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捡海兔回家》深海萝卜堡

4、痛的话可以咬我

　　理查斗兽场进场要求低得可怜，他们随便用造假的身份卡便混了进去，基地提供的资料说雇主在顶层，却没有给通往顶层的电梯卡。
　　两人在角落观察了会，发现虽然进场要求低，里面管理却很森严，尤其是针对顶层贵宾，如果想进去只能从拥有电梯卡的管理层那里得到。
　　尤里卡目光扫过移动的人群，最后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抓住陆斯恩小臂，侧过头凑近对方耳廓低语几句，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跟上那人。
　　乔治躲在厕所单间内抽完还剩半截的烟，绝望地整理好衣服，回去继续完成该死的工作，他推开门，两位高度进化者抱臂倚着洗手台目不转睛地盯这里，似乎随时等待狩猎。
　　他被盯得心底发毛，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在，于是战战兢兢地指自己，干笑道：“哈哈，两位客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和你借个东西。”尤里卡一记手刀给乔治打晕，扒下他的工作服让陆斯恩换上，没做过多停留又赶往下个地点，必须在那个人清醒或被发现前完成一切。
　　他凭模糊的记忆找到暗道，漆黑窄长的通道格外寂静，静到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尤里卡看着陆斯恩从容的侧脸，他根本不知道这条暗道里有没有机关，只是在赌，拿命赌。
　　身后探来只温热的手握住他发凉的手背，惊得他浑身僵硬，对方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说：“既然选择和你来，我不会怀疑你的任何决定，不管结果怎样。”
　　走到尽头，尤里卡用力推墙壁，“卡”的声墙壁朝内翻开，露出里面的密室，他来到满柜子的药剂前，仔细看完包装上的字——“种族半退化药”，拿起旁边刚拆封的针注射进手臂静脉。
　　退化药见效很快，鱼尾印记瞬间变滚烫，并且不断升温，喉咙就像被硬生生塞进刚烧红的烙铁，他双手失控地掐住脖子，想要把不存在的烙铁挤出来，但仅仅是开始，接着全身骨骼被打碎般咯吱作响，撑起皮肤四处移动再重组。
　　挫骨的退化过程太煎熬，尤里卡想要嘶喊出身体的疼，可是不行，不能引起外面的关注，他死咬舌尖，把翻涌的哀嚎吞进肚子，突然一根手指撬开他紧闭的双唇，卡在上下齿间，他看向被咬得额头冒冷汗的陆斯恩，剧痛让他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却依稀从唇语中读懂:“疼的话，可以咬我，不要伤害自己。”
　　下一秒就被拥入温暖的怀抱，此刻，他第一次萌生在任务中想全身而退，好好保护搭档的念头。
　　耳后的皮肉慢慢绽开形成鳃盖，尤里卡面色惨白，这是半退化的最后步骤只要忍过去就好，他埋进陆斯恩颈项，尖锐的锯齿深深嵌入白嫩的皮肤，血珠瞬间沿着锯齿流淌，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后，眼角泪滑落，砸淡了血的颜色。
　　半退化终于度过，尤里卡捋起汗湿的发，来到全身镜前与半兽化的自己对视：之前粗糙皮肤呈现种光滑的乳白，两条蓝色海浪波纹浮现在脸颊两侧，各种功能的鱼鳍分布在各自位置。
　　他摘了墨镜，撕下黑色衣服的布条绑在脑后蒙住双眼,又把挂在裤腰的手铐取下，一头铐着左手，另一头交给陆斯恩，说道：“还记得我在你耳边说的办公室地点吗？去那边和里面人说半兽化药有问题，大概率是可以进去的，我们从他身上拿到电梯卡就行，这药有时限，不要耽搁。”
　　两人的伪装成功混淆斗兽场打手的视听来到办公室前，陆斯恩屈指叩门，将尤里卡教的话术重述遍，里面的人沉默半刻后让他们进来说具体情况。
　　陆斯恩转动门把手的同时摁下手环表面的块凸起，细密的蒙药雾气般向环外散发，绕着主人修长的手指飘浮，他低头卑微地踏进办公室，语气也变得谄媚：“就…就是这个，
　　没等目标开口，他忽地抬眼，灰色的眸子闪过道红光，下一秒整个人就出现在目标人物面前，陆斯恩睨着对方惊恐的神情，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利落地握住所谓领导的口鼻，等彻底昏迷才收手转身。
　　遮住尤里卡双眼的黑色布料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脚步，陆斯恩看着他风平浪静的表面，看着那口咬得颈项皮肉隐隐作痛的锯齿，听他缓缓开口：“我早猜到你有自保的方法，只是不明白你的实力不至于在A星被低进化者围攻受伤吧，你是故意接近基地，还是故意接近我。”
