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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曾有一面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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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岚从客厅里逃出来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总算躲过了,尽管他没发一言,全是向以安和向如清把火力引开了。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因向家用餐不聊天的规矩,也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用完餐后立马叫向以安把他带进房间里,他宁愿窝在床上也不愿再出去应付长辈了。
向以安和向如清则被向岳峙叫到书房里。
向岳峙看看向以安,目光又转向向如清,耳提面命道:“你在外面躲了两年了,今天趁你哥也在家,你在我和你哥面前保证,别再任性了。我们可没这么多精力帮你收拾烂摊子。”
向如清脸上带着惭愧的神情,“我知道了,爸,哥,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不会再置向家不顾了。”
向岳峙叹了口气,“好了,你这些话也说过很多遍了,希望你是真的牢记在心里。这两个月我会给你安排相亲,就凭你哥现在的权势,再怎么也会有人要你。”
“知道了。”向如清低着头,目光在地板画圈圈。
“行了,你出去吧。”向岳峙看着这不省心的女儿就烦。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向岳峙神情放松了些,拿起书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以安,如清毕竟是你亲妹妹,虽然这些年来确实给家里、给你惹了不少祸事,但你也不要见她总是那么冷淡,亲兄妹总是要扶持一把。”
向以安不以为意,“那还不是父亲您从小到大给惯的?”
书房里很安静,连墙上老式挂钟的钟摆声都一清二楚。
向岳峙喉结滚动,许许多多的情绪在心里翻江倒海。
半响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俩兄妹,我对你呢,从小太过苛责,事事要求独立,导致你现在都不愿意和我们说话了,也没有共同语言。你妹妹呢,确实是宠溺太过了,要是我当初把她腿打断,她也不至于陷进去。”
向以安沉默不语。
“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只能尽力弥补。你当初坚持要娶白希岚,事后想想确实是步好棋……”
“父亲!我娶他和家里的破事没关系。”
“我知道,可这不还是一举两得了吗?有影响你们现在感情和睦、恩爱非凡吗?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向以安不可置否,“我不想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向岳峙的眸底难辨深浅,“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出入的,谁不想做到两全其美?但为了守护家族、为了生存,你总得允许它存在那么些瑕疵。回去之后,赶紧让白希岚怀孕,你明白我的意思,有了孩子他才真正是我们这边的人。”
向以安郁闷地从书房里出来,一路走向他的房间,中途又撞上了向如清。
女beta看她哥那冷得吓人的脸色,支支吾吾叫了一声:“……哥。”
向以安本来想直接忽视的,但最后关头又停下了脚步。
酝酿许久才说:“小妹你长大了,别再让家里人为你受累。”
回到房间关上门,向以安看到白希岚正蹲在角落里翻弄他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
见到自家的omega心情总是会变得好点,他脸上露出笑容,“不是说要休息吗,又在捣鼓什么?”
白希岚头也没抬,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是你从小到大住的房间吗?”
“是啊,怎么了,要带你参观一下吗?”
“不用,刚才我已经大致看过一遍了。”
向以安走近一看,白希岚在翻的是他以前的收纳箱,里面是一些拼装模型、卡牌、自制枪啥的小东西。
他去上军校后就不住在向公馆了,收纳箱一直被他放在角落里,几乎没再打开过。
白希岚将一个发条玩偶放在手心上,捧给向以安看。
那双眼睛眯成月牙状,“这玩偶你是从哪里收罗来的?”
向以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把那发条玩偶接过来认真端详,半响才说:“好像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在宫里跟小孩玩游戏的时候赢回来的。”
白希岚似乎很有意思地发出一声:“嗯?”
向以安看着那发条玩偶,做工实在不咋地,连发条装置都安装歪了,整个造型看上去有些滑稽,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怎么把这东西收藏进收纳箱的。
看着这玩意,向以安又想起了什么,“哦,我记得当时那小孩输了还想要耍赖来着,被我一把将这玩偶抢过来了。”
“你这还欺负小孩啊?”
“什么叫欺负,我光明正大赢的好不。”
白希岚把那发条玩偶从向以安手上收回来,小心塞回收纳箱里,催着人先去洗澡。
向以安没多想,听话地去洗澡了。
白希岚重新把收纳箱盖子合上,眼波流转。
他知道的更多,这发条机关是那小孩花了三天时间自己摸索拼装起来的,被视作宝贝,连睡觉都要放在床边的那种。
那天他抱着他的宝贝,趁看管他的宫人不注意,溜出去在王宫外围瞎晃悠,然后遇到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围在石桌旁玩游戏。
他看得入了迷,在一群高他一大截的少年面前也丝毫不胆怯,硬要上去和他们玩。
可是那游戏要压上一件东西,小孩头脑一热就把发条玩偶交出去了,结果输得啥都不剩。
小孩反悔了,不肯交出宝贝。
那个跟他对局的alpha少年就把发条玩偶抢过去了,临走前小孩红着眼朝他大喊:“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嗯,大概是这意思,具体的话也记不清了。
之后小孩嘤嘤嘤地跑回宫里,甚至想要找大人把发条玩偶要回来,可是他又不敢说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只记得没了发条玩偶的小孩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一眨眼数年时光过去,没曾想原来这么早就见过面了。
向以安和白希岚在向公馆只待了一晚,第二天吃了早饭就返还云邸。
专车驶入高档住宅区后便减缓了速度,白希岚望着窗外,修剪整齐的绿化带贴着路边延申,旁边的房屋平稳地向后移动。
突然一栋挂着白色花圈的住宅从眼前掠过,白希岚眼睛猛地一眨,回头向后看去。
可惜车子已经开过一段路,那栋住宅已经快没影了。
“等等,停下车!”
