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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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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爷周身的妖气如火焰般暴涨,蓬松花色的毛发根根倒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它轻蔑地扭了扭腰身,李天师祭出的雷光擦着耳尖飞过,击在身后的岩壁上,炸开的碎石溅起三尺高。“就这点能耐也配叫天雷?” 猫爷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稚嫩,却淬着刺骨的寒意,四肢的肉垫突然弹出三寸利爪,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收你的来了!”
李天师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黄影已扑至面门。他慌忙抬臂去挡,猫爪却如钢鞭般抽在脑门上。“嗡 ——” 仿佛被万斤石锤砸中,李天师眼前瞬间漆黑,喉头涌上腥甜,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断三根钟乳石才堪堪停下,发髻散开,道袍前襟被鲜血浸透,嘴角溢出的血沫在地上蚀出点点黑斑。
“莫不是你们以为有了神降就能拿捏我?”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指节抠进石缝里,指甲缝渗出血珠,“本天师的道行,岂容尔等小觑!”
此时祭坛已是一片狼藉,他带来的三十六名弟子死的死、逃的逃,案上的青铜鼎裂成两半,朱砂画的阵眼被猫爷一爪踏碎。李天师暗自心惊,这守冥兽果然名不虚传,仅凭一声咆哮便能震散凡人魂魄,倒是自己轻敌了。但他苦心布局二十三年,怎会就此罢休?
他猛地从地上拽起个昏迷的男子,那人锦袍染血,面容俊朗,正是郑媛日思夜想的丈夫李思诚。李天师捏起张黄符,符纸边缘瞬间浮现血色咒文,“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随着他念念有词,符咒突然自燃,火焰呈诡异的青绿色,将他枯瘦的手指映得如同鬼爪。符灰在他掌心凝结成粒黑丸,被他弹指间丢入李思诚口中。
“咕噜。”
李思诚喉结滚动,周身立刻腾起黑雾。那些雾气并非寻常阴邪之气,而是由无数细小的人脸组成,有的啼哭,有的狞笑,争先恐后地钻进他七窍。猫爷原本正舔着爪子上的血渍,见此情景猛地弓起身子,尾尖的毛炸成蓬松的球状,“尔等找死!”
李思诚的肉身骤然抽搐,四肢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指关节发出 “咔咔” 的脆响。他趴在地上,脊背高高拱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肉里钻出来。黑雾在他体内翻涌,皮肤迅速变得青黑,血管暴起如蚯蚓般蠕动。三道雷光突然从血月坠下,精准劈在他身上,却没将他烧成焦炭,反而让那些黑雾愈发浓稠。
“嗬…… 嗬……”
李思诚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脖颈拉长半尺,下颌裂开至耳根,露出两排尖牙。他的双手长出墨绿色鳞片,指尖化作弯钩,指甲缝里淌着粘稠的黑血。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他的身躯竟开始蛟化,背脊凸起峥嵘的骨刺,尾椎骨延伸出丈许长的蛇尾,扫过祭坛时,黑石地面被刮出深深的沟壑。
天上的血月被这吼声震得剧烈摇晃,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洒下的月光突然变得滚烫,落在人皮肤上竟有灼烧感。瀑布后方的水幕剧烈翻涌,无数冤魂顺着水流爬上岸,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子破开个大洞,密密麻麻地涌向祭坛,像蚂蚁般攀附在蛟化的李思诚身上。
在对岸树林里,因惧怕又被困住回家不得的村民们只能守在树林里,远远的看着那虎山处,不似人间的打斗场景,他们都怀疑起自己的三观了起来,虽然他们日日求神拜佛,但今天晚上的这些景象,简直是冲破了他们多年的垒壁,怀疑起自己生存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显示天空来了个神像,接着那个腾空的巨猫,还有那从瀑布里爬出来的冤魂,将这个小小美丽的九村竟有这么多离奇诡异的事情。“那是什么东西从水里出来?”
“这不就是你们求子的瀑布水么?” 谢必安摇着折扇从溶洞阴影里走出,月白广袖拂过之处,几缕试图靠近的黑气瞬间消散。他看着那些从水里爬出的恶鬼,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难怪每次祭祀都要往瀑布里投祭品,难怪喝了这水的女人总能生儿子 —— 那些所谓的 “灵水”,根本就是浸泡着冤魂的尸汤!
谢必安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众人,指尖轻点瀑布方向:“你们就没察觉?九个村子二十三年,再没降生过一个女婴。”
人群突然炸开锅。是啊,自从老族长定下祭祀规矩,村里出生的全是男孩。起初大家还窃喜,觉得是山神庇佑,后来甚至有外村孕妇特地来喝瀑布水求子。谁也没想过,那些没能出生的女婴去哪了?
