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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这个季节的杜鹃花开得正盛,程禾带着奶奶在花海景区玩了两天,第三天祖孙俩转移阵地,坐高铁去另外一个城市。

      旅行开始前,程禾还担心奶奶的身体不能承受她的旅行安排,没想到老太太比她精神多了。在景区走上坡路时,拄着拐棍说走就走,比她走走停停的还来的快。

      祖孙俩看完花海去看瀑布,整个过程高铁出租大巴来回转,老太太没觉着累,反倒是程禾有点烦了。
      她向来不喜欢出门,再好看的景色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人多,景区附近的美食也是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景区同质化严重还是自己越活越无聊死板。

      老太太见她兴致缺缺,逛景区还没逛菜场有精气神,指着眼前的瀑布随口说:“这个水就是瀑布啊,不就是条大水沟从上面淌水下来吗?”

      “哪有?”程禾双手张开比划着,“你家水沟有这么宽啊?现在是枯水期,水少,等六七月份水大了,看着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一语道破,“你现在也是枯水期咯。”

      程禾听出奶奶在阴阳她,提起力翻了个白眼,“哪有?”

      “我看就有。”

      程禾抓住奶奶的手臂摇了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骗你的,我一年四季都是死水期。”

      “哎哟,不要挨我…一个年轻人天天死气沉沉的。”老太太嫌弃地抽出手,“我刚活回来没两天,怕你现在就给我带死了。”

      “屁嘞,现在是我带着你活好不好?”程禾跟在奶奶身后慢慢走着,“要不然你现在还在村里跟我大伯一家子互比心眼子呢。”

      老太太沉声,“你净戳老子的心窝子!”

      “那也是戳在我身上。”程禾舔着脸走上去拉奶奶下观景台,“反正你心窝子里面也只有我一个孙孙。”

      “哎哟~”老太太打了个冷颤,“老子说死了还活爬起来就是要撞鬼。你现在带着老子活,就净说些鬼话折磨老子。这些话你等找到一个男朋友了,说克折磨他。”

      “我才不找,我专门折磨你,专门磨你的小妖精。”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太太的五官紧凑在一块,“又在发疯,你真把老子磨死了,老子看你要啷个办?”

      “能啷个办嘛?”程禾没心没肺地说:“我现在带着你活,你死了,带着我死不就得了。”

      “天菩萨~”老太太狠狠对着程禾的背心打了一巴掌,疼得程禾挺直了腰。

      “一天天的,张开嘴就乱说话。”

      程禾低声嘟囔,“是你先乱说的。”

      祖孙俩拉拉扯扯地离开观景台。

      今天的天气阴凉阴凉的,没前几天晴朗,老太太的心情和游玩的兴致也受到了影响,看了个瀑布后,也不想去看别的风景了,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
      在每去一个城市的景点之前,程禾都会在景区附近和高铁站附近订一到两天的酒店,就是为了让奶奶游玩之后回到酒店能够多缓冲一段时间。

      这次预定的酒店距离景区有四五公里,坐车去到酒店,小老太太门清得很,程禾还在酒店门口付车钱,她自己一个人就走进酒店,在前台那里办理入住。

      她不会在软件上选房间,就问前台工作人员有哪些房型,等程禾走进酒店,她已经办理好了入住,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房卡向程禾炫耀。

      “你动作挺快的呀,奶,不错不错。”

      程禾配合地夸了她两句,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押金,没想到工作人员的手掌指了老太太一下,说她已经把押金付了。

      跟着孙女玩了几天,老太太身上刚入城的局促感已经随着玩乐卸下了不少。
      程禾还记得她刚到市里那两日,去市区里打卡地标古楼时,她的双手全程插在外套口袋里,说冷,不肯拿出来,走路也是边走边看四周的行人,自己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连在古楼前面拍个照打卡一下,她都不愿,怕挡到别人,被别人骂老了还出来给人添乱。

      现在坐了几次高铁,住了几回酒店,她变得更从容了。

      这是好事,程禾很为她高兴。

      拿着房卡进入电梯,电梯里只有祖孙俩。老太太自己刷卡按电梯,她不识字,只能根据模糊的记忆认按钮上的数字,慢是慢了一点,程禾也不急,就让她自己慢慢认数,等确定好了,她再指着按钮上的“6”,笑呵呵地问孙女,“是这个吧?”

      程禾不正向回应,“你按嘛,看去到这层楼,刷房门的时候门会不会打开?”

