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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千金纵买相如赋(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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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宜不了解梁京,但他了解李随安,“他让你来,也就是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对不对?”
“梁京,先前你肯救我,现在求你救救罗珈,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要罗珈做什么我也可以替他答应。”
李长宜逐渐失控,他摇着梁京的双肩,而梁京在看到李随安对罗珈挥刀还是忍不住上前,李长宜看着她跨过围栏又惊又喜!
但在梁京的身影中还藏着一个他为之恐惧的人,他双眼瞳孔不由放大,拍打自己的双脚从另一边跑过去。
梁京鼻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的心跟着一颤一颤,明明计划不是这样的!李随安不想要李长宜这颗棋子了吗?
李长宜见李随安又举起手中的匕首,他大叫道:“不要!”
罗珈听到李长宜的声音有些许回神,他敏捷地躲过了那致命一刀,这也唤起了罗珈的报复心,对于伤他者,他向来快刀斩乱麻。
血的范围随罗珈的逃走而扩大,梁京游近了血水里,挡住了李随安,潜入水中探罗珈。
药已经失效了,罗珈的身体除了李随安那几刀,其余并无大碍,但一想到李随安竟敢目无王法,这口气他咽不下。
罗珈早该想到了,他和李长宜所选的这个地方是废弃的庭院,一般无人到达,但梁京却恰好出现。
池内杂草丛生,梁京未寻到罗珈身影,她只得先掩护李随安上岸。
“你是来救他的?在李长宜的求助下?”
“奴是助殿下一臂之力来的。”
梁京的眼睛丝毫不敢离开水面,生怕罗珈一个跳起,来个鱼死网破。
李随安望着这样的她,倒像回到了寺庙,她总疑心有人会突然袭击,总是眼观四方,像现在这样,他既安全感满满,又笑她多此一举。
梁京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事发生,她拼命回想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随安享受着仿佛来自前世的庇护,她的手一直反护着他,她整个神经都为他紧绷着,袖子的水滴在他的靴子上,本该无感,却又无限感触。
罗珈真的在想,他要是现在冲过去,能杀敌的可能性多大?一人高达百分之九十,他卯足了气力,找准了机会。
“小心!”
梁京将李随安一推,又看到罗珈从水里出,只得把李随安往岸上推,但李随安并不是手无缚鸡之人,他一脚把罗珈又踹回水里,手中匕首直逼李长宜。
梁京夺过了李长宜手里的石头,日光闪过刺眼的光,她和李长宜同时放大了眼睛。
“不!”
罗珈痛呼道,他被李随安踹得远远的,根本不能阻止李随安杀李长宜,但却能眼睁睁看着李长宜赴死!平日耷拉着的眼睛,在这一刻割开了双眼皮,看到的是心爱之人将死。
“不!”
这一声不是出自罗珈,扒拉着的水声才是罗珈的。
李随安的手被血浸得发烫,一向绝情无欲的脸上变得死白,身体僵硬着,乃至被李长宜推倒也毫无反应。
“殿下…”
梁京挣扎着向李随安靠近,散去的血水复而又变红了,李长宜见她艰难爬向李随安,内心深处极其难受,这可是为他挡刀的人啊!
“梁京…”
李长宜一把抱起她往岸上跑,李随安握紧拳头,梁京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李随安不顾一切地夺过梁京,并道:“若她死!本王要你们生不如死!”
在李随安背过身时,罗珈的眼里闪过杀意,他快速捡起李长宜丢弃的石头,瞄准李随安的头,突如其来的束缚把他撂倒了。
“罗珈,不要!”
然而罗珈还是砸中了李随安的肩膀,梁京揪着李随安的袍子,人往下滑,出于求生本能,她挣扎着想要从李随安身上下来,但李随安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李随安由于肩上的重击而晃了一下身子,偏贪生怕死的梁京还不安分,他咬着牙半跪着才得以不把她摔下去。
罗珈已经被眼前的美梦冲昏了头脑,他今日杀了李随安,李长宜将高枕无忧。
“罗珈!罗珈!我求你不要!”
李长宜抱着罗珈的腰恳求他放过罗珈,罗珈无法,只能肘击他至放手。
“你以后一定不会怪我!”
李随安把梁京放地上,迎战罗珈,面对两人赤手空拳的搏斗,李长宜趁机爬到避站的梁京身边,梁京已经进入昏迷了,李长宜拍着她的脸。
“梁京!我求你别死!”
这话令李随安分了神,罗珈把李随安压在身上,拼命往李随安脸上挥拳。
“殿下……”
在李长宜的叫喊里,梁京睁开眼便看见李随安被罗珈暴揍,她一只手握住李长宜的手,李长宜以为她要他救李随安。
“我现在必须带你去找太医!”
梁京另一只手握住刀柄,仰头看着天,闭上眼,将胸口的匕首拔出。
喷出的血浸在了李长宜的脸上,他还没从震撼里回过神,又见梁京将匕首捅进了罗珈的腹部。
“不!”
