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存悖论 ...
-
没错，我们一定会闯过去的。
李刚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期待着明天，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回到家，玄幻的灯没关，主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适应黑暗后李刚才发现原来床头柜上的台灯是开着的，只不过灯丝貌似出了点问题，发出微弱的淡黄色光线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几乎看不见。
搁以前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李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视线往床上移，他听见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李刚蹑手蹑脚推门掂脚走进去，把卡轻轻放在王丽的手机上，以防她明天没有看见。
放好后，月光正好照映在王丽的脸上，她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李刚久违地注视她平静的睡颜。
她好像又瘦了些。
半晌，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悄无声息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李刚带了一些洗漱用品和两件换洗衣服就赶往王浩发的地址，那是一个地下室改装的画室。
李刚站在上面看着楼梯逐渐隐匿于黑影当中，一个外卖员正好从下面与他擦身而过。
他捏紧行李，迈腿走下楼梯。
画室比想象中还要逼仄，里面除去一张铁架小床，和人坐的位置是空的，其他地方被堆满了各种纸张画材。
李刚环视一圈，好在里面画材齐全，白炽灯光亮度也很适合。
因为有动力，李刚按照王浩发来的要求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临摹。
他每次休息都觉得对不起王浩的好心。
所以没过多久，一幅细致精湛的作品很快出炉，肉眼几乎不能分辨哪幅才是原作。
王浩很满意，眼睛一直透着笑意：“李刚，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技术真的很棒。”
李刚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他腼腆地抠着头发。
从学画画开始他的临摹一直很强就是缺少了创作的想象力。
所以经常被老师提醒不要抄照片。
没想到短板居然变成赚钱的手段。
“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画的，我都可以尝试。”李刚觉得这是个好差事，需要牢牢抓紧的机会。
“放心，有的话我第一个通知你。”王浩把手搭在李刚的肩上环着他，“你最近都没睡好吧，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这是几天来李刚第一次走出画室，王浩和他一同出来，最后二人在马路边上分别。
外面是艳阳天，光线刺得李刚不得不眯着眼睛。
已经很多天没睡好了，李刚睡眼惺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哥？”
李刚没听见，垂着头继续往前走。
“李哥。”陈杰跑上前拍了拍李刚的肩膀。
李刚如梦初醒般眨巴眼睛看是谁。
“陈杰？”
“你干嘛去了，怎么困成这样？”
“没干嘛，我就是才下班。”李刚打了个哈欠。
“额。”陈杰一脸犹豫地看着他，“李哥，刚才我看到……”
“什么？”
“没什么，困成这样你快回家睡一觉吧。”
李刚实在困得要死，胡乱点头就走了。
回到家李刚快速洗了个澡，正准备睡觉就看到陈杰发来的信息。
读完信息，李刚心往下一沉，一口气梗在嗓子处不上不下。
——李哥，王浩是个假画贩子，干的事大多都属于灰色产业，你还是别和他搅和在一起吧。
隔了两分钟，陈杰又发来一条信息。
——李哥算我多嘴，不管你信不信，请别把我供出来，后附一个（拜托拜托表情包）。
就在这时，王浩的消息跳出来。
——今晚八点来趟工作室。
好心情烟消云散，李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罩一动不动，不停撕扯指甲周围的死皮。
躺了会，李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给陈杰打了通电话，陈杰没多说，只是给他推了一张微信名片。
李刚点开名片添加了对方。
……
耳旁的手机逐渐黑屏，窗外的阳光悄无声息换成柔和的月光。
直到嘈杂的手机铃声打破这死亡的寂静。
是王浩打的。
定睛一看，时间已经八点零五分了。
李刚缓缓按了接听，话筒传来王浩一如既往的温润嗓音：“朋友，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还没来？”
似是听到李刚厚重的呼吸声，王浩又问:“李刚，你在听吗？”
终于把手上最后一块死皮扣下来了，黑暗中李刚释然一笑：“王浩，我可能不能来了。”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吗？没关系明天来也可以。”
