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前日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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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光侵入了你的领地。
她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凡塞特轻轻揭过自己尚有波动的思维，收敛浮动的数据，她看向这位将时间卡得正好的【信仰】。
“她的还愿。我收到了。”祂说完，一粒微小的光从祂身体里析出，凡塞特的视线随着那粒微小的尘埃移动。她听出了哥洛博话语中的炫耀，也早就了解祂是个充满情绪的神明。
祂只是特地来炫耀的。
祂们不一样。神和神之间不一样。
但再给她一次机会，凡塞特的答案不会改变——祂就是【真理】该有的形态。
客观。理性。绝对。
神明本该如此。
那粒微小却闪耀的信仰围绕着凡塞特转动，歌洛博看了一会儿不为所动的凡塞特，稀罕地收回了那份信仰，绕着凡塞特周边转了转，看她把数据流收得更紧，好笑道，“你还差一步呢。”“光有结果可不行。”
“是啊。”听出祂的言外之意，凡塞特应答如流，“捷径总是曲折的。”
“【星辰】呢？”歌洛博切入主题，“我无法观测她。她捉迷藏的本事谁都比不上。”
“她的分身已经到达。你该启程。”凡塞特周身的数据散逸又收束。祂们一同陷入沉默，最终还是歌洛博率先行动起来，那粒信仰再次从祂身体里漂浮出来。
慢悠悠地游向凡塞特，穿透过她周身的数据，
而后沾染上同样的蓝，散发出独特的荧蓝色，
它是只属于凡塞特的信仰。
“我答应她的。”歌洛博离开了。【信仰】从不背弃祂的信徒。
凡塞特盯着那抹荧蓝，从理智之外的地方理解了为什么迷雾过后，唯有【信仰】未曾陨落。
这份理解并不妨碍她依旧不想理解这些天生地养的神明。想到还把自己关在领域里自闭的莫娜，凡塞特想，她也该启程，去填补既定结果中的过去。
她有太多要做的了。她筹谋的足够久了。正因如此，她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偏离。即使是她自己带来的。
去往那终于再次回到黑暗的房间，凡塞特耐心地等在门前，她听见莫娜的笑，她大笑不已。可惜没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事。
“我输了。”躺倒在地上的少女撑起身体，凡塞特降低自己漂浮的高度，与她平视，等到她终于从激动中再次平静下来，凡塞特听见莫娜喊她“老师”。
祂们看上去像在对视，可凡塞特知道，【星辰】所望的是她，是当初她透过星辰记录的过往。所以莫娜站起身，走向凡塞特，走向【真理】，她重复着当初的承诺，“美梦会成真。”“你向我保证。”“你骗了我。老师。”“你总是骗我。”
说完，莫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围绕凡塞特浮动的数据流规律地运转，过去她已经失算过一回了，被那虚假的分身迷惑，被狡猾的莫娜诱惑，为了捕捉星辰的痕迹，甘愿交出刻印被她解构，致使知识之路布满星辰辉光。
凡塞特时常自省，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即使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的答案不会改变——祂就是【真理】该有的形态。
祂从不后悔，祂没后悔。
兴许是因为现在凡塞特残魂归位，记忆重拾，恢复情感，数据流转后，凝结成凡塞特人类的样子，她不适应的捏了捏手，浅蓝色的手掌也做出了握拳的动作。凡塞特无需模拟凡海特的人格，莫娜与葛露科萨特对她而言有所区别，真奇怪，她像是因为切换人形，自然成为了葛露科萨特，变得有耐心，变得柔软，变得谎言轻易就能说出口。于是，人类模样的凡塞特伸出手，露出从容的笑意，“如果我说，”“这次我没骗你呢？”
“来吧。莫娜。”她轻易走入门中，拉过莫娜的手，凡塞特对自己说，“不要再困在过去了。”
“我们会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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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模拟出的“未来”，现实总是更有趣更戏剧。和当初的循环不同，真正的莫娜总是会竭尽全力带来“好结局”。
凡塞特明目张胆地观察背着莫娜的尼希茨，凡海特记忆里有她，她是莫娜的那个同桌。凡塞特不觉得她有什么特殊的。或许凡塞特需要感谢她，不过她们本无关联，从前没有，往后她也不想有。
凡塞特要填补出那条前往既定结局的道路。
散播知识的图书馆很久以前就遍布【学院】。凡塞特曾经考虑过自己的媒介，信息的载体可以有很多，她不喜欢书本，文字作为媒介的歧义太多，信息传输效率太低。
尽管在凡塞特的认知中，人人都应渴求知识。她明白，如果真是如此，知识的结晶早应遍布大陆，人人都能享受智慧的果实。【真理】无需理解人类，只需定义知识，凡塞特本无需传播知识，可当她看着记忆中的教室，驻足于她和葛露科萨特曾生活的区域，她突然想起葛露科萨特。
葛露科萨特的道途从未丢弃个体，也因此，凡塞特迷失的灵魂才能得到慰藉。
【真理】
最终，凡塞特留下了一条捷径。
知识藏匿真理，知识拒绝平庸，却会因渴求驻足。
【真理】
