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山处处声澜珊》寒蝉饮绪

3、愁山药者3

　　正面对面时。
　　师轻渡腰间佩剑因惯性轻鸣，剑锋倒映出雪无妄眼瞳中翻涌的霜色，宛如深潭凝结的碎冰。她手中玉骨扇开合间，扇骨边缘凝出的霜花簌簌坠落，在青砖上绽成六角冰晶，与桃夭发间金铃晃动的暖光形成诡异的明暗交织。
　　"魔气在子夜时分最为猖獗。"雪无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喊声。
　　亦玖寻手中降魔杵璎珞骤响，杵头鎏金□□泛起微光，"在祠堂！"她足尖轻点，裙摆的兔毛掠过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铃音。
　　忍歧千冰绡鹤氅猎猎作响，袖中飞出三道冰棱，在暮色中划出幽蓝轨迹，瞬间将祠堂方向的雾气割裂。
　　师轻渡与云宿殇对视一眼，同时祭出法器。
　　他掌心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指针直指祠堂西侧的槐木影壁。
　　忍歧千玉扇轻挥，冰晶凝成的锁链缠住影壁，随着轰然巨响，墙体坍塌处露出半张布满咒文的羊皮——正是失踪村民留下的最后讯息。亦玖寻蹲下身，指尖抚过咒文边缘焦黑的痕迹，金铃突然发出刺耳嗡鸣："是噬灵咒！有人在用活人养魔！”
　　此时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影壁后蜿蜒的血痕。忍歧千的冰晶锁链突然寸寸碎裂，浓重的黑雾中伸出无数骨爪。亦玖寻降魔杵重重杵地，璎珞迸发强光，将逼近的骨爪灼出青烟："师姐！这些魔气里有佛寺经文的气息！"忍歧千眉间凝起寒霜，玉扇上的孤松竟在黑雾中活过来，松针化作利刃刺向虚空，"佛门叛徒。"她低声道，袖口滑落的冰晶剑泛着妖异的紫光。
　　忽的师轻渡的罗盘突然炸裂，青铜碎片悬浮在空中拼成星图。
　　他瞳孔骤缩，星图中央赫然映出村长家地窖的位置——那里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木鱼声，与亦玖寻颈间佛铃的清音形成尖锐对抗。
　　忍歧千冰绡鹤氅鼓胀如帆，率先掠向声源，亦玖寻踩着金翅鸟虚影紧随其后，裙摆的珍珠流苏扫过之处，地面竟凝结出粉色冰花。
　　四人冲向地窖，望着黑黢黢的地窖口，云宿殇首当其冲，他将足笛从腰间取出，默念一个口诀，竹笛四周突然迸发出金光，将阶梯点亮，其余三人便随着云宿殇的步伐往里走
　　地窖的腐木阶梯在众人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桃夭手中降魔杵的璎珞愈发刺眼，在漆黑的通道里划出流动的金光。
　　突然，雪无妄猛地抬手，玉扇横挡在众人身前，一道黑影擦着扇面飞过，在石壁上撞出腥臭的血痕——那赫然是半张腐烂的人脸，眼窝里还嵌着半枚褪色的佛珠。
　　“小心！是被魔化的村民！”
　　师轻渡话音未落，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数十具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爬出，他们脖颈处都缠绕着漆黑咒文，原本的衣物已被血色藤蔓取代，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黑色莲花。
　　亦玖寻的金铃疯狂震颤，她将降魔杵狠狠插入地面，霎时无数金芒破土而出，将靠近的魔化村民逼退。
　　忍歧千的冰晶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化作漫天冰雨，却在触及怪物的瞬间被诡异吸收，反而让那些血色藤蔓愈发张狂。她脸色微变，袖中飞出数十道冰刃，在地面交织成寒网。
　　“这些怪物在以寒气相生，不能用冰系法术！”云宿殇霎时间看破，急忙大吼。
　　亦玖寻闻言，咬破指尖在降魔杵上画出佛印，杵头□□迸发万道金光，照得怪物们发出凄厉惨叫。
　　就在众人激战正酣时，地窖深处传来低沉的诵经声。黑雾骤然凝聚，形成一个身披袈裟的虚影，他脖颈处缠绕的佛珠泛着诡异紫光，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扭曲的“灭”字。
　　“佛门的清规戒律，终究比不上这魔功速成。”虚影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亦玖寻颈间的鎏金佛铃突然炸开，碎片如利刃般射向虚影。
　　虚影抬手轻挥，碎片竟在空中停滞，转而刺向亦玖寻。千钧一发之际，忍歧千冰绡鹤氅化作盾牌，将亦玖寻护在身后，自己却被碎片划破肩头，溢出的血珠瞬间凝成冰晶。
　　师轻渡趁机祭出本命飞剑，剑身上流转的星纹与虚影的佛珠相撞，爆发出耀眼光芒。