      “装模作样。”老太太听出孙女的意思,相信自己的判断,按了下去。

      电梯上行,出了电梯,老太太一边看房卡上的房间号,一边找门号,找到相应的房间了,再刷卡。

      门锁叮的一声打开,老太太扬着嘴角回头看着程禾,本就下垂的苹果肌duang地被她的唇部肌肉顶上去。

      第一次靠自己住进酒店,她颇为自豪。
      “老子就说嘛,看了这么多回,这次我自己来,肯定不会错。”

      “优秀的老太太,真是good good good!”程禾竖起大拇指,顺奶奶的意称赞她。

      不过,在老太太推开门插卡取电,酒店里的灯亮起来的那一刹,她有点怀疑前台工作人员是不是给错房卡了。

      这不是她在网上订的房间。

      老太太倒是堂而皇之地走进去。

      程禾觉得不对劲,她订的房间明明是精品标间,最多三十平米,可是这间房的宽阔程度明显不止。

      “这不是我订的房间吧。”

      “这是我订的。”老太太走在前面,“你赶紧把你的那个退了。次次住标间,又小又暗,这次我自己订,我要住豪华的。”

      “啊??”程禾难以置信地走进去,“你还是我奶吗?”

      “都出来玩了,睡不好怎么行?”老太太脱掉外套,从衣柜里拿出衣架把衣服晾起来,“前台那个小姑娘说我们这个房间是智能豪华标间,你看看是怎么个智能法?住酒店我是会了,但是智能我是真用不来。”

      智能不过把手动改成了嘴动,老太太说的也是实话,酒店的智能功能她用不了。

      召唤智能助手需要普通话,而她完全不会说普通话。以前程禾教她学说普通话,她学着说了两句,觉得自己的普通话发音糟透了,或许是因为尴尬,怕被孙女笑,就不想学了。反正自那以后,即使程禾想教,她也不愿意学。

      老太太想着自己将一辈子待在农村,没必要。现在进了城,可能也待不了多久,也没必要学。

      房间的采光很好,窗帘并未全部拉开,房间不至于一片漆黑。空调开着,温度适中,祖孙俩躺在床上说说笑笑,聊着聊着,连经常叫着只能适应睡硬床板的老太太也被床垫的柔软悄无声息地裹进梦乡。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黑了。

      程禾睡得头疼,直犯恶心,一扭头,隔壁的床铺空无一人,她喊了两声没人应,只得压住胃里的不适翻爬起来。

      好在打通了奶奶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老太太此时正站在烧烤摊前面,让摊主多加辣椒,说她的小孙女喜欢吃辣。

      烧烤摊老板娘以为她的孙女是个小孩,只敢加一点辣椒,直至听见老太太跟孙女的对话,猜到了对方是个大人,才放下手里的普通辣椒罐,改放变态辣。

      酒店附近有一条夜市街,老太太睡醒后觉着肚子饿,就自己出来逛。吃了一碗豆花饭又去买了一些水果,看见首饰摊上的发圈好看,又给孙女买了一些。

      程禾要去接她,她不肯,她说逛够了,就自己回酒店。

      程禾正觉得饿,奶奶就刷卡进来,手里提着给她买的洋芋粑,烧烤,糍粑,裹卷,奶茶。

      “等你点外卖,老子早就要饿死了,还不如自己出去买。”老太太把一堆吃的放在窗前的餐桌上,除此之外,她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马里奥同款帽子。

      程禾下了床,指着她略带童真的头,“奶,你头上的是?”

      “哦,我给你买的。”老太太摘下帽子,走上前戴在程禾的头上,“我看见有两个小姑娘摆摊卖这个,我觉得挺可爱的,就给你买了。你以前不是瞧不上花帽子,巴不得我给你买这种吗?”

      “可是我现在27了。”

      “屁,你才25好不好。”老太太纠正道:“那是你爸不上心,上户口时乱说的。再说了,就算你三十了,在八十岁的老子面前,不也跟个娃一样吗?”

      程禾不想跟她犟,好好戴着就行。

      *
      深夜,因为下午睡多了,老太太翻来覆去睡不着。

      程禾也是。

      扭头瞅着孙女的屏幕还亮着,老太太就对着天花板长声长气地叹气,“唉~老子就说自己是苦命嘛,睡了一辈子的硬床,难得睡几次软的,硬是睡不着。”

      程禾喊了一声,叫智能系统打开床头灯,翻了一个身过去对着她,拆穿道:“前两天叫你起床都叫不醒。”

      “屁!”

      “你看嘛,你又不承认。”

      “唉,其实我是心里有点事睡不着。”老太太爬起来,用枕头垫着自己的后背,靠在床头,“我们玩这么久了,不知道你大伯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和我都换了新的手机卡,你说他们联系不上我们,没办法闹事。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没跟我说?”

      “才没有。”

      程禾否认了。

      这段时间她启用过以前的电话卡,从密密麻麻的脏话问候里,她总结了一个要点,那就是大伯一家已经去法院告她了。
      不仅如此,但凡把短视频同城改个位置,她就能刷到他们一家人对她的控诉。大伯母在视频里哭诉她跟当妈似的把自己拉扯到大,结果自己是个强盗白眼狼。自己的身份信息也被挂了出来遭受网友的鞭笞。

      程禾看了只觉得很想笑,毕竟大伯母说的有一点挺像事实。
      她说她把自己拉扯大,像自己的母亲,的确挺像的,跟贺萍飞像。
      在大伯母的短视频账号评论区里,她以前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很多陌生人都在应援大伯母声讨她,视频的转发量甚至快要到六百。

      程禾不想管,她现在只想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侍老太行。

      “我还是不放心。”老太太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程禾说:“他们最多不是报个警,警察糊弄糊弄,他们也没办法。不过去老房子报复性地搬点东西。”

      “那里能有什么好搬的?”