李长宜赶紧上前扶住罗珈,“罗珈!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李随安用手捂住梁京的伤口,他血肉模糊的眼睛在要罗珈的命,李长宜朝李随安下跪求饶。
“太子!求你不要再耽误了!梁京也需要急救!”
此时的梁京脸上血色全无,一双深棕眼睛也褪成了琥珀色,一触即碎。
渐渐地,梁京连睁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她耷拉着眼,像极了素日的罗珈。
“你非要我选一个吗?”
李长宜看着两个爱人在一点一点消逝,他揪着李随安的衣领,梁京伸出手想要阻止,李长宜握着她的手放在脸上。
“活下去,梁京!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活下去!”
李随安奔跑在路上,梁京还隐隐约约听到李长宜在呐喊。
“活下去!”
梁京抓着李随安的袍子往后看,见李长宜同样抱着罗珈奔跑,再抬头又看到了李随安嘴角的一抹笑意,阳光又令她觉刺眼极了,伸出手去挡住,一眨眼间两人回到了东宫,回到了李随安的床榻,她立即要起身。
“太医!太医!”
李随安握住她的手,将她要起身的动作按住了。
“殿下,我的心在动。”
“它要出来了。”
李随安捂住她的心脏,“别说胡话了。”
“我害怕。”
李随安被她痛苦的神色忘了他的行为,他的指缝仍有血渗出,偏梁京以为要死了,一个劲地说胡话。
“殿下,我死了以后,会不会又有一个梁京来伺候你?”
“会有的,我不是独一无二的。”
梁京的手从他掌心滑落,眼睛逐渐阂上,嘴里念着的殿下也只剩下了尾音。
“本王不许你死!”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前世今生进入梁京的脑海里,奇怪的是,她脑海里一直传来李长宜的声音。
“活下去!梁京!”
梁京猛地睁开眼,一动胸口便痛得慌,她虚弱地吐了口气,黑夜黑得她以为下了地狱。
熟悉的气味令她回到现实,她忍着痛从床榻上移到地面,一点一点挪动身体,四面八方传来鸟叫声,震得她周身发疼,她艰难地抬起头,离门还是有些距离,耳边狂欢不断,眼里的黑暗不知不觉褪去了。
在一堆鸟叫声里她分辨出李随安的脚步声,她紧盯着黑金的门,她的心在动荡,她揪着衣领,在向前和向后踌躇。
梁京聆听着李随安的脚步声停留在她的床边,她装不了多久,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这次她见证了他脸上的伤从何而来,她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明明和他相依为命,但睡醒总猜想他哪来的一堆伤。
“你的心出来了吗?”
梁京点了点头,“殿下又把它安回去了,不是吗?”
“若你没有救我,你知道你的下场。”
梁京了然,“奴不可能苟且偷生。”
“这么说我死了你也会跟着?”
梁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殿下要奴陪,奴一定赴。”
“要。”
梁京没想过他这个答案,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会。”
“喝水。”
李随安递给她一杯温水,梁京艰难抬起手,还没碰到乌木烫金杯便落下了,她额头不免沁出汗,再次进行尝试时,李随安直接喂她喝了,又取出汗巾为她擦拭。
梁京整夜未饮水,渴得慌,饮得急,呛到了,一咳牵引着伤口,她面露痛苦。
李随安用她往日替他拍背的力度,为她顺气,梁京因咳嗽而双眼含泪,看他的眼神在外人看来自然成了含情脉脉。
苏子高声道:“四皇子到。”
李随安陡然收手,又突然继续,只是力度不同于前,梁京想要起身,李随安按住她。
除了李长斯,苏若婉也来了,她装作不知梁京受伤的消息,“看来梁京还是上了太子的床。”
苏子为梁京解释后,一道尖锐的目光朝他刺来,他只得低着头,半弓着身子。
李长斯一直在外等候,听着苏子的话放心了不少。
“四皇子怎不敢进来?四皇子还知道非礼勿视?”
听到太子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红了脸,李随安见到后不由发怒,他命令梁京出去见客。
“殿下……”
梁京怎么好意思?她现在只穿着寝衣,苏若婉挽着李随安的胳膊不语。
苏子再次踩中李随安雷点,他走来打算搀扶梁京,岂料被李随安推开了,他斥道:“需不需要本王把你俩做一对?”
苏子磕着头,梁京也跪在地,又惹得李随安暴怒,他将周围的东西拿到手便砸。
苏若婉吓得退到一旁,看起来十分害怕,实际内心非常得意,李随安终于把梁京当奴才了。
李长宜快步走来,李长斯朝他无奈一看,李长宜径直进了内室。
冲李长宜砸来的花瓶被身后的李长斯挡住了,梁京抬起头,满是担忧之色,这不免又引起李随安不悦。
“敢情本王这里是窑子!谁都可以进来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