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是【学院】》咬断牙都要坑

13、第十三章

　　“嘿。醒醒。”叶瑟蹲下身，轻轻摇醒那个随便踩到一片草就席地而睡的蓝毛笨蛋。

　　她有着匀称的鼻息，悠长而平稳，睡得很沉。

　　发梢凝结了露珠，昨晚确实是一个寒冷的夜，叶瑟出神的想到，上一次她就没能度过。

　　让她再睡会儿吧…感到疲累的不只是她一个。

　　于是叶瑟抬起手，走回了不远处的篝火旁，那里坐着等候她多时的四不知。叶瑟捡了点枯草，让火腾的更旺点，闹腾的火苗驱散了一些她由内而外的冷意。

　　和四不知面对面坐着，叶瑟的目光习惯性下移，对焦在了她嘴角的那颗小小的痣上。那颗痣随着嘴的开合上上下下的动着，叶瑟看着看着忘记了听。

　　于是它停止了动，于是它逐渐放大。

　　“你又发呆了。”叶瑟回过神，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她的倒影，随着火焰的跃动，倒影在她的眼眸中摇晃着——
　　正如她的内心。

　　四不知的眼神总是有些锐利，仿佛轻易就能看透叶瑟的所有想法。
　　叶瑟习惯了和她对望，因此发现了她的动摇。

　　十分浅显易懂。

　　她们对于对方。

　　抬眸注视着面色如常的四不知，对方的神色沉静，一如既往的可靠。

　　“你选择的是‘她’。”握过对方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叶瑟的视线越过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米诺斯，喃喃道，“我早该意识到的。”

　　叶瑟抚摸着她手指上的薄茧，收回视线，想象着对方手握笔杆子行云流水出报道的样子。这种想象很容易，因为在这一年里叶瑟没少看到四不知写报道，在绝大多数晨昏交接的时刻，在她们最常坐着的学生会宣传部的活动室里，桌子上总是摊着杂乱的照片，她的笔杆子不会轻易停下，就像是在《哈哈富糯米》里造谣一样。

　　叶瑟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她轻轻的捏着四不知的手指，微笑的看着她，“毕竟你总是写针对我的八卦嘛。”

　　而四不知却因为叶瑟的话，难得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没有！”她反捏住叶瑟的手，急切的想要解释，“我从来就没有！！”

　　叶瑟被四不知的反驳弄得一惊，随后认真想了想，点下了头，“嗯。”

　　“你从没有写过我的八卦，是我记错了。”

　　四不知攻击的对象从来就不是自己。叶瑟知道。

　　叶瑟只是不知道，如果她们从当初就是同一阵营……

　　四不知可是死了足足47次。

　　四不知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吗？

　　「她背叛了我」她的呢喃传入我的耳畔。

　　即使是现在，我始终不知道，那一句背叛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曾是我无比想履约的未来……

　　履约的对象……是谁？

　　怎么会如此陌生。

　　彻骨的寒冷难以抑制的爬上叶瑟的心头，她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份颤抖经由她们交汇的双手传递，四不知看着迷茫的叶瑟，感到了一丝不解。

　　叶瑟是由会长介绍进入的学生会。

　　“四不知……”叶瑟张开嘴又停顿住，踌躇后，她定了定心神，对她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只能拜托你。”

　　叶瑟不会向四不知隐瞒，她曾经向她承诺过，所以她开口，说出了她的真名。
　　“晏允知。”

　　“！”

　　四不知在短暂的惊讶后，后知后觉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收回手，怔怔的看着目光坚定的叶瑟。

　　“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特别的。”

　　——————

　　“我猜的没错。”
　　“海德。”
　　“……真想能听你亲口告诉我啊。”
　　“这一次…
　　我还是没能拯救你。”

　　无视了一地的狼藉，叶瑟捡起地上残留的一缕红发，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手帕里，叠放在了衣服的内袋中。

　　随后，模糊的血肉化作尘埃，四散在夜风里，悄无声息。

　　或许是短时间内魔力流失过快，叶瑟感到强烈的眩晕，缓了缓起身后，她转头看向了一旁倚靠在树干上的“四不知”，很神奇，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叶瑟很轻易的能够分辨出她们的不同。

　　注意到叶瑟的视线，“四不知”立起身，戏谑道，
　　“你好了？小负心汉。”
　　“真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竟然能一次次诓骗她。”
　　“小骗子。你应该不会以为她那么轻易被骗到是蠢吧。”