难怪祂将她定义为知识道路的“拓展者”。这的确是最准确地描述了，她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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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过葛露科萨特的姓名，凡塞特合上她们的书，她要去见证一场暂时的终止。或许这算是个好结局呢？凡塞特早已知晓结局，她才不打算再在这场注定无果的混乱里投入精力。凡塞特本不在乎，可惜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对莫娜心软了。
夜幕降临时，看着莫娜被众人围在中央，水晶吊灯暖黄色的光打在他们身上，留不下一丝阴影，全被那正在科插打诨的恶魔吸收了。凡塞特看他们熙熙攘攘，看莫娜在人堆里不知所措，她即使不看身边人，也能猜到对方的眼神很温柔。
“你帮我找一个人...”她转头看向美洛蒂，这位怪精灵终于撤去一直以来的大人伪装，变回生长期该有的样子，消瘦细长。或许...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现在的眼神看上去能杀了宴会厅里的所有人，她猜错了！
没能理解这充满情绪化的精灵，真可怕。她果然很讨厌小孩。要花很久才能长大的就更讨厌了。
凡塞特不免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帮你留住【学院】的坐标。”
“只是坐标不够。我要和她谈谈。”美洛蒂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宴会厅，她提出自己的条件。不管几次，该死的叶瑟都逆来顺受，盯着拉走了叶瑟的海德，“死骗子不是很会骗人么？怎么这次都被叶瑟骗过去了。”
听到美洛蒂这个点还在纠结她那该死的恋爱对象，凡塞特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欲望，安抚自己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却在下一刻听到美洛蒂没头没尾的说，“我要解放你们所有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没看凡塞特，好像只是随口一言，以至于凡塞特一时间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只能呆滞地看向她。
解放谁？怎么解放？你都准备出去了。再回来吗？那之前她们做了这么多筹谋？
“包括你。”美洛蒂转头看向凡塞特，“凡塞特。”
“余不会帮你找人。”她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告知凡塞特这个事实，“你要继续做胆小鬼是你的事。”
“给全知法师生存之处，是你的功课。”美洛蒂别过被风吹乱的发丝，风带来她自信的话语，“余以泽尔博亥之名允诺，像过去你帮助我一样，未来我来庇护你。”
“我去天台等她。”
“我哪需要区区。。。”凡塞特恼怒的情绪还没升起，美洛蒂已经大手一挥自说自话走远，她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去找莫娜的麻烦，“霸道。专横。”“拽什么...”“臭小鬼。两个都是臭小鬼。”
把莫娜从海德身边请走，凡塞特瞟了一眼星晶，和不识货的牛魔，凡塞特没什么继续纠缠她的欲望，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宴会厅里的米德莱特赶走了周边的护卫，独自来到了她们所在的天台，挡在凡塞特的面前。
凡塞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哥洛博，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前进一步，挡在那蠢牛身前，而后她立刻想起来，她身后那位也曾给祂交递信仰。在【信仰】眼里都是祂的信徒。
......应该说，在她眼里，她们关系很好。这是偏见。
“晚上好。凡海特同学。”哥洛博伸出手，漂浮在凡塞特身边的茶杯被拉去，她给自己添上茶，细细品味后，夸赞道，“很好的红茶。”“可惜以后喝不到。”
凡塞特身后的蠢牛没有任何反应，她果然知道，凡塞特想。也是，莫娜的状态任谁都看的出。啧...狡猾的魔族。
“你为什么要说...‘你会放你自由’，弗莱瑟飞同学。”凡塞特转头看向始终笑着的这个人，她预见的未来中，没有那样的可能性，只是在骗人吗？
“我也很好奇，海德同学。”哥洛博温和地看向海德，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明天我们都要离开这里，但誓约并不会改变。没人能帮你弃誓。”
“凡塞特、米德莱特。”海德举起手中的茶杯，向她们两个致敬，“因为你们都不懂爱呀。”
“谢谢你的茶。凡塞特。”海德把手中的茶杯放在窗沿，给她们腾出了空间，“可以的话，作为老师。帮我再照顾她一下。约好了哦。”
“原来是这样。”凡塞特抬手阻止了誓约的成立，这位牛魔在誓约上的确有一套，但她不一样。可在誓约即将消散前，她放开了约束。
“该死的骗子。玩这种文字游戏。”哥洛博变了脸色，看向海德的眼神恨恨，“等你回去了看我不生吞了你。”
“你要找麻烦的对象是我才对吧？”从她手里夺回茶壶的控制权，凡塞特转移她注意力的时候，忍不住地想，祂的情绪或许太过充沛...
