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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32】画纸棋局(一) ...

  •   从帝都至江南道,对于兰若来说,也只是不过是翻手覆手间的距离。打听清楚了,叛军已经到了江南道西北的嘉州,两人就直奔那里。本来一派江南风光,山明水秀,却因为战乱而荒草遍野,尸骨遍地,看得两人俱是眉头紧皱,放松不得。想要打探清楚状况最快的方式,当然就是隐去身形进到军营主营当中,一探主帅究竟。
      天色微暗,看营寨迹象,却已经是好几天没有挪动过地方了。底下的兵士也是抱怨连连,本来一路顺畅,在嘉州却不得前进一步了。城外有朝廷军马围住,更重要的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兵马大将军就在嘉州城外。前几日出城试探,却都是有去无回,这让叛军不得不停驻在此,商议对策。
      “那个人便是端王手下的那个军师?并无什么特别啊。”若鸿传音入密道。
      兰若也仔细看了看营中正襟危坐的那人,盔甲未卸,正看着帐中的地图,眉头紧皱。细看下来,倒是唇红齿白,不似久经沙场的粗犷之人,眉目间又自有一股狠烈,举手投足都有不凡的气势。
      营中三人都在思索,却有传令兵来报:“谢将军,端王召集众将,说有紧急军情,请谢将军前往。”
      思路被打断,那人一直皱着眉头不曾放松,表情也甚是阴郁,却没有发作,只点了点头。
      “谢将军请。”传令兵朝着东北方向挥了挥手臂,领着那人就出了营帐。
      兰若与若鸿相视一眼,就跟在了两人后面。自上次江州与端王一别,有些时日了。那次见他出入妖界毫无惧色,就知道那定然不是一般人,而今又见这军营中处处透着诡异,可见此人之神通广大,又极有城府。若神剑真为此人所得,于人间乃至天界,怕又是一场不小的浩劫。
      几人来到东北角一处极不起眼的军帐之外,传令兵就自行走开了。两人正要跟随这谢将军入内,却猛然看见端王林柏就倚在帐外,笑嘻嘻地看着来人:“谢临水,你可算是来了?”
      谢临水冷哼一声:“我没有必要与一个下人过不去。”
      林柏笑着看着他,看似不动声色,实则眼中却有精光闪过:“你是在说那个小卒子呢,还是在说我?”
      谢临水撇了撇嘴,却没有开口,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好了,别耍性子了,进来吧。”说罢林柏掀开帐幕,便领着谢临水进去了。
      若鸿向前一步,想要跟上,却被兰若拦住:“那里设了结界,我们一旦踏入,就会被人发觉,打草惊蛇。此处不可留,另觅他处吧。”

      站在整个军阵西边的山岭上,正好可以俯瞰这脚下的如蚁众生。师徒二人就这么沿着山岭悠悠漫步,兰若看起来倒是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天色又沉,月上中天,营里渐渐星火点点,又慢慢陷入紧密,兰若却只是走着,始终不开口。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若鸿有些沉不住气:“师父,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兰若停下来,回头看着若鸿:“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要憋到什么时候去呢。”
      一时间,气氛诡异,两人又沉默了。月色亮在若鸿脸上,分明是无语的神色。
      兰若勾起嘴角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看来为师的教导还有疏漏。那营帐结界,分明就是妖界中人所设,一见便知。既然有结界,就说明他们早知仙界闻讯会前去查探,说不定我们的行踪也已经被人知道了。那么,只要等着他们来找我们,不就是了?”
      还没等若鸿开口,自两人身后不远处就响起一个声音:“不愧是仙界第一人,倒是清楚。”
      来人身着银灰色的盔甲,隐没在沙石之中便与沙石一色,隐没其中。月色昏黄,隐隐可见来人轮廓刚毅,下颚如刀削一般勾勒出来,眸子如星一般在暗夜中轻轻闪烁。再近一些,便能看见嘴唇抿起拉出的弧线,以及微微上挑的剑眉。不仔细看,倒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不知是八将中的哪一将?”兰若也不惊诧,只淡淡问道。
      来人的眸中明显划过一丝惊异,继而道:“不愧是……既然来了,当然要自报家门。在下是八将中的艮将,姓屈,名芳言。之所以要跟着二位,乃是因为今夜就是我军破阵之时,当然不能够被二位坏了好事了。”
      若鸿闻言一惊,低头向下,军营之中仍是没有半分星火,却隐隐有沙尘滚动。虽然不能完全分明,却可见有大队人马,疾速出营,甚至连声响都没有。回过神来,屈芳言已经与兰若交上了手,虽是下风,可至少能够磨去这段关键的时间。
      正迟疑间,若鸿就接到了兰若的传音:“下去将谢临水带到安全的地方。”
      “师父?”
      若鸿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一脚踩空,失去了意识。
      一掌拍开屈芳言,兰若隐隐有怒意:“你做了什么?”
      屈芳言狼狈地坐在地上喘息着,鲜血从指间唇间一滴滴划落,却是笑着。好容易喘过气来,才轻声道:“仙尊既然知道我是艮将,就该知道我的看家本领便是活埋,活埋仙尊不容易,活埋仙尊这个未成仙的小徒弟还不容易么?小人也不算难为仙尊,仙尊自己选吧,是要徒弟,还是要平这一战。”
      顾不上阴狠笑着的屈芳言,兰若赶忙朝着若鸿消失的地方,顺着那阵法遁入土中。
      “兰若啊兰若,就算你贵为仙尊又如何?逃不过的,你终究是逃不过。”

