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觅知音【荆高】》碟忆惘

8、第八节

　　“渐离。”
　　声音很轻，带着歉意。他又加了一句“抱歉，来迟了。”
　　“岂止是迟了，”高渐离转过头，清冷的眉间晕上血色，“为什么？”
　　“我……我去找太子丹了。”兜帽压的很低，看不清荆轲的面庞。“我们在商议，如今，究竟该怎么办。看来，只有一种方法。”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高渐离瞬间明白了。他看着水中的倒影，一时迷了双眼。
　　“真的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吗？”他的声音空灵，纠结的内心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自己也想过，但这毕竟，是一条不归途。
　　荆轲眼中燃起光芒，掷地有声道：“只有这种方法，去刺杀嬴政。”
　　星辰般浮现的，是踌躇的一闪而过。
　　“不过我还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再回去想想。”荆轲低声道，在夕阳的燃烧下曳出长长的背影，“放不下你。”
　　高渐离看着眼前那人俊秀的面庞，总是上扬的嘴角，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想更加亲近一些，去触碰他，感受真实。或是直接了当抓住他的手，央求他不要去做这件事。
　　但他怎么对得起燕国？自己是胆小鬼就罢了，还要去干涉他人的选择吗？
　　最终，高渐离还是扯了扯嘴角，双目微闭：“荆卿，若你执意要去，高渐离便替你守好这燕国。需要时，付出一切。”
　　不会辜负你的，荆。
　　语调轻松，好像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我……”荆轲捏紧剑把，关节处泛起血白。他抬起头，对上直视他的目光。单纯，像初遇琴师清冷投来的一瞥。复杂，如乱世中每一位侠客奔赴战场时的决然。
　　无尽挣扎与痛苦，便在此时化为波光粼粼，一如既往流淌着。
　　“不必再想着此事，”高渐离嫣然一笑，抱起筑来，“今日邀荆卿来此处，便是想听听荆卿对渐离新谱之曲的点评。”
　　“荆卿过去所做的点评，从来精妙。”

　　当最后一抹余晖在天边消尽，剑影飞舞，配上手指在弦上的纷飞，徒然在轻盈中添上沉重。不知何时渗透着心房，润物细无声。剪影在水中泛起涟漪，豪情混杂着静肃，不明其中。
　　世间情，说不清，道不明。
　　剑客作揖，恍然间酒杯映出黑衣。
　　酒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