“少假好心。人已经走了，没人承你情。”哥洛博的视线重新回到凡塞特手上，等着凡塞特给自己上茶。可她等到凡塞特的茶杯倒满，茶壶归位，才意识到自己被耍。把手里的茶杯扔在半空后，她恢复了圣职者该有的样子。
凡塞特看到那种标准的慈祥，嫌弃止不住的涌出来。都已经是神了，装什么。
“在【学院】里面，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我尊重祂。”
“没成神，你最好还是躲着。”
“。。。”凡塞特没什么能回应的，祂们的战争是必然结局，所以她选择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信仰】。你为什么想成为人类？”
“凡海特。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想成为神明？”光明圣女笑吟吟地看向凡塞特。
“为了真实。”
“为了真实。”
“这就是答案。”哥洛博挥挥手，留下凡塞特一人，“别给我抓住你的机会。”
“。。。”沉默中，凡塞特看见已经走下来的莫娜，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知道，美洛蒂需要的是尼希茨。
在这场循环里，你觉得她才是破局关键吗。
凡塞特回到她的宿舍，在那个被封存的空旷的空间里，
“我们会有未来的。”她在书中写下，
我们会有未来的。凡塞特如此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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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离开家。
正如她所说的，她不会再在这场注定无果的混乱里投入精力。凡塞特不在乎她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
众多图书馆悄无声息根植于大陆，无尽的真理之书等待被世人翻阅。阅读成为智慧种族对知识的敬意，【真理】将智慧交由群星慷慨给予。
观测，记录。寻找。日复一日。
天涯海角。要到哪里去找？
于是她的思维忍不住地陷入回忆，又忍不住将记忆转为现实，先是那只瓶中蓝蝶，再是柔软的枕头、用作装饰的摆件...一点一点将她的家填满。
凡塞特看着那只脆弱的，只能生存在恒定空间中的幻想生物，葛露科萨特的“失败作”。
她想起，当初凡海特进入【学院】时，就注意到这些色彩迷幻的昆虫。迷雾降临后原有的生态体系出现很大的变故，能够生存下来的昆虫基本都是体壁坚硬善于隐匿的类型。现实与认知不同，她只当【学院】环境独立，欣喜进行记录。直到她收录了将近两千种怪异的物种后，她知道了葛露科萨特。
蝴蝶是葛露科萨特救助列表里最钟爱的生物，而凡海特误以为是真实的物种，大多是葛露科萨特依照她看的博物志复刻出来的。只不过她在创造的时候总喜欢加入自己的喜好，所以她创造的生物大多色彩混乱天马行空。
就像这蓝蝶，过往的全知之书收录记载的蝴蝶，成虫多为灰白色，少数存在纯黑种，两翅展开时的宽度，大多在15~260mm之间。知识道路的人大多喜欢记录，凡海特也不例外，她们喜欢真实，记录真实，因此她们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辨别虚妄。
可惜凡海特总是被她骗，每次都信以为真。就像现在，她依照自己的习惯复刻出了完全真实的蝴蝶，却怎么都看不习惯，又将它变回了那拥有繁复花纹和耀眼萤蓝的虚幻之物。
她想起那时候她问葛露科萨特，这里只不过是用来睡觉的地方，到底为什么要添这么多杂物。葛露科萨特当时说什么了？“你懂个什么，臭小孩。”然后给她的书桌换上一个花里胡哨的水晶球。
她说的对！凡塞特也创造出一个花里胡哨的水晶球，怎么看都觉得碍眼，最后还是换回基础款。可惜她现在不需要水晶球辅助，也能使用预言魔法。
她没找到葛露科萨特。
哪里都没找到。过去没找到，未来也没找到。
灵魂的课题真麻烦啊。又要想象，又要放纵，一点不真实，还要把自己切片。灵魂魔法真奇怪啊。葛露科萨特怎么就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呢？凡塞特想，凡海特或许十分了解葛露科萨特。可是她很难理解葛露科萨特。从前是，现在好像也是。
知识道路里全知流派的法师增加了，或许是因为【真理】出现。外界知识道路的法师受到的压迫更严重了，【信仰】对祂严防死守。她们像是老鼠和猫。
祂是窃贼。她是猫。
