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远的故事》忙侠饭饭

10、催眠大师（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张远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苏醒总是记得他半夜会口渴。他拿起杯子，水温刚好，不冷不热。

　　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和哼歌声。张远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观察。苏醒背对着他，穿着那件可笑的卡通围裙——去年生日张远送的恶作剧礼物，却成了苏醒做饭时的固定装备。他左手拿着锅铲，右手随着耳机里的节奏轻轻打着拍子，身体微微晃动。

　　张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苏醒做饭时总是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大男孩。他往前走了两步，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苏醒立刻转身，眼睛一亮："醒了？正好，煎蛋马上好。"他摘下一只耳机，"咖啡还是豆浆？"

　　"咖啡吧。"张远在餐桌前坐下，目光追随着苏醒的背影。苏醒的肩线在晨光中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后颈处有一小撮头发不服帖地翘着，让人想伸手把它按下去。

　　这个念头让张远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移开视线，假装对桌上的盐瓶产生了浓厚兴趣。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苏醒把盘子推到他面前，煎蛋完美得像个艺术品，边缘金黄酥脆，蛋黄圆润饱满。"节目的事还在想？"

　　张远戳了戳蛋黄，看着它缓缓流出。"没有...就是在想下周那个音乐节目的事。"

　　"《好声音》？"苏醒喝了口咖啡，"制作人昨天还问我能不能和你来个即兴合作。我说得问你。"

　　"我们？"张远抬头，"唱什么？"

　　"随你挑。"苏醒笑着用叉子指了指他，"反正我们合唱从来没翻车过。"

　　确实如此。从07年比赛到现在，无论台上台下，他们的声音总是奇妙地契合，像是天生就该在一起唱和声。张远想起上次音乐节，他们临时起意合唱《说谎》，视频在网上疯传，#醒远#话题刷了三天热搜。

　　"那就...《你那么爱她》？"张远试探地问。

　　苏醒挑眉："情歌对唱？粉丝会疯的。"

　　"那算了，换一首..."

　　"不，就这首。"苏醒眼睛亮了起来，"正好我有个改编想法，加点R&B元素。"他拿出手机开始记笔记，兴奋得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张远默默吃着煎蛋，目光却无法从苏醒脸上移开。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的下唇因为思考而微微嘟起，上面还有一点咖啡渍。

　　鬼使神差地，张远伸手用拇指擦去了那点咖啡渍。

　　两人同时僵住了。

　　苏醒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张远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厨房都能听见。

　　"...沾到咖啡了。"他干巴巴地解释。

　　苏醒眨了眨眼，然后笑了："谢谢。"他的语气平常，但目光在张远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让张远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早餐后，苏醒去录音棚，张远则留在家里看剧本。但文字在眼前跳动，就是进不了脑子。他的思绪不断回到那个瞬间——苏醒嘴唇的触感，还有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惊讶？困惑？还是...其他什么？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是经纪人发来的《好声音》流程表。他随手点开，却发现粉丝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醒远要合体了？？？」
　　「内部消息，下期《好声音》有惊喜！」
　　「听说要唱情歌，我没了！！！」

　　张远皱眉。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他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源头是录音棚的一个助理发的模糊微博：「今天两位老师讨论的歌单...awsl」。配图是模糊的曲目列表，《你那么爱她》被红圈标出。

　　他叹了口气，关掉群聊。粉丝们的热情有时候让他既感动又惶恐，特别是当她们敏锐地捕捉到那些他自己都不敢确认的情绪时。

　　接下来的几天，张远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注意到苏醒的小动作：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专注时会咬下唇，开心时右眼角会比左边多一条笑纹。这些发现像一串珍珠，被他偷偷收集起来，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好声音》录制当天，后台一片忙碌。化妆师给张远做完最后定妆，满意地点点头："皮肤状态真好，最近休息得不错？"

　　张远含糊地应了一声。其实这几天他睡得并不好，每晚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醒的样子。但奇怪的是，这种失眠并没有带来疲惫，反而有种奇怪的亢奋，像是站在悬崖边，既害怕又期待那纵身一跃的感觉。

　　"五分钟后上场！"场务在门外喊。

　　张远深吸一口气，走出化妆间，正好撞见苏醒从对面出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丝绒西装，衬得肤色如玉，头发微微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

　　"帅吧？"苏醒转了个圈，得意地挑眉。

　　张远喉结滚动了一下："...还行。"

　　"你也不错。"苏醒伸手调整了一下他的领结，手指不经意擦过下巴，让张远呼吸一滞。"别紧张，就跟平时一样。"

　　舞台上，灯光璀璨。主持人热情地介绍着他们的"特别合作"。音乐前奏响起，苏醒向张远使了个眼色，那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稍微改了编曲，升了半个调以适应张远的音域。

　　"直到爱消失你才懂得..."

　　"去珍惜身边每个美好风景..."

　　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苏醒的低音温柔地托着张远清亮的嗓音，像海浪拥抱着帆船。唱到第二段时，苏醒自然地搂住张远的肩膀，这是排练时没有的动作。张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专业素养让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你那么爱她..."

