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bg】锈蚀雨》谢归侯

13、第 13 章

　　利威尔臭着脸和明渡一前一后的出现在食堂里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托余文的福，曾经不可直视的兵长现在成了所有人的议论对象，所有人热切的注视着两个人，企图在一举一动中瞧出端倪。
　　明渡端了炖菜，然后在食堂寻找着，很快看到三笠，她身边正好有个空缺，明渡高兴的向那边走过去。
　　韩吉突然出现一屁股坐下，胳膊还揽着三笠的肩膀，
　　“新兵，你的格斗技巧很不错哦……”
　　三笠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但对方是调查军团的长官，脸上一张笑嘻嘻的面，手劲却大的离谱，这么一压三笠根本站不起来。
　　本届第一的新兵浑身的气压降到最低，她根本没有跟这长官聊天的想法，但对方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扒不下来。
　　明渡止住脚步。
　　她知道韩吉的地位，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韩吉不会欺负别人，她甚至不怎么记仇，做这件事肯定是因为欣赏三笠。
　　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们了。
　　于是明渡端着盘子，坐在团长身边。
　　一桌长官的视线聚集过来。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本来就是保密的事情，时间又过去了很久，调查兵团死亡率还很高，餐桌上能认得明渡的都是元老级别的人了。
　　平时团长身边雷打不动的一个韩吉一个利威尔，这会儿韩吉跑去跟新兵吃饭了，于是只挤出一个位置给利威尔，结果明渡直接把利威尔的位置给占了。
　　他们这会儿只觉得这新兵脑子不太好使，心机又重，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赢得埃尔文团长的青睐了吧。
　　看着低头进食的新兵，有人忍不住提醒，
　　“新兵，你走错地方了。”
　　明渡看了一眼埃尔文，“我不能坐这里吗？”
　　“……”
　　虽然不理解，明渡还是给予了尊重，“那我快点吃。”
　　说着又把脸埋进盘子里，速度确实很快，感觉像是没有咀嚼直接吞进肚子里一样，速度堪比某种被称为大耳朵怪叫驴的狗。
　　埃尔文的大手在明渡头上摸了摸，
　　“不用，慢点吃，你可以坐在这里。”
　　今天的饭菜格外好吃，厨子是在野外也能炒糖色的调查军团炊事员，明渡已经沉浸在美食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都说了让你慢点，还想胃痛吗，真是的。”
　　利威尔不知道从哪拉来一张椅子，坐在餐桌的边角，和埃尔文一起把明渡夹在中间。
　　他强行提着明渡的后领，强制降下明渡吃饭的速度。
　　调查兵团的长官，吃饭还要挤在角落里，和新兵举止亲密，再联想昨晚那个传疯了的谣言……
　　众人不语，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吃饭。
　　·
　　明渡的进食速度是韩吉都认证过的，即使有利威尔的物理阻拦，她还是很快吃干净盘子，然后端着盘子准备走人。
　　利威尔强行把人按在位置上，
　　“擦嘴，脏死了。”
　　于是明渡仰起脸，随后一块手帕落在脸上，
　　“自己擦。”
　　明渡三下两下擦完，但根本就是敷衍，她又想站起来，再次被利威尔按在椅子上。
　　“仰脸。”
　　明渡仰起脸，利威尔给她细细擦过，嘴里忍不住吐槽，
　　“怎么能把饭吃到脸颊上，你是猪吗？”
　　不是的，猪吃的肯定没有明渡快，如果要跟猪比，明渡很有信心能赢。
　　看着明渡眼里闪烁着的骄傲，利威尔一时语塞。
　　“好了，去把盘子洗干净，别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洗洗。”
　　明渡应了一声，离开了。
　　看着女孩走到水池边，利威尔才收回视线，再抬起头，发现全桌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连埃尔文的眼神都包含着慈爱，似乎。
　　想到那眼神可能的含义，利威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把刚才给明渡擦过嘴的脏手帕扔他脸上。
　　“咳，不好意思。”埃尔文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开始进食，仿佛刚才那些表情都只是利威尔的错觉。
　　但是当利威尔勺子插进饭里时，埃尔文那边幽幽飘过来一句话，
　　“很合适，如果她同意的话，快点找个好日子办了吧。”
　　那勺子好险没戳断。
　　·
　　明渡洗着盘子，两边很快聚满了人，一转头，是面色阴沉的三笠。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明渡摇摇头。
　　“那就好，切，要是让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
　　但是想到刚才被按的动不了的屈辱，三笠表情愈发阴沉，洗饭盒的力度越来越大，铁饭盒眼看着在她手里弯折，艾伦连忙大喊着提醒，
　　“三笠！三笠！冷静点，损坏饭盒要受罚的。”
　　“……哼”三笠放过了那个可怜的饭盒。
　　此时洗碗的人变多，明渡仔仔细细洗过之后就腾出位置，把饭盒收进消毒柜。
　　韩吉一直盯着她，自然也没错过那少女红扑扑的小脸，于是她心下了然了。
　　明渡她超爱。
　　从一开始就是了，她怕利威尔，总是躲着对方，但熟悉之后，又喜欢偷偷黏着他。
　　偏生两个人好像都对此没有察觉。