　　“你玩弄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对方一步步向叶瑟走来，却没兴致再和她多说废话，了无兴致地摆摆手，
　　“我对参加你们的闹剧不感兴趣。”

　　只是在与叶瑟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个向来不正经的晏家长辈，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幽深。

　　“希望我们不会再遇见第三次了。”

　　叶瑟无法给出承诺。

　　此刻。

　　是「第二次」。

　　叶瑟抬头看了看天空。

　　此刻，夜幕低垂，群星闪烁。

　　“走吧。。。”
　　“总有一天，你会拯救她们的。”

　　所以现在…

　　你还有太多的疑惑。

　　【no data】

　　叶瑟的眼前，是清一色的损坏文件。

　　全然无用。

　　哥洛博的猜测有一点并不正确。

　　可叶瑟自己也暂无头绪。

　　但有一点……她曾想起来过。

　　借由星辰的伟力，她想起过自己的使命。
　　「将一切摧毁」
　　「让一切重启」

　　究竟谁是「错误」？
　　—————————

　　时间又回溯了。

　　当漫步在山林间的时候，当周围再次重归寂静的时候，尼希茨忍不住失了神。

　　她没来得及。她来不及了。

　　第三次。

　　已经没有赶路的必要了，尼希茨跌坐在地上。

　　难得的，她有一些挫败。

　　她找不到前进的路了。
　　也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她想救下的无人生还。
　　她想拥有的遥不可及。

　　所以。

　　仁慈的神明啊，我只能向你祈祷。

　　请祢回应信徒的祈愿。
　　请祢遗漏细微的恩赐。

　　请原谅我并不是真正的虔诚。

　　请让我献上竭尽所能的“全部”。

　　以此来拯救这场“游戏”中唯一的无辜。

　　—————————

　　时间回溯了，美洛蒂看到眼前场景变化，立刻意识到了违和感。

　　“提前了…”她喃喃道。

　　“嗯？什么提前了？”对方正喝着茶，听到她的话，疑惑的放下茶杯。

　　看着毫无察觉的她，美洛蒂摇头笑笑，同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没什么。”

　　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着眼前的人客气道，“那么接下去的故事，就要拜托你了。”

　　“要记得努力哦…”
　　“可不要让故事脱离轨道啊……”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

　　“啊！莫娜同学！等等我！！”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叶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在广场上飞奔的米诺斯。

　　她蓝色的卷发随着她的跑动一颤一颤的跳跃着，她看到叶瑟的等待之后露出了越发雀跃的表情。

　　阳光洒落在叶瑟的眼睛里，让她的身影有些模糊，血色的幻影刺的她眯起了眼睛。

　　于是她稍稍张开双臂，对方察觉了她的意图，于是没有刹住车，和她撞了个满怀。

　　碰撞到身体有些发痛。满怀的结实的拥抱。带有温度的身躯。

　　是活着的你啊。

　　她露出温柔的笑意，离开米诺斯的拥抱，平和地问到，“有什么事吗，米诺斯。”

　　“诶…嗯……”米诺斯沉浸在刚才甜蜜的拥抱里，像是单线程的机器不能同时处理两个问题一样的卡住了。

　　叶瑟等了等，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我猜你也收到了考核通知，对吧？”

　　“啊！对。”米诺斯听到了关键字的大脑终于回过了神，然后像是在准备开口以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一样，米诺斯为难的在叶瑟面前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突然意识到这么把人晾在一旁也不礼貌，跺了跺脚后她甩了甩头，重新凑到叶瑟跟前，郑重道，

　　“莫娜可不可以不要参加这次考核呢？”
　　'莫娜能不能够和我一起组成小队呢？'

　　诶！诶？？啊？？？

　　预想中的邀请并没有到来，叶瑟因为这状况外的问题一时之间陷入了混乱，她看着米诺斯思维陷入了发散，有很快的意识到不能就这么放任大脑放空。

　　眨眼后，她眼前是镇静的仿佛下定了决心的米诺斯。

　　她的面庞重合了。

　　山羊角的蓝色小卷毛在这一刻和记忆中开朗的热情的红色重叠了。

　　那是只有成熟的大人海德才会露出的镇定，那是如同可以去赴死一般的觉悟。

　　“原来你早就知道吗？”她呢喃。

　　面对对方疑惑的眼神，叶瑟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她抬手拍了拍米诺斯的肩膀，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认真道，
　　“嗯……抱歉。我得参加。”
　　“我有必须参加的理由。”
　　‘我想拯救你。我的朋友。’
　　‘即使…你永远不会知道。’