      似有流沙从眼前飞舞而过,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的竟似是以前的场景。时空变幻,好像是又回到了乾坤殿中,回到了曾经的场景里。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若鸿在书中找到一处疑问,想找师父来着,却怎么也找不到。
      默默用知微之术一观,才知他原来在醉花荫处。急急忙忙地奔过去,隔得老远便听见琴声传来。那琴声煞是熟悉,来自兰若所用的上古之琴,九霄环佩。知道兰若会琴,却从未亲耳听他弹过。来自醉花荫的袅袅琴声让若鸿有几分痴了,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动弹,好半天才缓过来。此时听师父所奏之曲,不知道曲名为何,含义为何,只听出弦音之间隐隐有哀痛之意,而那些沉痛则一次又一次敲在若鸿心上。
      恨不能,与他同喜同悲。闭上双目,若鸿只觉得身体要与这琴声同化起来。
      “师父……”
      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的跟着琴声舞蹈起来。
      兰若原本低头抚琴,感知有人靠近,知道是若鸿也便没太在意。无意间抬头却见,那繁花丛中,有一抹绛红的倩影,随风而舞。一投手一折腰,竟是从容地和着自己的拍子。水袖扬起,却少了平常女子应有的妩媚,而多了几分大江大河的气魄。水袖流转,如光华一般,物理事情,尽在其中。
      仿佛天下六界,尽在一转之间。
      一曲终了,兰若的目光却是向着正前方的,竟是微微有些愣神了。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舞蹈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师父?”若鸿不明白,出现在兰若眼中的那抹比嘉许更多的东西是什么,可她知道,那不是喜欢,像是……欣赏?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自己,明明不记得有学过舞蹈,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和着那乐律。
      一曲终了,许久兰若才开口对这若鸿道:“从何处习来的舞?”
      “大约是以前习过……已记不得了。”若鸿照实回答,就是听到那乐律,不由自主地便舞蹈起来。
      “好,为师知道了。”
      以前习过么?难不成锢魂银针的效力已在丧失?兰若的眉头微皱起来。
      师父是不高兴了么?若鸿看到兰若皱眉,连大气都不敢出。记住了,师父不喜欢自己跳舞,以后不跳了便是。
      若鸿睁开了眼睛,刚才的场景还恍然脑中,此刻眼前却只有黄沙滚滚。没有仙界,没有乾坤殿,没有师父,什么都没有。在一片黄沙莽莽当中,若鸿皱起眉来,四周打量,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出路在哪里。
      “师父,师父?”若鸿尝试着叫了叫,叫出来却也得不到回应。
      黄沙滚滚,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若鸿只得自顾自地往前走。当然,向前看去,也依旧是一片黄沙。再极目远眺,似乎远方有个人影,晃晃看不清楚,但隐隐可见是一人。有目标就有盼头,若鸿皱了皱眉,想不到什么别的对策,也只好朝那个人影处奔去。

      “鸿儿!”看着面前人的身影,兰若愣住。
      那脸上妆容精致,把原本就国色天香的面容装扮得更加倾国倾城,一颦一笑,都如千金一般,弥足珍贵。那表情也不似平日里一般冷淡,像是冰山融化了,带着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意,却又另有一番魅惑,眉眼之间,美艳至极。再往下看,身上着的也并不是平日道袍,而是一层薄纱,内里隐约可见。
      “鸿儿,你太不象话了!”兰若皱起眉来,赶忙把身上的外袍脱下,罩在她身上。
      “师父,你喜不喜欢徒儿?”若鸿轻轻抖动身躯,外袍就落在了地上,春光依旧无限。
      “你在胡说什么?”兰若盯着若鸿,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面色凝重。
      “师父……”若鸿把柔若无骨的身子倚靠上来,依偎在兰若怀里,像是一只小猫一般蹭来蹭去,兰若却是一动不动。
      收敛心神,兰若轻捻指间,道:“破!”
      果然,眼前幻象,瞬间消失。
      周围依旧是黄沙滚滚,渺无人烟。兰若轻轻舒了口气,面容也微微放柔和了一些,四下观望。屈芳言为艮将,本来就是以阵法卓著为名的,想到这里,兰若刚松开些的眉头又紧皱起来,自己能堪破幻象,可若鸿恐怕未必有这么好的定力。
      同样是一片黄沙之中,却是另一番情境。
      “那是……师父?”离那黑影越来越近,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依旧是那一袭白衣飘渺,翻飞在黄沙之中,漫天沙尘也掩不去那一抹光华。
      “鸿儿。”兰若见她到来,轻轻微笑,一如既往。
      “师父,我们要如何从这里出去?”担心地四周打量打量,若鸿眉头皱起。
      “为何要急着出去,留在这里,不好么?”兰若忽得靠近她,与她对视。
      “师父?”若鸿愣住,盯着眼前人,不知所措。
      本来只如冰山一般的眸子里有某种诱惑的因子闪动着,既疯狂又诱人,带着笑意落在若鸿身上。纤细白皙且有些冰凉的手指缓缓伸出,勾住她的下巴,稍稍抬起:“怎么,不愿意和为师在一起么?害怕我?”
      脸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要贴在一处了,若鸿慌乱至极:“师父……”
      “你可以不用叫我师父,”兰若微微一笑,把吻落在了若鸿的额头,“叫我若,也不错。”
      若鸿完全愣住,甚至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呆呆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在眸子里放大再放大,直到唇瓣贴上来,冰冰凉凉的,在自己柔软温热的唇间辗转来去,温柔地噬咬着每一寸唇瓣,齿间来去,小舌交缠。
      “师父……若……”若鸿已有口齿不清,只能哼哼着发出简单含混的音节。
      离开若鸿的嘴唇,兰若笑着看着她已经迷离的眼神:“真是我的好徒弟,乖徒弟。”
      下一秒,沧浪剑贯穿了若鸿的腹腔,鲜血溅出,埋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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