　　明渡只是迟钝，但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意。而利威尔，他口是心非，但从来都把明渡放在重要的地方。
　　韩吉觉得自己的操心倒是多余了，或许这两人只是需要时间去相互理解。
　　她放下心来，笑嘻嘻的揽住明渡脖子，说话又开始变得不正经，
　　“小明渡，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利威尔啊。”
　　韩吉太重，压的明渡寸步难行，她艰难的挪动着，把饭盒放进消毒柜，然后又艰难的挪开为身后人让出位置。
　　“嗯，说嘛，我们小明渡难道讨厌他吗？”
　　“也不全是……”明渡脸上浮现出纠结，
　　“我现在不想结婚。”
　　“现在不想，那是以后想喽。”
　　明渡的表情很认真，“我不想成为谁的夫人，也不想生育，比起那些，我更想和调查军队的大家在一起。”
　　“而且……”明渡话锋一转，
　　“我不喜欢无眼鹿的眼球的钻戒，我喜欢铱戒指。”
　　铱戒指？不愧是明渡，这么奢侈，那东西极度珍贵，地壳里很少有，更多来自于陨石，连韩吉都只是听过，这么多次外出，她甚至没弄到一克。
　　“这么说，有铱戒指你就要结婚吗，那我可要小心被别人先下手了。”
　　“长官……”明渡略带不满的看对方一眼，称呼也变得生疏，
　　“我喜欢的人，拿着锡纸我也会开心，我不喜欢的人，就算把全天下的铱矿挖空了送过来，我都不会看一眼”
　　韩吉收了不羁神色，欣慰的摸摸她，被躲开了。
　　“有自己的想法，很不错。”
　　明渡还是有点不开心，加快步子离开了。
　　“小丫头气性挺大，嘛，挺好，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
　　韩吉有种孩子成长的欣慰感。
　　“是不是啊，利威尔。”
　　韩吉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此时眼神一直黏在明渡身上，目送对方离开食堂。
　　韩吉看了利威尔一眼，锐利的镜片下已经看出对方内心所想，
　　“你不会是想……”
　　“没有。”
　　利威尔毫不犹豫的否定，转身离开了。
　　·
　　明渡终于穿上调查新兵的队服。
　　那身破布围成的衣服她也好好收起来了，放在箱子最底层。
　　休息时间后，团长对所有人进行训话，这是惯例，训话之后，调查军团就会离开。
　　这会的训话时间有点久，团长还挨个对新兵表示关怀，新兵们受宠若惊。
　　到了明渡身前，埃尔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已经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从今天开始，昂首挺胸的走下去吧，我期待在晋升名单中看到你。”
　　“是！”
　　明渡行了个军礼。
　　埃尔文之后是利威尔，他罕见的和团长一样，对每一个士兵进行慰问，团长之后，他也停在明渡面前。
　　他停下了，却不说话，明渡刚恶补了规章，知道长官不说话之前自己不能说话，于是紧紧的闭着嘴。
　　随着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气氛逐渐诡异，其他人也忍不住向这边看。
　　利威尔的阴沉简直要溢出来，这感觉熟悉的可怕，可怕的熟悉，明渡忍不住低下头。
　　韩吉小声提醒，“呐，利威尔，你看的太久了。”
　　利威尔才回过神一样，僵硬的把手放在明渡肩膀上，往下压了压。
　　明渡感觉自己像根要被锲进地里的钉子，而利威尔就是那个锤子，他的表情依旧吓人，
　　“你，注意安全。”
　　于是明渡同样行了军礼，“是！”
　　看着的人太多了，利威尔忍了又忍，总算没有做出别的举动，往下一个人去了。
　　明渡小小松一口气。
　　韩吉最后过来，把明渡的领子整理了一下，像团长一样拍她的肩膀，
　　“你已经是个士兵了，以后就不能经常摸你的头了”
　　“我会想念你的，明渡。”
　　明渡行礼后，回了她一句话，
　　“很快会再见面的。”
　　因为，锈雨要来临了。
　　明渡瞳孔放大，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手上传来的抓力让她回过神来。
　　韩吉的表情少见的严肃又急切，
　　“你看到了什么？”
　　“锈色的雨。”明渡实话实话，
　　“我们会失去三分之二的士兵。”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韩吉能听清。韩吉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慰问队伍。她的崇拜者们忍不住小小的失望了一下。
　　袖子被拉住了，韩吉回头，疑惑的看着明渡。
　　“继续吧，韩吉长官，有很多人是你的粉丝。”明渡轻声说，
　　“而且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了。”
　　这里的人会死去三分之二。
　　众人只见韩吉好像有什么事一样要离开，然后被士兵拉住后，又回心转意的留下来。
　　她的热情感染了每一个被问候的新兵，直至分开前，新兵们仍不舍的向她挥手。
　　埃尔文团长翻身上马，发出命令，
　　“回程——！”
　　利威尔深深的看了明渡一眼，而明渡也看着他，两个人在沸腾的人群相望，却都知道对方凝视的是自己。
　　随后，利威尔翻身上马，调查军团的马蹄声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
　　明渡没有经过入伍筛选，所以需要补测一次。
　　今天时间合适，基斯长官就为她安排了测试，和其他人的训练一起。
　　明渡偏科偏的非常严重，她的敏捷程度几乎和三笠这个本届第一有的一拼，协调性非常好，能够在空中做出非常复杂的动作，如果去当刺客，应该是一把好手。
　　但紧接着更大的问题暴露出来，明渡耐力中等偏下，力量弱的要命。
　　她就像一个空包弹，看起来很有威慑力，其实连木板都打不穿。
　　基斯长官的脸黑的要滴墨。