“被恶鬼替身了。” 林鱼蹲在块青石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头发,“你们的儿子,早就不是人了。” 她抬眼看向个满脸惶恐的村民,“你家小子五岁就能背《论语》,十一二岁在外面读书都知道每年往村里带女孩子们,而且亲眼目睹你们将那个女孩子献祭了,也从不哭闹。”
那老汉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石树上。他想起儿子总在深夜啃生肉,想起他十一二岁就知道要带祭品从来不哭不闹,甚至还能称得上乖巧哦懂事,那些被他当作 “神童异禀” 的怪事,此刻都成了锥心的证据。
“不可能!” 林十七叔猛地拔剑砍向旁边的桃树,桃木剑却在触及树干时寸寸断裂,“我儿子在县一中名列前茅,他……”
“你再看看那个。” 谢必安打断他,折扇指向瀑布下游。
林十三叔连滚带爬地扑到岸边,借着血月微光,他清楚地看见儿子林田明混在恶鬼群里,正用利爪撕扯着什么。那孩子平日最是乖巧,此刻却满脸狞笑,嘴角淌着鲜血,脖颈上还挂着母亲给他求的平安锁 —— 只是锁上的红绳,早已被黑血浸透。
“田明!回来!爹在这!” 林十三叔嘶吼着扑进水里,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回岸边。他眼睁睁看着儿子爬上祭坛,化作道黑影钻进蛟化李思诚的七窍,那蛟龙的身躯竟因此膨胀了半圈,背上的骨刺愈发锋利。
“报应啊……” 林十三叔瘫坐在泥里,眼泪混着血水淌下来,“若不是为了挖这个虎山墓里的金玉,若不是听信李天师的话用女婴献祭……”
“你错了。” 林鱼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或哭或呆的村民,“报应从你们嫌弃女婴、求神换子那天就开始了。”
话音未落,蛟龙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头顶的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表面裂开无数细缝,渗出暗红色的粘液。随着血月的光芒越来越盛,那肉瘤竟绽开一朵诡异的肉花,花心坐着个身披霞光宝衣的人形 —— 确切说,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左侧头颅是慈眉善目的菩萨相,嘴角却淌着黑血;右侧是青面獠牙的夜叉脸,獠牙上挂着碎肉;最骇人的是中间那张修罗面,肤色如死灰,眉骨凸起如刀削,鼻梁上爬满蛛网状的血纹,双眼紧闭时,唇线抿成道冷酷的直线。
“咚!”
当那修罗眼突然睁开的刹那,整座山体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仿佛将周遭的空气都吸了进去。林鱼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巨石压住,玄铁锁链在她腕间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血月的蛛网纹路瞬间蔓延至整个月面,如同即将碎裂的玻璃。瀑布后方的岩壁突然崩裂,露出一扇丈高的青铜巨门,门上铸满了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鬼神浮雕,每道纹路里都嵌着干涸的血垢。缠绕巨门的锁链足有碗口粗,链环上布满虫蛀般的孔洞,此刻突然 “铮铮” 断裂,带着破空声砸向地面。
诡异的是,那些锈蚀的锁链落地时竟化作无数缕黑发,在地上纠缠蠕动。有的顺着石缝钻进地底,有的缠上附近的桃树,将粉嫩的花瓣瞬间染成墨色。林鱼听见门缝里传来指甲刮擦的声响,“咔哒、咔哒”,不快,却像钝刀在心头反复切割。
“这是…… 堕修罗。” 谢必安收起折扇,指尖泛白,“这姓李的还是有几分道行,能将这位藏在这里。”
难怪那些道士竟能这样轻易的被吞噬了,原来还有这个地狱之门 —— 他们不是被吓住,是被堕修罗散发出的死寂气场钉在原地,连魂魄都被抽成了门环上的浮雕。巨门上的鬼神此刻竟活了过来,眼珠在眼窝里转动,无声地嘶吼着。
“哦” 谢必安忽然轻笑,“倒是费心,把地狱之门都仿得有模有样。”
他话音刚落,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彻云霄的咆哮。那声音不似猫叫,倒像九天惊雷炸响,带着焚尽一切的怒意,竟将瀑布中段震得凭空截断!数丈高的水墙悬在半空,水珠还没落下就被热浪蒸成白雾,山上的巨石如雨点般砸进溪里,溅起的水花比人还高。
“这疯猫……” 谢必安挑眉看向声音来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怕是要把山头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