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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是好友 ...

  •   春风化暖,冬日已尽,花草生芽一片生机。

      院中老枯树发了新叶,嶙峋枝干缀满鲜色,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树底不知何时攀上一根藤,悄摸摸往上蔓延,藤枝细若指骨,挠上树腰一处老疤。

      姜央望着那株树,心底一片怅惘。

      她本以为自己是那棵树,如今看来,却更像那根藤,无处生长只能就近依附。

      “公主,时辰已至,该更衣了。”宁无白在门口唤她。

      下人手捧的漆木托盘上,安然叠放着一袭碧绿镶边深衣,是周国公主服制。

      与曾经她燕国绯红的裙衫不同,如今她只配着绿。

      姜央摸了摸,上好的丝帛,贴在手心有些凉。

      “换上吧。”

      下人们踩着时辰为她着上深衣,缠上鹅黄丝带,末尾,宁无白取出一枚翠玉要挂在腰间,她瞥了一眼,“这个就不用了。”

      她砸了最爱的那枚,其余的已无法入眼。

      新周皇为表孝心,左殊恩的继任大典延期两个月才举行。

      随着引路内侍驾车引领,姜央一路跟到西京郊外。

      城外鹤山脚下,高台已筑,燔柴点燃,青烟冉冉上升,正传信于神明祭告天地。

      周国尚黑,新皇左殊恩身着玄色袀玄,头戴通天冠,腰上朱红革带在前列玄黑潮水中,极为惹眼,宛如一条联结幽冥神祇的血液信物。

      周国祭服只有君王才可配朱带。

      祭典程序冗长,需得祭祀六宗,朝拜群神。

      直到左殊恩开始宣读祝文,姜央才随众人自跪拜礼中站起身。她遥遥望向山脚高台处。

      高台之下,一眼捕捉到左殊礼的身影。他立于一众宗室皇亲中,鹤立鸡群,玄色祭服衬得他愈发冰霜赛雪。

      许是今日特殊,他神色庄重,目光投向虚空,好似落入凡尘的谪仙。

      自他伤好后,他提前回朝,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她已有月余未见过他。

      他如今是朝堂炙手可热的权臣,左殊恩最信赖的皇弟,前朝已然离不得他。

      曾经,她是君王身边最耀眼的星辰,他是远离君王銮座下的尘土,世事难料,时过境迁,二人身份倒转。远远的,越过拥挤的人潮,她几乎望不见他周身的光芒。

      姜央垂下眼,指尖勾弄着丝带末端,宁无白给她系得有些紧,紧得她想扯下丝带,脱去这身公主服制。

      寂静的祭典响起一片嘈杂,姜央回神,不知不觉,历时一个时辰的典礼已经结束。

      她随着人流拖着脚步往回走,身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唤,“姜央!”

      姜央讷讷转头,见一名双十年岁的清俊男子,正一脸喜色看着她。

      “……左和颐?”姜央认出了他。

      左和颐双眸一亮,瞬间挂上久别重逢的欣喜,“可算是遇上你了!”

      姜央被他说的笑出了声,“我如今在西京,见一面又有何难?”

      左和颐是当年与左殊礼一同被送往燕国的质子,先周皇儿子太多,质子都是打包送,顺手丢几个去他国,既昭示了诚意又可节约他养儿子的支出。

      左和颐虽未能被大儒偃师齐收为门下,但被特赦入燕国学宫进学,勉强算是姜央同窗。

      因他同为周国皇子,姜央曾经没少找他打听左殊礼,二人关系还算熟稔,之后因着一些事,逐渐变成了好友。

      三年前,齐国攻打燕国时,先周皇接回左殊礼,却忘了这个身份低微的皇子,直至齐军抵达燕国王都前,左和颐才莫名失踪。

      原道是他想方设法回了周国。

      左和颐隔着衣袖一把拉住她,仿佛怕她跑了似的,低声控诉道:“自听闻你来周国,我曾去皇兄府上找过你两回,都被拒之门外。”

      姜央咋舌,“为何?”

      “说是你身子不好,不便见客。”左和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关心道:“你前段时日生病了?”

