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水与姜丽叶》凌寒

6、第六章

　　第六章：
　　由于还有很多同学没有吃完，王天水于是与早吃完的一些同学在门外边等。
　　突然，他看到从餐厅的大门里走出来几个女生，而中间那一个就是白云。王天水想起昨天镜子里得自己，顿时自惭形秽起来，他转过了身去，但仍然听到了那好听的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心又自伤起来，别了，司徒雷登。
　　一会儿，王天水要等的人出来了，他便随着众人往考场走去，在他转身的时候，偷偷地往白云哪儿瞟了一眼，发现有一群人围着她，还有不少地男生，她正在微笑着与众人交谈。奇怪，王天水忽然发现白云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漂亮，难道是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他特别得珍贵吗？
　　由于他们住的云海饭店离考场很近，他们便步行来到考场，王天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决定他一生命运的时刻开始了。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奇怪，平时做得厚厚的一摞讲义还真与高考的题目类似哩，虽然不是原题，但思考方法一样，于是王天水竭尽自己的所能去思考，在考试结束铃响起前，终于顺利地写完了答卷。他走出了考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写了姓名了吗？唉，无所谓了，大不了明年再来一年。
　　每一天只考两场，上下午各一场。于是，考完语文便回到宾馆吃饭。饭桌上同学们都谈笑风生，有几个男生这一次终于被安排到了与女生同桌，便一个劲地殷勤地为女生夹菜，劝女生多吃，王天水由于情绪极度低落，他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在默默地吃饭，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说任何一个字了。他的沉默，别人认为是他为考试担心，放不开，于是都没有当回事，但这却引起了同桌的几个女生的同情，反而劝王天水多吃些，把考试放开些，应该把这次高考当作一次平时的练习。王天水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他为她们的好心而深受感动。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考试，考完后回来吃饭，王天水还是默默地吃他的饭，他也想活跃一点，但总是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他怕又见到白云，但又特想见到她。结果是没见到，他感到一丝失望。上午这一场很平常，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中午吃完饭后，回房间休息了一下，下午三点考试，两点钟便都起来了，这是学校的规定，怕学生起晚了误了考试。但这时结学生的车还没有来，于是王天水只有在院子里等。一会儿进来了几辆车，同学们便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王天水也不甘落后，但他发现那几辆车都不是他所坐的那一辆，每一个同学到底应该坐哪一辆车都是事先固定好了的。王天水只好继续等，他走到旁边看着别人一个个陆续上车。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他猛一抬头，发现在离自己身边的第三辆车前有一扇窗子是打开着的，有一个女生从那里探出头来，正在注视着自己。她眼睛里充满着怜惜！那特别像是白云得眼睛，由于离的远，王天水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白云。王天水得心一阵刺痛，他知道这是怜悯，她是在为自己感到可惜，像是一个公主在可怜一个乞丐，她可以给他一个饼子来充饥，但绝对不会把她的心给他的，她会嫌他脏的。这只是一个人的本能的同情心罢了，他感到自己已与她形同陌路了，别了司徒雷登！
　　考试考了三天，他的心这已是第三次被刺痛了，真是三天三穿心呐！
　　下午，这一场是考英语，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可是当考了还不到一个小时时，他忽然又想起中午那白云怜悯的目光来，他沮丧到了极点，一个字也不愿意写了，他不知这算不算是晕场，但他实在是已没有心情考这场试了，他心里在对自己说：“王天水呀王天水，想不到你在关键时候还真是导了蛋。”
　　他足足有十分钟一个字也没有写，心乱如麻，与白云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纷至沓来，在不该想的时候他偏偏想起了这些，越想这些，心里越痛苦，越是悲观厌世，越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写了。最后，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继续解答起了题目。以前，他的英语虽然不算很好，但是还勉强凑合一气，平时总能考115分左右。但现在，他感到极不顺手，好像哪一个题目也不会做了，他只好先写作文，可是现在一个单词也不会写了，他也不管是对还是错了，凭着感觉乱写一气，也不管这个单词的第三个字母到底是e还是i了，完全凭感觉吧。作文终于写完了，他开始做改错题，平时他对这种题目训练了很多，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可是现在，他看每一句话都特别地对，总不能真的每一句话都对吧，实际上，改错题的十五个小题中，只有一个是对的，这是惯例，高考更不会违反，每一个小题答对了给一分，改错题共十五分。王天水勉强改了三个，也不知道对不对，觉得还是错的可能性大些，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剩下的十二个小题全部打了对号，这一下他平时的改错题算是白练了！
　　结果，高考成绩下来时，他的英语成绩只有79分，比平时要少了三四十分。
　　第三天的上午，就是最后一场了，这一场是物理，王天水的物理是最拿手的，高三时他在班里这一科已经能稳居第二，最少能考148分，那第一名的已经被一所名牌大学特招了，因为他的物理竞赛曾经获过全国一等奖。平时考试，他的物理成绩从来就是150分的。
　　可是这一次，王天水又不愿意做题了，在考试进行了一半的时候，他又放下了笔，悲观厌世到了极点，觉得这一切到底有何意义呢？即使考上了清华大学又有何用呢！
　　他在这一场又足足停了十分钟一个字也没有写，他一看到那阴暗暗的角落就有一种世界末日之感。结果，他这一场只考了112分。