　　在光芒的间隙，众人看见虚影脚下的法阵——那是用村民骸骨摆成的噬灵阵，中央躺着气息微弱的村长。
　　“毁掉阵眼！”
　　忍歧千强忍伤痛，玉扇上的孤松彻底化作实体，松针如暴雨般射向法阵。亦玖寻趁机将降魔杵插入阵眼，金光大作，血色藤蔓开始枯萎。虚影发出怒吼，周身魔气暴涨，化作无数厉鬼扑向众人。
　　黑暗中，师轻渡的罗盘碎片突然重新聚合，在虚空中组成星盘，与亦玖寻的佛光、忍歧千的寒气，云宿殇的轻笛交织，向着虚影轰然压下……
　　星盘、笛声，佛光与寒气相撞的轰鸣声震得地窖簌簌落土，师轻渡操纵的星纹飞剑穿透虚影胸口，却在触及佛珠的瞬间泛起诡异黑斑。
　　云宿殇不知何时绕到虚影身后，手中骨笛吹出空灵曲调，笛声所过之处魔气如沸，然而虚影竟反手扯断脖颈处的佛珠，紫珠迸裂的血雾中，无数狰狞面孔呼啸而出。
　　亦玖寻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降魔杵上画出残缺佛印，金光与血光交织成锁链缠住虚影脚踝。
　　忍歧千趁机掷出冰晶剑，剑刃穿透虚影咽喉，却见他嘴角勾起扭曲笑意，化作万千黑雾渗入噬灵阵的骸骨缝隙。
　　师轻渡星盘急速旋转，试图将四散的魔气困在光网之中，云宿殇骨笛曲调骤变，尖锐音波搅动黑雾，却只撕碎几缕飘散的魔雾。
　　"不好！他要遁走！"
　　忍歧千玉扇横扫，凛冽寒气冻结地面，但黑雾早已顺着骸骨间的缝隙渗入地底。
　　亦玖寻急得跺脚，降魔杵连连敲击地面，璎珞迸发的光芒却只照亮空荡荡的地窖。
　　师轻渡罗盘发出哀鸣，指针疯狂逆转，指向西北方的山峦深处——那里云雾翻涌，隐约传来佛珠转动的声响。
　　云宿殇擦拭骨笛上沾染的魔气，银眸映着逐渐消散的黑雾："他以村民魂魄为祭，短期内无法凝聚实体，却能附身万物。"
　　亦玖寻望着昏迷的村长，颈间未修复的佛铃发出微弱嗡鸣："可那些被魔化的村民..."话音未落，忍歧千冰绡鹤氅突然鼓胀，寒芒暴涨："魔气又回来了！"
　　众人转身的刹那，地窖入口涌进漆黑如墨的雾气，雾中浮现虚影扭曲的轮廓。
　　他的声音混着千百冤魂的哭喊："杀不死我的，你等终将成为我的养分..."
　　忍歧千率先挥扇，冰晶如银河倾泻；亦玖寻降魔杵舞出金芒佛轮；师轻渡星盘引动天雷；云宿殇骨笛吹奏镇魂曲。四股力量在半空相撞，将虚影炸成漫天碎雾，却见那雾化作万千蝙蝠，扑棱着翅膀冲进夜色，只留下阴森笑声在山谷回荡。
　　四人回到地窖里。
　　师轻渡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入陶碗，与捣碎的血心兰汁液混作琥珀色药引。忍歧千玉扇轻挥，凝出冰勺将药汁送入村民口中，亦玖寻则双手合十念动佛偈，金铃微光笼罩众人。
　　昏迷的村长睫毛轻颤，喉间发出释然的叹息，被魔气侵蚀的皮肤逐渐褪去青紫。
　　"醒了！真的醒了！"亦玖寻拍着手跳起来，降魔杵上的璎珞撞出欢快声响。她俯身查看村民状况时，发间双马尾扫过师轻渡手背，带着淡淡桃花香。
　　云宿殇倚在斑驳的石壁上，银眸凝视着地面残留的魔气纹路，骨笛在指间缓缓转动："活下来的人能救，可那些被炼成阵眼的..."他话音戛然而止，地窖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
　　“哈哈，开玩笑的”他又打笑道，想打破这沉重的气氛
　　暮色漫过破败的祠堂时，四人并肩走向村口。
　　忍歧千的冰绡鹤氅在风中泛起细碎霜花，亦玖寻的粉白兔毛裙摆沾着泥点，师轻渡的罗盘裂痕里还嵌着魔气结晶，云宿殇的袖口残留着战斗时的焦痕。
　　路边酒肆飘来桂花酿的甜香，师轻渡突然驻足："今夜月色不错，可否请三位饮杯薄酒？"
　　酒肆二楼临窗，四方木桌上摆着青瓷酒坛与雕花盏。亦玖亦捧着酒盏凑到鼻尖轻嗅，梨涡更深："这桂花香里混着梅子酸甜，定是用了晨露封存的！"她仰头饮下，璎珞随着动作轻晃，在木桌上投下细碎光影。忍歧千执盏的指尖凝着薄霜，酒液入口的瞬间，寒眸泛起暖意："竟能中和我的寒气。"
　　云宿殇将骨笛横放在膝头，修长手指摩挲着笛身暗纹，浅酌一口后忽然轻笑："真没想到轻师兄竟还记得请我喝桂花酿。"
　　师轻渡倚着雕花木窗，看月光漫过远处山峦，杯中桂花沉沉浮浮："那云师弟若下次还见，我在请你喝。"
　　“好啊”
　　酒过三巡，亦玖寻脸颊染上绯色，歪头将金铃系在雪无妄腕间："师姐不许摘，这样我们分开后，铃铛响时就知道你平安！"忍歧千垂眸看着晃动的金铃，喉间溢出极轻的叹息。
　　云宿殇将半块刻着符文的玉佩推给师轻渡："若再遇魔气异动，此玉能引我前来。"
　　更鼓声穿透夜色时，四人在酒肆门口作别。
　　亦玖寻蹦跳着挥手，发间粉色丝带在风中扬起，忍歧千转身时，冰晶流苏扫过师轻渡手背。
　　云宿殇的身影隐入暗影前，骨笛吹出最后一声清越曲调。
　　师轻渡望着空荡的街道，手中酒盏还残留着桂花余温，远处山峦间，那团未散尽的黑雾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