向以安问:“怎么了?”
白希岚有些迟疑,“我刚看到,我朋友家好像在办丧事。”
“把车开回去。”
专车停在了那栋住宅100米远的位置。
没看错,果然是唐时他们家,门口还一左一右守着两个士兵。
白希岚远远走去,一家人身着黑色简装正从里面迈步出来,神情悲恸沉重。
白希岚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衣服,白衬黑衣,应该还不算太冒犯。
是谁去世了?
进去后是一个布置得极其简单的灵堂,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
白希岚脑子翁的一声,双眸惊恐地睁大,呼吸都被憋在了胸腔里。
照片里的夏千林穿着军装、肩扛金色枝叶加一星,嘴角抿着一丝军人特有的、坚毅而克制的微笑,安静又锐利的目光彷佛能穿透纸张,看向这个他再也没法守护的世界。
没有人告诉他,夏千林居然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唐时的丈夫!
白希岚依然看着那张照片,口腔中化开淡淡的苦涩味。
灵堂前除了一张遗像和满满的花篮,就只有挂着的那身刺眼的白色军服,胸前挂满了勋章。
也是,夏千林是驾着战斗机被炸毁的,连骨灰都没能留下,南部陵园里埋下的也只是个空骨灰盒。
前来吊唁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更显得室内空旷安静。
偏厅里断断续续传来声音,白希岚走了两步,看到唐时坐在里面,对面还有两个人。
“夏夫人,按照帝国的法律规定,军官的omega遗孀享有3个月的服丧期,从军官牺牲之日开始算,也就是41天后,我们信息素监管总局的人就得来这里请您离开了。”
唐时声音嘶哑,眼神中带有一丝请求,“真不能再通融通融吗,军区那边要保密,我丈夫牺牲的消息传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真不行,帝国的法律条文就是这么规定的,你作为军属已经格外优待了,普通omega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唐时紧咬嘴唇,又哽咽着开了口:“求求你们,我……”
“抱歉,夏夫人。”
对方见唐时不配合,也不客气了,“你现在的表现我们都是如实记录在评定表上的,之前和你说过,这会影响信息素监管总局对你的分配。根据你现在的身份,若是你娘家人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们都是会从高从优匹配。但是如果你还是不肯遵守规定的话,我们也不敢保证了,而且这让我们有理由认为omega产生了抵触心理,依照规定,这段时间我们有权派人对你进行监管,确保你的安全。”
“你们就在这逮着一个刚刚丧偶的omega欺负是吗?”
白希岚从外面走进来,面上冷若冰霜,厉声质问。
“仗着他没有人撑腰了,你们就如此咄咄逼人。”
那官员打量着白希岚,“你又是谁?”
又低下了声音和身旁的同伴说:“这里怎么还有一个omega?”
唐时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光,“……希岚。”
白希岚大大方方走到他们面前,“我是白希岚。”
两方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那俩官员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支吾道:“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来等着我好友被欺负吗?”
官员脸颊微微抽动,“殿下,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您别为难我们。”
“再怎么公事公办也得讲点人文关怀吧,没看见夏少将的葬礼都还没结束吗?!”白希岚伸手往外一指。
官员暗暗一咬牙,“殿下,信息素监管总局一直都是这么办事的……”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白希岚淡淡道,他摆了摆手,那是一个示意他们出去的动作,“知道你们也是听命行事,现在这里已经没你们什么事了,请离开。”
那官员原本还在为难,眼神四处摇摆,突然瞥到向以安站在远处,果断地收拾起公文包来。
他们只是个死拿工资的,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得罪两尊大佛。
向以安在那两官员离开后,也隐去了身影,给两个omega留下独处的空间。
唐时那憋了许久的泪也终是流了下来,平日里寡言冷静的omega此刻是如此的脆弱,“希岚,我真的不想改嫁。我感觉我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我和千林什么都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白希岚想起那个在军区大道上充满希望说要回去陪夫人的年轻少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家里人怎么说?”
唐时抬眸,“他们不管我了,都巴不得我再嫁个高官,好给他们脸上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