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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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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兰,你最好能真的关住我一辈子。”
听到囚室门打开的声音,被锁在床上的男人垂着头。发哑的轻声,自发隙间流出。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银发典狱长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走近,将手中餐盘放到床边的小桌上。
狭小的囚室内,满斥着浓郁的味道。
罪魁祸首用叉子将餐盘里的食物叉起一块,敛着眸、嗓音冷漠。
“这是报复,洛观宁。”
“……真是别致的报复方式。”
洛观宁气到笑出了声,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出奇的白,更衬得眼尾未散的红意动人心弦,异色的细长双瞳闪烁着阴戾的情绪。美貌的罪犯扯了扯唇、兀地露出几近讽刺的笑意:
“哈、是因为腺体坏掉了标记不了omega,所以可怜的小少爷只能沦落到玩弄我这种beta了吗?”
托兰似乎已经对这种话免疫,他没有理会,只是将叉子上的蛋糕递到没有行动能力的beta唇边,喂对方去吃。
洛观宁抿紧唇,柔软略长的发梢在灯光下泛起漂亮的光泽。甜香的气味就在鼻端,勾的空荡荡的胃揪紧、口腔中分泌唾液,他却无动于衷,任由叉子上的奶油沾在微肿唇角,只是以一种沉沉的眼神看着托兰。
抗拒的态度不言而喻。
托兰沉默地垂下眼皮,灰色的眸底蕴着并不分明的情绪。他捏着叉子的指节收紧,最后面无表情将餐盘重新放回了小桌。
“我一会儿给你注射营养剂。”
alpha嗓音冷冷的,动作却蛮横至极,直接捉了床上美人的窄腰、握紧一翻,将人以一种跪趴的姿势按在了身下!
……
光线陡然明亮,洛观宁忍不住将眉皱的更紧,潮湿的水意在奇异诡谲的双眸内流淌。托兰便直直盯着身下美人一张狼狈又昳醴的脸,突然开口:
“那个蠢货又想见你。”
洛观宁表情微微一滞。
这个时候还愿意见他的蠢货,显然只有一个。
莫名的、虚无缥缈的希冀,重新笼罩在心脏中,竟一息盖过身体上躁动不已的情热。他猛地抬起眸、嗓音急迫:
“让我见见他!”
托兰迎着对方热切的反应,灰瞳底幽深的风暴凝起,神情很明显的冷了下去。
他又一拽掌中缠了几圈的银链,压迫感令洛观宁霎时皱紧眉咳起来。男人这才敛眸死盯着他,俊美的面容上呈现出一种冷漠的阴鸷。
“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
诡异的沉默,出现在囚室之中。
洛观宁目光显露出片刻的无措茫然,柔软的黑发下,beta一张美貌到妖异潮湿的脸似乎又白了一点。他就这样抿着唇、与托兰无声对视,直到好几分钟后,他才突然缓慢一勾唇角。
囚犯竭力的躬起身体,与典狱长之间的距离陡然缩短,短到微诧的托兰似乎一呼吸,都能嗅到对方身上那种无意散发出来的、欲望质地的水腥气息。
洛观宁抬起头,面上露出了熟悉的笑意,灯火昏暗晃动的光在他黑金双瞳中像是一点摇摇欲坠的星光般脆弱。他撑在床上的纤瘦手臂,在本人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细细发着抖,可洛观宁竟笑了,他笑着对面前沉着脸的典狱长说:
“托兰,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让你随便弄……你要是想成结,也随你喜欢。”
托兰没说好或者不好,但是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
按理来说,洛观宁应该清楚把自己摆正到男二的位置上,面对女主的抛弃,坦然接受。
但他做不到。
敬业沉浸于小世界的弊端,就是在融入过于强烈的性格之后,会随之丧失理智冷静的立场与判断。
他只想从伊露西那里得到一个回答。
为此他甚至忍受了男主堪称凌辱的报复,换来最后一根希望稻草。
——会面时间只有短短三分钟。
“林风望,我今天没有时间和你闲聊。”
黑发男人缩在探视区提供的椅子里,十指交叠搭在腿上,郁郁抬眸、直入正题:
“告诉我,你之前说的方法是什么?”
……
这次对方的状态看上去,要比上一次更糟。
林风望接触过的beta很少,但以他的标准来看,男人身材本就偏瘦,在狱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比之前还要瘦的更厉害,将自己缩紧圈椅中的时候,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清晰的、刺眼的青紫掌痕,自对方宽松袖口垂拢下的一截纤瘦手腕露出。
林风望抬起眼,睫毛垂覆住眼底的阴暗,目光落在了洛观宁鸦色发丝下、那张愈发尖俏下去的美貌脸蛋上。
男人也看着他,异瞳中写满焦躁的不耐、指尖一下一下点着腿面。
虚弱到如同半死的躯壳,里面盛着亟待爆发的疯狂与怒意。
“想个办法,受点小伤。”
林风望毫不诧异对方其实记住了他名字这件事情,在探视时间即将结束前开口,一双眼在狱中略暗的环境中,散发出晦朔不明的光泽。
在提前准备好的特制屏蔽系统保证下,青年不惮直白说出自己的计划:
“能进狱外医院的程度就足够。之后的事情,我会安排。”
……
小伤,多没趣?