      姜央回想到自己的伤食症,道:“……确实生了点小病,不过已然痊愈。”

      她未言明,伤食症并不妨碍她见旧友。

      左和颐点点头,“那便好。”笑道:“你已无恙,寻个时间,我带你去西京逛逛。”

      姜央满口应下,她在周国无其他友人,左和颐从天而降,正好弥补了这块空缺。

      旧友重逢,两人相谈甚欢,旁若无人欢笑地攀谈着,她脸上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明媚。

      “公主……”身侧响起一声呼唤,姜央聊得尽兴,并未听见,反而是左和颐先回过神来。看清来人,左和颐友善笑道:“是卢内侍啊。”

      姜央随之望去,恍然竟是唤雨,从左和颐口中,她才知晓唤雨原是姓“卢”。

      正要与他招呼,一道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

      耳边,左和颐恭敬唤了声:“七皇兄。”

      前来参与祭典的人退得只剩三三两两,左殊礼正坐于唤雨身后的马车里,撩帘望着他们。

      姜央愣了片刻,顿时反应过来,跟着左和颐行礼,“……见过七皇兄。”

      这是她第一次在正经场合跟左殊礼见礼,此刻才彻悟,她该对他执亲眷礼。

      左殊礼原本冰寒的脸,因着她这一声礼,变得更冷了,连带着话语都藏着刻薄,“我竟不知,你与左和颐之间,还有如此匪浅的交情。”

      左和颐对这个皇兄很是敬重,与他如实解释道:“我与阿央自三年前才熟络,如今重逢,自是喜不自胜。”

      姜央与左和颐,是自左殊礼离开燕国后,关系才热络起来。

      左殊礼淡淡瞥了左和颐一眼,蓦而一笑,“看来确实熟络,”他眼神轻飘向姜央,语气微挑,“都唤上‘阿央’了。”

      姜央身上起了一阵寒,忙顾左右而言他,“七皇兄怎未随驾先行,反而滞留在此?”

      左殊礼一双眸子轻若无物的看着她,并不理会她的问询。唤雨不着痕迹指着身后马车,无声做了个口型。

      经唤雨提醒,姜央才知晓他是见她在此才临时停靠。

      她感觉更糟了。

      忙与他道别,“七皇兄事务繁忙,不若先行一步?我自去寻我的马车,随后赴宴。”

      新皇设宴于黄昏时分,周国朝臣贵眷皆需前往。

      “你的马车?你来时坐的马车也是我府里的,”左殊礼不耐烦听她更多推辞,“上来!”

      在左殊礼沉重的目光下,姜央无处遁逃,只好强颜与左和颐道别,两步作三步走,不情不愿挪到他车架边。

      公主服制裙摆层层叠叠,繁复厚重,姜央踩着车凳,攀了两下未攀上,左和颐见状先唤雨一步,扶了她一把。

      姜央立在车上,小声道了句谢,左殊礼催促的声音又从车内传来,“过来。”

      左和颐神色如常笑望着她,与她挥手作别。

      姜央轻吸一口气,刚推开车门,就被人一手拽了进去。

      还未出口的惊呼,给人一手捂住,左殊礼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一脚将车门关上,上身整个压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当年自我离开后,你倒是结交了不少好友,连我皇弟也未放过。”

      他这醋意飞的好没道理,姜央想起左和颐在燕国艰难的境况,不由替他感到一阵委屈,便问:“那当年你离开燕国时,为何没带上他?”

      “为何没带上他?”左殊礼低喃一遍,轻笑一声,“你忘了?我被你捅得人事不省,待清醒时,人已在西京。你说,我为何没能带上他?”

      姜央只觉他在找借口,那一刀……她明明循着分寸捅在他肩膀上,不伤心脉不损筋骨,他身强体壮的为何会人事不省?

      遂恼道:“左和颐母妃位卑,先皇不记得有这个儿子尚且能理解,可他在燕国时常与你一处,你回周国后也可接他回来。”

      左殊礼斜睨她片刻,她如今都有胆子为个外人来责怪他,嗤笑一声:“你怎知他不是自愿留在燕国?”

