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巴黎有雨》空庭絮

6、第 6 章

　　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不过林之也倒是一直没等到“报应”，倒是收到了那名同学被通报批评的结果。
　　“可是这种人真的会有实力吗，继续留在学校的话，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吧”支音好奇。
　　“支小姐一向聪明绝顶还能问出这个问题啊”
　　“切。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支音扭过头，林之也轻笑一声，“这里这么多乐器，你要不现场表演一下，给他们放松放松？”
　　“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林教授亲自上场，那样才会有助威的效果嘛。”看戏谁不会啊，挑事谁不会啊。
　　“我最近在学大提琴，技术可能不佳。还需要支小姐提点提点。”林之也说着起身走到一旁，拿过一把大提琴，坐下。
　　方才杂乱的台下彼时鸦雀无声，期待的看向林之也，林之也歪了歪头看向支音，用眼神示意她拿琴。
　　“啧。”
　　“想拉什么曲子？”林之也询问。
　　“林教授不是说才学大提琴吗？要是我说拉什么曲子就拉什么曲子的话，林教授难道不怕我欺负你吗”支音歪歪头，言语中带着一丝俏皮。
　　“我刚刚也说了，我要是不会，就全靠支老师了。”这语气让支音很想拿起手机的琴弓打死他。
　　“既然这样的话，就拉圣桑的《 a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吧。”很应景的法式风情曲。
　　林之也一点儿也不像刚刚才学大提琴的人，无论是动作也好，奏响的音也好，都不像是第一次。
　　那双修长的手拿着琴弓在琴弦上舞动，每个音符都动人心弦。
　　低沉醇厚的音律在大厅中响起，台下的每个人都在享受着一场音乐盛宴。
　　支音刚开始还有些忐忑，渐入佳境，和林之也还有一种说不上的默契，姑且称之为音乐人的共鸣吧。
　　林之也看着支音，嘴角带着笑，这个人似乎总是游刃有余，对于任何事情都是。
　　琴音落下，掌声四起，支音看向一旁的林之也，“这就是你说的刚学？不会？”
　　“嗯，真的不会。全靠支音老师带我。”
　　支音握拳，这个狗男人的话是信不了一点儿。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跨界已经很厉害了。”
　　“我不会的多了去了。相比支音小姐总说自己不会但是又总是让人大吃一惊，我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信你个鬼，支音默默在心里给他竖了个中指。
　　排练结束准备回去，刚走出教学楼。
　　“天气预报可没说会下雨。”支音也没带伞。
　　林之也跟着下来，“没带伞？”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支音白了他一眼。
　　“走那边过去吧，我开车送你。”
　　“方便吗？”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那不行。有顺风车不坐我又不是傻子。”跟上林之也的步伐，还在感叹，“这雨下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林之也看着她有些焦急的样子，“怎么，又急事？去约会？”
　　“那倒没有，就是这样的下雨天很适合在家睡觉啊。”倒是实诚。
　　“一会儿也许会下的更大，想回家就走快点吧。”
　　“哦，哎你等等我啊”
　　车子停的有些远，衣服难免淋到了雨，林之也从车里拿出一条毛巾给她，“擦擦，小心着凉。”
　　“哦，谢谢。”支音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肩膀。
　　“一会儿回去了洗洗，我不希望明天的指导课少了助教。”
　　“好，好。”咬牙切齿。
　　“住哪儿？”
　　支音报了个地名，林之也开车还算稳，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偶尔伴随着雷声，细看林之也的额头隐隐约约有些汗珠。
　　“到了，你旁边有伞，拿着吧。”
　　“好。”突然雷声轰鸣，林之也下意识的捂住支音的耳朵，支音还没来得及弯腰。
　　他的手很冰，很快，林之也抽开自己的手，“怕打雷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把门窗都关好。”
　　“好……好。”林之也先一步下车，给支音打开车门，撑着雨伞，“下来吧。”
　　闪电滑过，支音感觉有些冷，林之也眸光暗了暗，“快上去吧，如果有感冒药也记得吃点，预防一下。”
　　“哦，好。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好。”
　　等到支音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林之也才又回到车里，缓了许久才驾车离开。
　　雨越来越大，模糊了车窗，林之也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手机铃不知道响了多久，他才停下车，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林之也报了个地址，那边很快挂了电话。林之也脱力的趴在方向盘上，有一种病弱的即视感。
　　支音上楼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那双捂住她耳朵的手不仅冰冷，似乎还在发抖，他怕打雷吗？可是为什么还要捂住她的耳朵？
　　周时颂找到林之也的时候，林之也已经开始发起了高烧。
　　“你还行吗？我来开车，你睡会儿，我们去医院。”
　　“嗯。”周时颂把人扶到林之也副驾驶，他从公司撑着伞跑过来，还好不是很远，雨过大，衣服也湿了大半，但现在顾不上这些，下班高峰期，堵车还不知道要堵多久。
　　周时颂随时关注着林之也的状态，在车里找到一些退烧药，给林之也塞进嘴里，“这么大的雨你就应该一早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没事。”有气无力的声音，周时颂叹气，算了，不和病人计较。
　　到医院后时，林之也已经彻底昏了过去，医生和周时颂了解情况。
　　“先心病和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
　　医生写字的手顿了片刻，“好，我们马上安排。”
　　周时颂站在病房外，来回踱步。