虚拟投影消失在眼前的同时,洛观宁指尖动作一顿。
男人垂着长睫,漫不经心想:
走之前,作为回报,再给toll留下点难忘的回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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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托兰端着小蛋糕走进囚室的时候,房间没有亮灯。
男人微微一挑眉,以为洛观宁还在休息。
——这段时间,对方也确实累坏了。
节奏清晰的脚步声,在空寂的环境中,悄然减弱几分。典狱长又走了几步,鞋底却突然触到一点黏腻的质感,他不禁略一皱眉。
又把补充营养的汤药给倒在地上了吗?
托兰薄唇抿紧,心底浮露几分焦躁的冷郁,但很快的,这点冷郁却被其他情绪所取代——
alpha敏锐嗅到了空气中,甜腥的、血液的味道。
“……洛观宁?”
托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不安发酵的愈发厉害,他眉间折痕拧得更加深刻,将盘子放到一旁,快步走到床边,企图伸手将人拽起——
却摸到一手温热粘稠的液体。
恐慌感宛如软体动物的腕足,霎地触上托兰的心脏。
阴湿的寒意,无孔不入。
他胳膊发颤、表情空白收回手,借着小窗投入的月光,清晰看到掌中鲜红到刺目的颜色。
好多血。
顺着纤弱手腕间血肉模糊的伤口,汩汩流出。流过床单、地面,流到托兰僵硬在原地的脚边,汇成一条猩红的小溪。
托兰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手掌发着抖、动作急迫将瘫软在床单间的美人挖出来,用力地抱在自己怀里,随后立刻去翻藏在柜子里的细胞愈合剂。
“噼里啪啦”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寂静到渗人的囚室内,托兰动作带着失去理智的慌乱焦躁,手指都被带倒的碎瓷割出好几个口子,他却恍然未觉。直到终于翻到一瓶喷剂,便尽数都喷到怀中美人还在流血的手腕处。
“……X的!”
教养良好的大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爆粗口,崩溃将空掉的药瓶扔到地上。
“怎么止不住?!”
他随即面色难看地瞥见,床角一小管空掉的抗凝血剂。
窒息般茫然的充斥着托兰的大脑,他本能伸手去捂紧洛观宁手腕,却发现那手掌也冷的像是一块冰,寒气刺入接触的皮肉之中,如同跗骨之蛆爬进每一寸肌理脉络,几乎要寒透了他的五脏六腑。
然而温热腥黏的液体还是不断顺着他的指缝间流淌。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啊?!
血腥气混杂在空气中,浓黏到托兰几乎想要吐出来。怀里的身体好轻好轻、细若游丝的呼吸洒在他胸前,像是块一捏就会碎掉的漂亮树脂。
洛观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哈、游戏开始了,托兰。”
思绪混乱的时候,轻哑的嗓音,带着随时好像会消失在空气的虚弱感,却自胸前,缓缓的、艰难的传出。
“是要我……就这么简单轻松的死掉,还是把我放出去?”
“做出选择的截止时间是……在我的血全部流光前。”
托兰无措而慌乱的灰瞳中倒映出洛观宁昂起的,苍白到极致、却如荼蘼般极艳的美貌面容。黑发beta轻轻地笑了,异瞳中闪烁近似燃烧的疯狂亮意,染着自己血痕的唇弯成一个决绝而病态的弧度:
“哈哈、你会怎么选择呀,toll?”
……
那份虫噬的、带着至痛的空茫,又一次细细碎碎地爬上了心头。
“我好期、待……”
洛观宁流着血的手掌,虚虚摁在了托兰胸前,洇出一块深色的痕迹。可随着他嗓音渐而弱下去,那只手也一点一点的垂落,在银发alpha一丝不苟的黑色制服上,滑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体温渐渐低下的身体软软趴在他的腿上,清冷的月光下,彻底暴露出托兰一张表情空白、写满茫然的脸。
——他梦想的报复虽然尽数实现,却在实现之后,一切也都改变了面目。
“……你怎么敢擅自在我面前死?”
瞬息的停滞后,托兰眉头重重拧起来,因弯腰而垂散的银长发遮掩住男人此刻神情,咬牙切齿的声音却从那发隙间传出。
“给我清醒点!洛观宁,你要是敢死,我就宰了你……X的,我就宰了伊露西!!”
洛观宁染着血的唇角因而微微动了动。他乖巧被暴怒如丧偶的高大alpha抱在怀中,在不知能不能再次睁开眼的赌局中,安心陷入了失血导致的休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