　　7月9日的中午十二点，高考终于结束了，饭也不让吃了，学生们都上了车往学校里赶，车内非常地热，但还是有很多的学生睡着了，他们是太累了，王天水当然是一点也睡不着的，但他看到他身边的几个男生都睡着了，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但睡得如一滩烂泥。
　　王天水回到学校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回家了，这就是永远地结束了高中的生活了。
　　回到家之后，王天水第一个感觉就是感到特别得累，在学校时，每天都是早起，现在好了，没有了学习的压力，愿意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他一躺在床上，就是几个小时的沉睡，醒了后，吃了晚饭，便又睡了。第二天早上刚起来，吃了早饭，便又眼皮睁不开了，又去睡觉，一直睡到午饭，吃了午饭，又一直睡到晚饭，吃了晚饭，又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饭。他这个睡法，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他说：“一分精神，一分财，你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睡了这几天了，还没有休息过来？你要记住，没有攒下的力气，只能是越睡越害困。”
　　唉，谁知道呢。王天水好像是完全地使乏了，过多地透支了。他现在几乎不能思考问题，一想任何问题就头疼。有时，白云的影子又会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他的心里马上就会浮现出：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便灰心丧气到了极点，有一天，他的脑子实在是乱到了极点，自己与自己在脑海里打架，一个在为自己辩护，一个在骂自己，他实在受不了了，一拳向门上掏去，“咣当”一声，门上的玻璃破了，王天水的手也被扎得鲜血直流，疼痛使他暂时清醒了一会儿。父母闻声而来，他们看到王天水破了的手，和破了的玻璃，都以为是王天水在为高考犯愁，因此，都没有说他什么，而是让他想开些，若今年考不上，还可以明年再考。
　　晚上，王天水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打算彻底忘掉白云，他认为这是唯一的能救自己的一条道路，于是，他把在高中时写的那几本诗集都拿到厨房里烧了，他今后再也写不出那样的诗了。
　　他现在一想到白云，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并不是他的错觉，他的感觉实际上一直是很准的。他能从白云的眼睛里看懂很多东西。他并不是没有勇气追白云，但起码白云也要对他有一点友好的表示吧。
　　他知道，白云讨厌自己的最初原因是自己的容貌，那太也不像是一个英雄了，一个帅哥了，简直是一个猪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化的那么大呢？在初中时，自己还曾经为自己的外表陶醉过，每一次一照镜子，那里面是一个英气勃勃的，爽目炯炯有神的，充满了智慧与刚毅的特有男子汉气质的一个帅哥，但现在呢？他都不敢照镜子了，一照镜子，那里面立即出现的是一个猪头，他自己也特别讨厌现在的这一幅尊容（因此，他也常常在心里想，白云现在对我的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又能怪得了她吗？），现在的身体已有点发胖，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却是满脸的愚肉，从那里可以看出迟钝！两眼无神，绝望，茫然。
　　1994年的暑假，省电视台每晚的黄金时间都播放两集由赵雅芝主演的＜新白娘子传奇＞，荧屏上的芝姐的出色表演几乎把白娘子演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每个男人心中的偶像，王天水从中感到了人世间还是有一点温暖的！
　　7月24日，下成绩的日子终于到了，王天水一早骑上自行车来到了学校．校园里已挤满了人．宣传栏上贴着一溜红纸，一个班里一张，那上面便是学生的高考成绩．
　　王天水好不容易挤到了红纸前，那上面有两行醒目的大字，原来是本科的入取分数线：普理558分；师理551分．王天水赶紧找自己的名字，他终于找到了在右下角赫然写着：王天水548分．
　　“我终于还是败了，我竟然没有考上”这是他脑海里反映出的第一个想法，他此时竟然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感到这太像是一个梦了，一个恶梦！但他的心底知道：这不是一个梦。
　　他抓上自行车便回家了，路上遇到了一些垂头丧气的同学，他们只是互相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心情说上一句话了，都默默地尽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到了家门，他提起车子用它的前轮拱开了大门，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感到很可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好笑极了，真的就想咧开大嘴来哈哈大笑它一场。初中时的每天晚上的苦读，那时的每时每刻的对未来的坚定的美好的憧憬，竟换来了今天的这样的结果，一切都成了泡影！何止是那时，早在上小学时，上幼儿园时都在期待着这一天了，当学第一个字母“ａ”时，都在盘算着能为今天有一个美好的结果了！可是竟得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唉！”一切都完了！
　　难道直到了今天才是一切都完了吗？怎么自己一会儿又看不开了，不是早就一切都完了吗！
　　唉莫大于心死！王天水的心已经死了。
　　一听到大门的响声，王天水的母亲便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放下手里的活迎了出来。
　　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儿子的“笑”，心里便是一阵高兴，心里话：儿子喜欢欢的，看来一定是考上了！
　　母亲笑着问：“考的怎么样？”
　　“我没考上，差了三分。”王天水一抬头便看见了母亲那有微笑立即消失了得脸，那脸上没有责备，只有痛苦。
　　王天水立即想起了初中时的那碗面条，那流进了饭碗里的眼泪。他忽然感到有点后悔：若自己物理那场时不停下来十分钟；若在英语那场时再咬着牙用心做上三个改错。也许就不会差那三分了，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什么差三分？是本科还是专科？”母亲还不死心，还在问。
　　“是本科差三分”
　　“那还可以上专科吗！”母亲又高兴了起来。（在那时专科还是挺值钱的，国家包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