      姜央一怔,“自愿?”

      左殊礼只道了一句,“他在周国的境遇,不及在燕国十之一二。”

      姜央愣了许久,又问:“那你……你又是为何……会不省人事?我明明……”

      “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他漏了那么大个话口,可她心里却先想的左和颐。

      乍见左和颐,姜央沉浸在好友重逢的惊喜中,只记得为他打抱不平,倒忘了眼前这个煞神是如何“唯我独尊”,她有心弥补,道歉道的很干脆,“是我错了。”

      她很上道,左殊礼为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抱在腿上,“知错便好。”

      “那……那你当年为何会……”

      左殊礼打断她,“机会已经错过,我不想说了。”

      顿时,姜央只觉抓心挠肝的痒,暗恨自己的愚钝,于是找补解释道:“他有事找我相帮,一来二去,我们才熟识的。”

      姜央因容貌出众,自小便有众多贵子试图靠近,她不耐与他们周旋,向来与男子保持距离。他左殊礼是她唯一主动纠缠之人。

      左殊礼不语,也不知他听进去几分,姜央道:“他有心爱之人,那人不是我。”

      她说得笃定,左殊礼难得未跟她计较,觑了她片刻,骤然低笑一声,“好在你不够聪明。”

      这话说得云遮雾绕的,姜央听不明白,只问:“那……我如此愚钝,你是否可以告知……”

      左殊礼断然拒绝,“不用白费力气了。”

      姜央没了辙,气馁道:“你总是这般独断专行。”

      “嗯。”左殊礼应了一声,犹嫌不够似的,开始跟她约法三章,“往后谁来找你都莫要理会,言行规范些,莫叫他人误会。”

      姜央顿时生出一股气,“我何时言行不规范,又何时叫人误会,左殊礼,你莫要这般污蔑我!”

      “可我误会了,”左殊礼揽着她,头靠在她肩上,“我见不得你与其他男子攀谈。”

      他……他曾经也不是这么霸道的啊,如今怎变得愈发无理取闹!姜央气怒,“你非说言行不规范,那你我二人现在又像什么样子。”

      也不知姜央如何刺激到他,他眼神一凝,陡然将人紧紧嵌入怀中,低狠道:“什么样子?你我本就该如此!”

      突然之间,他不知又开始发什么疯。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就听唤雨在外禀报:“殿下,已至皇宫,曾公公正在宫门候着您。”

      左殊礼置若罔闻,他骤然吻上姜央脖颈,痒伴着轻微疼痛袭来,惊得姜央险些呼出声。

      “你……”车外有人,她一句话完整话都不敢说。

      她推拒着他,却愈发滋长他的疯癫。

      无视她柔弱无骨的力道,霍然拉开衣襟,啃上她的锁骨。

      柔软的唇带着要将她吞食入腹的狠,不知饥渴徐徐滑过寸寸肌肤,惹出她体内一片绵密的痛痒。

      “殿下,陛下唤您前去御书房。”曾内侍的声音又在车外响起,姜央骇得,推拒他的手转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肩上之人轻咬住她肩尖一片嫩肉,忽而,拥着她的手猛然用力,嘴下狠力一吸,他似要将她糟心的魂都吸出来。

      肩上赫然印下一块胭脂红,如白雪堆上一片勾人拾取的红梅花瓣。

      薄弱的车门几乎快围不住车内动静,车帘缝隙外是入宫赴宴的臣子贵胄,她能听见过处的杂乱脚步声。

      她快被他揉成了水,心有邪祟顺着喉咙往上攀,要借她的嘴呻吟出声。

      在姜央即将把持不住时,左殊礼终于松开她。

      他神色清冷,唇上一片湿润,水泽染得他如沾惹红尘而落的仙。

      慢条斯理摘下她的手,薄唇停滞在她唇上,几乎不留余地。

      被他搅开的半张的樱唇,鲜艳欲滴,如雨打娇花,脆弱得待人采撷。

      他忽然微仰起头,吻上她波光洌滟的眸。

      “今日切记不要惹恼我,否则……我怕你会怨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是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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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今日开始隔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