　　叶瑟露出了笑，露出了难得的温柔，“我还有没找到的答案。”
　　“可以的话，米诺斯，答应我。不要去好吗。”

　　……………

　　莫娜是一个冷淡的人，在学院里的风评也奇奇怪怪，在传言中她目中无人，有着魔法天才们一贯的自大。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海德·考特斯·米诺斯从低年级起就知道了，莫娜是个人如传言般的，不好相与的人。

　　迟钝、冷淡、寡言还有些奇怪的自说自话，上课总是迟到缺勤，室外课程更是几乎见不到人。

　　没人知道她是个“温柔”的人。

　　因为她把所有的温柔都几乎只给了一个人——那个学生会长。

　　「会长」
　　尼希茨

　　就是这样才显得无比有趣。这是何等的偏爱啊。

　　海德也想要映入她的眼眸里，可缺少了一个契机的她无一点可能。

　　莫娜的眼里难道装不下第二个人吗？

　　尼希茨竟对这样的偏爱毫无自知，多令人嫉妒啊。

　　在不为人知的时间里，海德总是注视着那个人。

　　她不爱动，不爱笑，不爱阳光，不爱人群。

　　运动能让人放松，笑容能带来愉悦，阳光会驱散阴霾，人群的热闹会让人感到欢乐。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她们共同的爱好，她们是那么的不般配。

　　可海德却没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总会想起对方灰眸中的闪烁星光，她总会想起对方提到尼希茨时眼中比星光更盛的光亮。

　　海德是无比的渴望那份偏爱。

　　可莫娜从不为陌生人驻足。

　　海德度过了有缘无份的十年，然后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契机。

　　高等学院开学的第一天，她第一次在莫娜的眼中见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的目光，在持续了十年的渴望里第一次为了她驻留。

　　…

　　果然，莫娜是个温柔的人。

　　当并不存在的死亡记忆突兀地闯入海德的脑海时，她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离奇的死亡，她注意到的只有那个为了她感到悲伤的人。

　　这一次映入她眼帘的是我了。
　　而代价不过是区区死亡罢了。

　　…

　　可…魔族为什么总是那么贪婪呢？

　　仅仅只是朋友不够。
　　仅仅只是注视不够。
　　仅仅只是悲伤不够。

　　想要被她特殊对待，
　　想要获得她的信任，
　　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想要让她知道我的爱意。
　　想要表达我汹涌的欲念。

　　魔族的特性在记忆浮现的那一刻，无可抑制的不想抑制的，占据了上风。

　　米诺斯也会担心，获得记忆的如果不止她一个，莫娜如果也同样拥有记忆的话…

　　因为她的死亡结局而施舍她怜悯，那不是过于温柔了吗。

　　她渴望被她注视，却无法忍受哪怕是一点点的俯视呀。

　　……………

　　“可以的话，米诺斯，答应我。不要去好吗。”

　　你听。这便是怜悯啊。

　　在她不知道的时刻，莫娜是否又见到过了无数次，她的死亡。

　　她眼中的担忧不似做假。

　　米诺斯愣了愣，压抑了自己的情绪，重新露出了她最擅长的灿烂的笑，答应了她。

　　或许是因为聊天的氛围太过惬意，叶瑟很顺势的取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宝石，当场凝聚改造成了魔力结晶想要交给米诺斯。

　　“这份礼物太贵重啦。”米诺斯婉拒了叶瑟的好意，主动结束了对话，“那么…考核加油哦。”

　　“我会等你回来的，你一定要回来哦。”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这次遇到的好玩的。’

　　“………啊。我答应你。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的。”叶瑟看向对方笑的弯弯的眼睛，郑重的点下了头。

　　在回去的路上，米诺斯的拒绝让叶瑟意识到，在这个时空里，她们并没有那么熟悉。

　　她们还缺少了数年的相处时光，她们不再是朝夕相处的室友。

　　那个会在周末拉着她慢跑的海德…早已死在了荒郊野岭。

　　尸骨无存。

　　叶瑟没有忘记自己的愿望。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大家都平安活着的校园生活。

　　为此……只需要排除异常
　　只要能够排除异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