“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给你画了。”
“？”王浩的声音变得低沉:“什么意思？”
李刚喉咙干涩，他使劲咽下口水：“你帮了我，但是……你做的事是违法的。”
“哈哈哈哈”，王浩笑出声“谁给你说的？我给你说他就是看你挣钱了眼红。”
“没有人给我说，我自己调查出来的。”
王浩呼吸逐渐大声，他问:“你到底来不来？”
“抱歉。”
话音刚落，话筒就传来嘟嘟声，每一声似乎都在诉说着王浩此时的愤怒。
不知道这算不算解决，李刚再次倒在床上。
黑暗中，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李刚的声音嘶哑压抑，就像受伤的野兽躲在洞穴发出的绝望呐喊声。
一声惊雷吓了虞苏一大跳，她的思绪回拢，她站在天台上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偶。
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李刚的声音。
——不能把我的理想变成肮脏的洗钱工具。
虞苏无声苦笑。
这条信念支撑着李刚作出选择，也在面对王浩后面各式各样威胁中成为李刚坚定的力量。
所以后来当王浩拿出王丽和小涵以及李刚自己的照片时，李刚果断选择了自己，孤独而坚定地走上了跳楼这条不归路。
虞苏平稳跳到地面，朝灵焰之巅跑去。
刚到工作室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其中偶尔混杂着惨烈的哭喊声。
虞苏听出来那是王浩的声音。
她左顾右盼，最后停在路边的公共电话。
她跑过去拨通报警电话，可刚按下一个数字就停止动作，踌躇半天，最后还是选择离开电话亭。
李刚是不会报警的，因为他知道王浩不能和警察牵扯上关系。
虞苏转身朝楼上跑去。
门里面不停传出哭喊声，虞苏停在门口催眠自己现在她是李刚，一切的行为都要从李刚角度出发。
只有这样才能找出李刚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就在铁棍狠狠落到王浩头上的时候，虞苏用自己的背给他挡住。
她把王浩的头紧紧抱在怀里。
虞苏突然出现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趁这间隙，她扯住王浩的手臂往楼下冲去，紧急之下还把外面的玻璃门锁上。
王浩的膝盖在不断涌出鲜血，虞苏心想，他的脚可能断了，根本不能跑。
想背他跑，但李刚的小身板自己逃脱都有点困难。
眼看着玻璃门要被冲破，虞苏在紧急下把王浩藏在一旁的垃圾箱里掩盖住，迈腿往另一方向跑去。
她通过送外卖时的回忆，在大街小巷中躲藏。
躲到外面安静下来，虞苏才出来，扭头往王浩工作室跑去。
街道十分安静，虞苏大口喘气着走向垃圾箱。
翻开纸箱，却没见王浩身影。
被抓了？
倏忽，一道尖锐的急刹声震破黑夜。
虞苏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随后狠狠滚落在地上。
恍惚间，透过血水她看见了车里惊慌失措的王浩，紧接着看见他下车。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救治，反而听见王浩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曾经帮过你，但你却选择背叛我。”
紧接着王浩回到车里，车轮再次快速朝自己压过来。
虞苏清晰地听见头骨被碾碎的声音。
李刚的身体快死了。
王丽的身影侵入脑海中，王丽是李刚见过最温柔的女人。
也是他最爱的人。
眼泪混着鲜血从眼角滑落，一粒粒滴落在沥青里消失不见。
对不起，我太懦弱了，没有办法和你一起走向未来。
但我却又突然无比觉得庆幸，还好离婚了，这样警察第一个通知的就不是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脑浆迸裂的丑样子，会吓到你。
如果看到你流眼泪的话，我会很愧疚的。
我好差劲，明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人更好的生活下去，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王丽，你会平安喜乐，而我们……永远不要见面了。
-
虞苏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在这里她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忘记了一切，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但背后有股力量始终推着她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闻到了一股独特的烟气味，但不呛鼻，好像是有人在烧什么东西。
她又往前走上好几步，眼前突然看见了一丝光亮，那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
橙红色的火焰散发阵阵热气，一下又一下喷薄在她冰冷的皮肤上。
随着热气散开，她只觉得好冷，脚已经失去知觉，她需要走过去暖和一下身体。
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亲，要来我们酒馆喝一杯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生存悖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