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觅知音【荆高】》碟忆惘

9、第九节

　　雪，愈加下得大了。其中夹杂着风的哀嚎，呜呜咽咽。惊然梦中客，醒时一切都已成了黄粱一梦。
　　无数次尝试跳脱着世间，去追随庄周，超然物外，还是被拽了回来。终为风雪所困。
　　也为剑刃劈开风雪的那一条白绫。
　　街上行人少了许多，清清冷冷。或许是国君终于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危险，又或许只是因为风雪太大了。

　　当高渐离在桌旁瞥见那袭黑衣，淡然中眼神碰撞，他便知晓了一切。
　　如旧的酒，喝起来在嗓子眼里火辣辣的。
　　还是荆轲率先开了口：“我是来告别的，渐离，此去——”
　　高渐离紧紧抓住他的手，指腹间传来冰凉的触觉。“不必说了。我会尽已所能，待荆卿归来。”
　　“你手好冷。”高渐离不知自己为何还能像婆娘一样说这种话，“下雪了，多穿点吧。”
　　千万缕过往纠缠在一起，将思绪打乱再重建，循环往复。

　　也许是酒太浓了，脑子混乱中，高渐离听到对方应了一声“嗯”。荆轲的身影总是肆意烂漫，在酒肆昏暗的灯光下打上一层朦胧。
　　“渐离，对不起。”少年郎转瞬即逝，剩下的只有低声的道歉，“终是辜负了你。”
　　还是放不下，做不到轻描淡写，装出来的那样坦然。他仰慕着那些江湖侠士，到头来，为了心动的人，还是怕了。
　　千不该万不该，终究在一刹那犹豫了。
　　酒肆中的喧闹衬着二人此时的寂静，漫天飞雪中格外扎眼。他们就这么对坐着，默默无言。
　　待杯中酒饮尽，高渐离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束不住的几根长发垂落在肩头，细细品着方才的酒。是苦？亦或是甘？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透着酒杯，他偷偷的，贪婪的看着对方。
　　至少记住那人的模样，不至于遗忘。
　　他察觉到对方悄无声息的起身，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荆轲披上斗篷，犹豫半晌后还是迟疑着开了口：“……渐离，我走了。”
　　夕阳在天边映出满目霞光，一如热烈后重归于平静。那人的面庞也在橙红的云层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