　　调查军团的团长埃尔文指名点姓的要她加入，而且说了“她一定会发挥大用处”的这种话，但基斯觉得自己眼拙了，一时半会还真的看不出来。
　　看着人形木牌上那浅浅几条印子，当事人却已经累的坐在地上，啄木鸟来了都得啐口口水。
　　这也太废物了点。
　　“希斯特利亚，不要给她喂水，战场上难道你也要这么照顾她吗？”
　　“可是……”
　　“这是命令，归队！”
　　希斯特利亚只好离开。
　　明渡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晃得厉害，明明没有下雨，她身上的潮湿感却很重，沉闷的让她喘不上气。
　　基斯长官在她面前蹲下，“能站起来吗，新兵。”
　　明渡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头，于是长官放任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其他人按照原来计划训练。
　　一来一回，天已经阴沉下去，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晚饭的时候，明渡对着面包难以下咽，不仅是挑食的原因，身体因为剧烈运动涌上来阵阵反胃感觉。
　　其他人围在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
　　“这样不行的，基斯长官很严格，如果你不通过的话，就算是团长的命令也不行的。”
　　“但是实力不足要怎么弥补呢”
　　“要不要我们明天暗中帮忙……”
　　“不行”明渡一口回绝，
　　“想都别想。”
　　让尴尬的挠头，“只是建议……”
　　“明渡说的对，如果是凭实力怎么样也比作弊好。”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的实力不够啊。”
　　几人冥思苦想，有人适时插进来冷嘲热讽，
　　“看来好运气到此为止了呢。”
　　“凭借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就算登上顶峰迟早也会狠狠摔下来的”
　　眼看着艾伦又要跟他们吵，明渡赶紧把他按回去，她抬头看一眼，便能看到那几个人的死状，这些人是很可能死去的人。
　　明渡看他们的眼神带上一丝悲伤。
　　她能力有限，无法保护所有人，只能尽力守护自己的朋友。
　　几个人接收到她这样的眼神，被看得发毛，骂了几句便离开了。
　　“莫名其妙。”
　　艾伦骂了一句便坐下来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诶？”
　　明渡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什么，你有短时间提高实力的办法吗？”
　　明渡摇头，“没有那种方法，不过我有个绝无仅有的能力。”
　　她笑的很神秘，“明天你们就知道是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便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萨夏伸个懒腰，出门查看，发现很多人围成个圈子。
　　希斯特利亚看见她，把她也拉进来，
　　“你来的正好，明渡在表演呢。”
　　只见一个简易的赌博盘上，明渡那边作为筹码的石子已经堆成小山，而她对面换了一个又一个人。
　　基斯长官在做这场的裁决。
　　又一次开盘，明渡获胜。
　　“下一个。”
　　艾伦离开了，然后是跃跃欲试的让。
　　“下一个。”
　　让输空了口袋，换了兴致勃勃的尤弥尔。
　　“下一个”
　　……
　　一整场热血沸腾的比试下来，证明了明渡绝无仅有的特质：
　　幸运。
　　一整天，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的打破这个看似最容易的特质，但小到猜硬币正反，大到蒙着眼随机躲避攻击，明渡全都做到了大获全胜。
　　到最后，基斯长官都认可了她的幸运。
　　自然有人不服气，
　　“幸运算什么本事？！”
　　“当然算。”基斯长官眼神深沉，
　　“一两次幸运可能是意外，但每一次都是这样的话，那便是能力。”
　　“可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士兵，请你告诉我，你能够在这里猜测到城外的天气吗？”
　　“……不能”
　　“但是她做得到。”
　　视线集中在骄傲的明渡身上。
　　“能做到这个地步，这说明她的感知能力极其强大，一丝细微的风，一点气味，都能够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看清局势，而这一点正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重要能力。”
　　基斯长官扫过在场的人，有的人脸上还是带着不服气，但已经没有人会出声质疑。
　　他的视线最后落到明渡身上，
　　“你合格了，新兵。”
　　“希望你在战场上，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明渡手放在心脏前，昂头大喊，
　　“是！”
　　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明渡，基斯长官又想起埃尔文说过的话。
　　【她是人类文明的钥匙，未来在她手中】
　　【请务必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埃尔文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看着下沉的夕阳，不知为何，基斯感觉有个巨大的东西在冥冥中转动。
　　风行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