　　“她骗我，都骗我，说过会回来的！”少年林之也跪倒在大雨里，听着喜欢的女孩的噩耗。
　　“林之也，你起来，你起来听见没有！”那时候在他身边的，只有商锦时。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骗我，她总是骗我。”撕心裂肺的哭声混杂大雨中。
　　“林之也，她们都不在了你也要跟着去吗？他们一定想你能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可是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自诩天下第一的小少爷就那么跪在雨中，祈祷上天的垂怜，可是一次也没有过，一次，都没有。
　　“上除颤器！快”医生们进进出出，周时颂双手紧握，林之也你那么狂妄的人可不能每次都栽到这里。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他怎么样？”
　　“老样子。”周时颂看向来人。
　　商锦时了然，“他今天没给你打电话？”
　　“没我打给他的。”
　　“他那个人，表面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思比谁都重。看起来和谁关系都好，又和谁都疏离。”商锦时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他什么秉性，商锦时能了解一丁半点。
　　“我还说我很了解他呢，看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周时颂无奈的摇摇头。
　　“他有一阵子总是问我活着的意义。我答不上来。”商锦时表示。
　　周时颂耸耸肩，“这个答案得要他自己去寻找不是吗？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也许早就不愿意继续活下去了。”
　　商锦时认同的点点头。
　　每一次听着医生诉说林之也的情况他们都会提心跳胆，因为遗传性心肌病，他的心跳比常人不知道慢了多少，一旦生病也要花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那样一个脆弱到宛如薄纸的生命，时刻都摇摇欲坠。
　　林之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下，隐隐还有映照在窗户上的月光。
　　抬了抬手，麻木的很。
　　“醒了也不要乱动啊。”周时颂打开灯，四目相对。
　　林之也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在意料之中，还有心情开玩笑，“少爷又救了我一次。”
　　周时颂拉开椅子坐下，给他买了粥，“那谁让少爷我喜欢多管闲事呢。”
　　“现在没什么胃口，先放在那儿吧，一会儿再吃。”不仅没有胃口，甚至还有些恶心。
　　周时颂抬眸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粥放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好暇以整的打量着林之也，“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去查的。只不过要是我自己来问你的话，你一定不会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总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看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周时颂也不恼。
　　“不过也是，如果我问了，你就一定会答的话，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林之也了。”
　　“我坦然的接受了我这具残肢败体，往后就是生死由命了。”
　　周时颂知道无论对林之也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心中所想，道理无论是谁都能明白，真的要人去实践，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这种硬性要求还是少些为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工作了。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医生说你这次情况还算稳定，所以不用担心。”周时颂起身，看了林之也一眼，叮嘱到。
　　“知道了。”林之也的目光看向窗外，脑海里又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妈妈，新年你会回来吗”？
　　“小也，妈妈会回来的，你不要再给老师添麻烦了知道吗？”
　　“那我们拉勾。”
　　“好，拉勾。”
　　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林之也，三十岁的林之也，还是会为过去泪流不止。
　　支音第二天到学校指导乐团训练的时候才知道林之也请假没来。
　　“支音老师，老师？”声音在耳边响起，支音才回过神来，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这个地方是不是换一个处理方式更好。”学生看着她。
　　“我看看哦。好像确实是，不过要保持整体的和谐才好。”
　　“好的。”
　　“那个，你知道林教授为什么请假吗？”支音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
　　学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啦，我也是听林教授班上的学生说的。不过他们说林教授几乎隔一阵子就会请假，应该没事的。”
　　“好的，我明白了，你继续练习吧。”
　　“好的老师。”
　　支音不免想到昨天林之也那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打开林之也的对话框，编辑了好几次文字，最后发出去的也只有一句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说起来也好笑，那人昨天还在说希望今天的课不要少了助教，结果到成了自己缺席。
　　直到晚上，支音也没有收到林之也的回信。
　　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