　　"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唱到这句时，苏醒的目光直直看进张远眼里，深邃得让人心颤。张远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舞台，这首歌，和眼前这个人。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掌声雷动。主持人夸张地捂着胸口："天哪，这简直是最佳情侣对唱！你们私下也经常这样合唱吗？"

　　"当然，"苏醒笑着接过话筒，"Bird可是我专属合唱伙伴。"他自然地搭上张远的肩，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张远努力保持微笑，却感觉脸颊发烫。他能想象这段播出后粉丝群会是什么景象。

　　回到后台，张远的手机立刻被消息轰炸。他还没来得及看，苏醒就凑了过来："制作人说效果太好了，想邀请我们做常驻搭档。"

　　"真的？"张远抬头，发现苏醒的脸近在咫尺，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周围的琥珀色光环。

　　"嗯。"苏醒点头，却没有拉开距离，"考虑一下？"

　　张远闻到了苏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舞台妆容的粉底气息。他的大脑当机了几秒，才找回语言功能："好...好啊。"

　　苏醒笑了，终于直起身："对了，晚上王栎鑫组局，去吗？"

　　"去吧。"张远低头假装整理袖口，掩饰自己发烫的耳朵。

　　晚上聚会热闹非凡，一群老朋友喝酒聊天。张远坐在角落，看着苏醒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像一颗自发光的星星，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远哥，"王栎鑫突然坐到他旁边，递来一杯酒，"你和Allen最近走得挺近啊。"

　　张远接过酒杯："我们一直很近。"

　　"不一样。"王栎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

　　张远的手一抖，酒液差点洒出来："看出什么？"

　　"没什么。"王栎鑫拍拍他的肩，"就是想说...挺好的。"他起身离开前，又回头补了一句："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

　　张远愣在原地，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地看向苏醒，恰好对方也正看过来，隔着嘈杂的人群，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苏醒举起酒杯，对他做了个口型："还好吗？"

　　张远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苏醒却像察觉到什么，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累了？"他低声问，手自然地搭上张远的后颈，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块皮肤。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张远脊椎窜过一阵电流。他摇摇头："有点吵。"

　　"那走吧。"苏醒直起身，"我去打个招呼。"

　　回程的车上，张远靠在窗边假装看夜景，实际上透过玻璃的反光偷偷观察开车的苏醒。他的侧脸在路灯的明暗交替中时隐时现，下颌线如同精心雕刻的作品。

　　"你今天怎么了？"苏醒突然问，"一直心不在焉的。"

　　张远一惊："有吗？"

　　"有。"苏醒瞥了他一眼，"从节目录制开始就不对劲。"他顿了顿，"是因为那个即兴发挥？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

　　"不是！"张远急忙打断，"我...我很喜欢。"声音越来越小。

　　苏醒笑了："那就好。"他伸手打开音乐，恰好是《你那么爱她》的伴奏。"今天唱得真不错，特别是副歌部分那个转音..."

　　他们一路聊着音乐，气氛轻松起来。到家后，张远去洗澡，出来时发现苏醒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的手机。

　　"你手机一直响，我看是栎鑫，就帮你接了。"苏醒把手机递给他，"他说你外套落在他那儿了。"

　　"哦，谢谢。"张远接过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相册界面。他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他专门保存的和苏醒的合照集，最新一张是今天在后台的合影。

　　苏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么怀念过去？"

　　张远慌乱地锁上屏幕："就...随手存的。"

　　"从07年到现在，按时间顺序分类，还加了标注。"苏醒挑眉，"这叫'随手'？"

　　张远耳朵烧了起来。他没想到苏醒看到了这么多。那个相册是他的秘密花园，里面全是苏醒——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苏醒，生活中搞怪的苏醒，睡在沙发上的苏醒，做饭时围裙系得乱七八糟的苏醒...

　　"我..."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苏醒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张远能闻到自己沐浴露的味道——苏醒也用同一款，这个认知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Bird,"苏醒轻声叫他的英文名，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睡袍的领子，"早点休息。"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张远站在原地，心跳如雷。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苏醒要吻他了。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手机亮了一下，是苏醒发来的消息：「晚安，好梦。」

　　简单四个字，却让张远的胸口泛起一阵甜蜜的疼痛。他想起17年那段黑暗的日子，如果不是苏醒强行闯入他的生活，他可能永远走不出那个低谷...

　　那时至上励合解散，他整日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拉上所有窗帘，像具行尸走肉。直到有一天，苏醒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一把拉开窗帘，阳光洪水般涌进来。

　　"够了，"那时的苏醒站在逆光中，声音坚定，"收拾行李，你搬去我那。"

　　"我不需要——"

　　"需要。"苏醒打断他，"我他妈的需要，行吗？我一个人住害怕。"

　　多么拙劣的借口。但张远还是跟着他走了。接下来的三个月，苏醒像照顾病人一样照顾他——每天变着花样做饭，强迫他按时吃饭睡觉，带他去散步，甚至在张远半夜做噩梦时抱着他直到天明。

　　"会好的，"苏醒常常这样说，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我在这里。"

　　记忆中的温暖与现实的困惑交织在一起，张远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苏醒的，只知道当意识到时，这份感情已经像呼吸一样自然，又像伤口一样隐秘。

　　窗外，北京的夜空没有星星。张远盯着天花板，直到晨曦微露，才勉强入睡。梦里，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手指温暖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