      “怎么没有?我之前偷偷查监控,我大伯连我房间的门他都给下了,也不知道拿去装他家的哪个地方。”

      这事儿子能干出来。

      老太太不会替她的儿子解释,那个家伙什么德行她清楚,但凡他不是无药可救,自己也没必要做这么绝。

      说话间,程禾打开软件调老房子的监控,要跟奶奶分享大伯一家贪得无厌的一幕。

      监控页面刷新后,程禾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零五,没错。

      这个时间段鬼都没有,家门口却聚集了大伯和姑姑两家人。

      “怎么回事?”程禾举着手机看得眉头紧锁,心脏也开始狂跳,“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会在这?不会是发现什么了?”

      “怎么了?”老太太问。

      “没什么。”程禾连忙查看往前一点时间的监控录像。

      只见一点四十多的时候,姑姑偷偷摸摸地来到老房子,视频截止到这里就没有了,再看就是大伯母和大伯警惕来到老房子的录像。

      程禾看了两遍,结合起来差不多能猜到大体经过。

      姑姑深夜来拿奶奶留下的东西,最后被大伯母抓包,现在两家人在老房子对峙吵架。

      程禾讲了事情的经过,老太太看着监控的画面,只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
      “太没价值了这帮人!!老子当初怎么会把他们养成这样?唉!!”

      程禾看监控里的人吵架还开手机灯和手电筒,于是把监控画面放大,发现家门口的路灯也被人拿去了,顿时哭笑不得。

      真的不放过一点啊。

      抠得要死的一家人,连监控器都舍不得买,怎么不把监控也拿走了呢?怎么?是监控器被遮雨的纸壳挡着,没发现吗?

      对哦!

      程禾突然来了精神,当初她装监控的时候怕监控器被雨水透过瓦片淋坏,专门用纸壳和尿素口袋遮住一部分,从下往上看压根看不见监控器白色的壳身,监控器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家门口还没有灯,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通过监控器搞事,还有可能不被发现。

      程禾灵机一动,掀开被子,跳到奶奶的床上,“奶,你要不要显一下灵?”

      “哪样啊?”

      程禾一脸狡黠地笑了。

      ……
      程敏想分走母亲的留下的东西简直是件难事。

      周琴说老房子就在那,她但凡能拿走一件东西就算她厉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拿白不拿。只是白天拿不了,只能半夜拿了。

      现在被抓个正着,程敏也不觉得有什么。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有一半就应该属于她。

      两家人正吵吵呢,一道极具幽灵感的声音如水滴入河流一般潜入争吵声中。

      程凯的妻子方英率先听见不对劲,连忙怯生生地大喊:“都别吵了,我……好像听见了奶的声音。”

      程禾见屏幕里的人各个恐惧地东张西望,立马停声,等他们又开始吵了,继续喊道:“唉——我心里好苦呀~”

      她提前在奶奶的手机里装了一个变声软件,专门选了一个最阴的声音录了几句词用来对着监控喊。

      这一喊,门口的五六个人都听见了声音。

      嗓门最大的那几人本来就迷信,更何况现在是深夜,门口黑灯瞎火的,阴风阵阵,就连程旋也开始怀疑自己读的书是不是白读了。

      “你奶的旧衣服不就是在后坡上的有块地里烧的吗?”方英指着监控器的方向,抖的跟筛糠似地对程凯说:“真的是她?”

      程凯心虚道:“我哪晓得,又不是我烧的。”

      老太太越看这群人越堵得慌,她干脆不用变声器,直接推开程禾的手,把手机拿过来,自己上。

      “你们几个……太没意思了,死前不好好对我,我死了还把我的东西全拿走……看来你们是真放不下我。我看,我还是应该把你们接过来,跟我一块住…你们才会消停……”威胁完,她又开始嚎哭:“我活得苦哇……死之前吃的是烂饼干,小大军,你没有良心啊~”
      她学着变声器里的阴幽声音,故意拖着长调子。她老了,说话时声带总会抖一抖,声音通过监控传播出来,更加阴森。

      这几嗓子直接把程大军吓得跪地磕头。

      老太太说了几句就没再说了。程禾还不够尽兴,又把那阴森森的声音拿出来,等她说凌晨两点半开始点人头时,阴人的语调还没结束,一群人早已落荒而逃。

      完事后,程禾倒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笑问:“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做过最高兴的事。”程禾坐直身子,爽快地吐出一口气,“给你办丧事那几天,我大伯拍你的遗像发朋友圈,哭着说你走了,以后没妈妈喊了,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真是恶心。我大伯母和姑姑也发抖音,内容跟我大伯一样虚伪恶心。他们那两天不是哭着说太难过了,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吗?怕喊妈没人应?你看,你现在真让他听一下,他又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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