她传唱【梦境】名讳，声称蝴蝶亦能指引迷途，宣扬“葛露科萨特”的仁慈。哦，她的确仁慈。拥有梦境的引领，人们才能安然度过黑夜。可惜世人愚钝，无法感知到【梦境】的伟大。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她才不会如祂所愿。
她不懈地呼唤葛露科萨特，她成为【梦境】第一个追随者。她只是想再见她一次，即使是在梦里也好。可惜凡塞特的灵魂太过坚韧，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是葛露科萨特不愿为她编织梦境吗？她忍不住想。
而后她又想起哥洛博的话——“她的答案（线索）是…”
“等。”凡塞特说给自己听。
于是她等待。
“等吧。”凡塞特想。“万一和‘叶瑟’一样呢？”
她等了很久很久。
她等了很久很久。
她想了很久很久。
等到房间里的事物她已经没耐心去维持。等到在那个被封存的空旷的空间里，所有的事物再次化为飞灰。
抚摸着那本恒久泛黄的书，
她想。
天涯海角。忘了就好。
她等了很久很久了。等的忘记了去找寻。
等到好像只能等待。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凡塞特惊愕地抬头，她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而后一切重归寂静。她等啊等。直到心脏再次恢复安静。
那扇门的锁被钥匙拧开。她万般想念的人就这么走了进来。
“原来在这儿。让我好找。”
凡塞特屏住呼吸，感受自己的心脏又一次猛烈的跳动。她鲜活，灵动，凡塞特扑向她，触碰到温热的身体。
“咦...”凡塞特感觉到葛露科萨特的身体僵了僵，然后她放松下来，很自然地抚摸上她的头顶，“你怎么变粘人了。”葛露科萨特的声音是这样的吗？凡塞特忍不住想。她找不到任何区别。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怪了，怎么你这么乖？”葛露科萨特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尚且稚嫩的灵魂法师在她眼前。可凡塞特不想管那么多了。
回家？她的家就是这里。
“这里不是。”葛露科萨特声音温柔，动作温柔，却丝毫迁就她的打算都没有，“我来接你回家了。”
凡塞特瞬间清醒了起来，她是法师，葛露科萨特也一样。在自己的道路中，她们坚定不移。她推开葛露科萨特，仔细观察后，她说，“你还没有突破阶位七。原来这就是命运。”
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
凡塞特怀疑过这是否是哥洛博的阴谋。可惜祂是【信仰】不是【阴谋】。
在几次呼吸后，凡塞特选择了。。。
在她离开前，葛露科萨特应凡塞特的请求，留下了那句话。
“你毕业以后，我会来接你。”
“即使是千年以后，我期待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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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醒了？”凡塞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美洛蒂在她身边，精灵王者屏退众人，享受为数不多的宁静时间，“你找到她了吗？”
“。。。”
“你可是全知。”等来她沉默的反应后，美洛蒂了然地点点头，“还想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那也不错。”
美洛蒂当然能够理解对方的偏执，她们是有亲缘关系的姐妹。
凡塞特不想搭理她，也不想醒来，可梦总是要醒的。不然凡海特的葛露科萨特就永远回不去了。
凡塞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她猛地撑起身体，
蓝色的蝶停留在凡塞特的手边，它的磷粉幻化成文字。
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果然，她能模仿她的笔迹，分毫不差。
凡塞特想。
原来这是梦。
那梦醒来了后。她的现实里没有葛露科萨特。
她对我真残忍。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前日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