你去寻吕相公。”
小吏忙拦在马前,“宫里急召,宣骆娘子进宫破案,我找不到她,只能寻大人你啊。”
韩雨钟脑瓜子嗡嗡的,心顿停一下,“什么?”
这个时候,宫里召骆抒进宫?
小吏忙拿出雷纹腰牌,“宫里说这是骆娘子昨日落下的,且既然娘子留言说破了案子,还请进宫一趟。”
雷纹腰牌被送到韩雨钟手上,他摩挲着腰牌上的纹理,确实是他送骆抒的那块。
宫里说这是骆抒昨日落在宫里的?不会的,他熟知骆抒性格谨慎,且她昨日穿的是旋裙,带了挎包,没道理会将小小一块腰牌遗失。
难道说,她在宫里!
这个念头一出,韩雨钟越思索越觉得有八成可能,在不惊动槐叶巷四邻的情况下带走人,又在军巡院的搜检下无一丝痕迹,说明带走骆抒的不是一般人。
如果是宫里,就合理多了。
韩雨钟轻轻笑了,心头涌起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如果她真在宫里,送这块雷纹腰牌出来,就是要他赶紧去救她。
他扫腿下马,“我知道了,还请你安置一下我的马,我这就进大内。对了,请你给吕相公递个信,让他就来。”
小吏点头,随即朝吕相公府去了。
尚服局后院屋舍,骆抒正给蓝歆喂药,她们屋里还是有小火炉烧水的,刚才蓝歆撑着身体跟兰沅求情,人一走她却倒下了。
骆抒只好烧水煮药,给她喂了一剂,“万不能逞强了。”
蓝歆点头道谢,“姐姐你人真好。”
骆抒扯出一抹笑来,“今日相逢,也算有缘了。”
若她的计划失败,还不知要面临什么。
兰沅走后,骆抒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绑她进宫的人,不会是丽妃,这对她来说是没事找事。也不会是皇后和陛下,他们要见骆抒比这容易多了,甚至要杀要剐,也容易多了。
昨日在吕相公的商议下,他们一行决定不再查这个案子。这是吕相公的主意,他常伴陛下身侧,应该是三思后,觉得陛下不会罚审刑院才说出口的。
那么绑她的人,就是想让他们继续查案,但是权力又不会很大的人,甚至可能是铁了心要把昭靖太子案翻出来的人。
刚刚蓝歆说收敛尸身时她并未见到芸芸的真面目,那时骆抒认定芸芸没死的可能有三成。
现在一细想,她没死的可能已有七分。
如游雀是她的同伙,两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联合起来,就十分说得通了。
“蓝歆,你能给我讲讲芸芸的事吗?”
蓝歆擦干嘴角的药汁,说道,“好,姐姐想知道什么?”
“就说说她平日里都去什么地方,都和谁来往?”
蓝歆细细回忆,“其实芸芸不大和别人说话,但她信道,常捎钱出去做香火。我常跟她说,那些守门太监收钱太多,别让他们占便宜,可她不听,还是一味地拿钱。”
骆抒问,“她如此信道施财,可是为了什么?”
蓝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求财求来生吧。”
宫人们可怜,一入宫门深似海,尤其老宫人们都活得艰难,被层层盘剥,只能等着老死。所以信佛信道的都很多,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骆抒心念一动,“那她常捎钱去哪个道观?”
这一下蓝歆想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她去的是上清观,听说她还在上清观供奉过什么,那边的修士还寄了一大包东西给她。”
上清观、供奉、修士、捎东西进来,再加上游雀,骆抒已经全都明白了。
红砂这种东西,道观有真是再寻常不过了。
见时候已经不早,这会儿兰沅也没回来,骆抒估摸着她说的话已经带到了,且丽妃应该同意了,所以兰沅才走不开。
再有一时半刻,韩雨钟也快要进皇城,他不能进宫,但会找人来帮她。
可是她自己要出得了这道门才可以。
骆抒看了一下,门外挂着个大铁锁,围起来的铁链也粗得很。
从这里走是不太可能了,窗棂用的木料也结实得很,骆抒试着用小火炉敲了敲,一点木料都没蹭下来。
看来这里也不行,且两者都没有破坏过的痕迹。
如果是芸芸帮她弄进来的,那她应该也没有钥匙,无法开门。
这其中必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