　　陆斯恩直言：“是为了故意接近你，但我会坚定的跟随你、相信你，永远不伤害你，你呢，为什么对斗兽场这么熟悉。”
　　尤里卡似笑非笑，他抓住陆斯恩的手摁着脊背那道凸起的疤，如同翻开过往的扉页：“因为来到A星前我就是这里的兽，为我而来的你不知道吗？”
　　覆在疤痕的手正颤抖，震得他手也微颤，如果不是对方那张脸仔细看过许多遍，真的怀疑这个人曾经出现在他的生活过，不然怎么会直白坚定地跟随。
　　“走吧，抓紧时间去顶楼。”尤里卡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他收好电梯卡，冲陆斯恩晃晃手腕挂着的手铐，陆斯恩自觉地铐上另外半只，领着遮目的尤里卡来到电梯，动作迅速地扫描完卡，电梯门成功闭合，无人阻拦才卸下身上的妨碍。
　　两人分别靠在左右两边，各怀心事，电梯到达顶楼停止工作，幻想过会有怎样的凶神恶煞，但只有位长得像洋娃娃的少女候着，少女撩起垂在胸前的浅栗色卷发，开口道：“你们动作挺快，那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他们的工作是保护雇主安全，但听她的意思还有其他安排，
　　少女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然后指向尤里卡问：“如果没猜错你就是尤里卡吧，我叫弗蕾娜，听说你在A星很有名气，我特意准备了礼物，希望会喜欢。”
　　说完，她拍拍手，悬在半空的光屏立马亮起，里面播放着下一轮斗兽的开场，左侧入口“兽”迎着高亢的欢呼进场，外形几乎和半退化的尤里卡一模一样，除了背部完好的背鳍。
　　趁尤里卡愣神，弗蕾娜手指勾住细闪的项链，拽出藏在衣服内粉色宝石，宝石外缘拥簇白水晶打造的满天星，此时迸发闪光弹般的强光，所有人眼前白茫茫一片。
　　“回到最初的样子吧。”温柔的女声钻进尤里卡耳道，每个字都像只飞虫啃咬脑部神经，他捂住头，喉咙挤出隐忍的痛吟，睁眼闭眼间身体骨架逐渐变小，饱满的肌肉不断流失，整个人缩小了一号。
　　他挺直佝偻的背看向四面的水泥墙，几乎全封闭的室内连扇窗都没有，唯一光源是门上探视口，摸向脚踝，是冰冷的金属质感，这明明是刚被卖进斗兽场的时候。
　　“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似乎在某个幻境。”陆斯恩去扶状态不好的尤里卡，却穿过手臂扑了空，他从对方眼中倒影看到自己透明的身体，仿佛隔离这个世界之外。
　　“别妄想帮他，这里是尤里卡过往记忆的幻境，没有参与的我们怎么会有实体。”同样没有实体的弗蕾娜把玩粉色宝石，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问让我这么做的人目的是什么。”
　　陆斯恩呆呆地盯透明的双手，然后僵硬地扭过头，瞳仁失控地闪过无数红光，下一秒透明双手掐住弗蕾娜纤细的脖颈：“放我们出去。”
　　尽管用力到手臂青筋虬起，弗蕾娜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反而轻松地抹开笑，说道:“在我创造的幻境，怎么可能会杀死我，游戏到了结尾自然就结束了，不要太无趣。”
　　陆斯恩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一道单薄身影和一道游魂，他攥紧拳头，千辛万苦才遇到尤里卡，不能折在这里。
　　“没关系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这里的‘兽’吗，我现在带你慢慢了解。”尤里卡想要拍拍他肩当作安慰，又意识到触碰不到对方，缓缓收回半空中的手。
　　房内动静引来看守的关注，矮个子看守时不时瞄探视口，看到里面人对空气说话，忍不住和同伴吐槽。
　　“大哥，这人自言自语的，是不是疯了。”
　　“管他疯没疯，别跑就行。”高个子的看守不以为意，进了理查斗兽场疯的人多了去，这个新进来的估计心理承受能力差，疯的早。
　　尤里卡坐在地上，望着脚踝上追踪器发呆，指使弗蕾娜把他带进斗兽场过往的幻境的人想要得到什么？思索许久，除了看到痛苦回忆之外，别的实在没头绪。
　　现在只能按照弗蕾娜说的走到游戏结尾，等真相浮出水面。
　　封闭空间内时间走得好慢，尤里卡感觉趴在膝盖休息了好几个世纪，铁门才被看守敲响，越来越多的光从突然打开的门跌进来，他歪过头，有人端着盘子放在地上，刚起身，脚踝追踪器窜出电流咬住小腿骨头，逼得他直直跪下去。
　　“怎么教的？不知道人走了才能吃吗？”不满的声音朝他袭来，他确实离开这太久，久到忘掉规矩。
　　门外高矮看守不忘和稀泥，和送饭的人闲聊起来。
　　“看他年纪不大，有些叛逆正常。”
　　“他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好像是他爸在斗兽场输太多，给抵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