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天》九疑

31、【031】往事并不如烟（三）

　　众人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呢，就看见刚才还明眸皓齿的小伙子，一会儿脑袋成了狐狸脑袋，爪子成了狐狸爪子，只有身子还是人的身体，一个呲牙咧嘴，口里的涎水就滴滴答答掉下来。于是很成功地，众人大喊妖怪啊，然后一哄而散。就连那几个小倌儿也吓得够呛，一溜烟全跑没影了。
　　“你，你们怎么不跑啊？”狐狸吓跑了一帮人，一回头居然看到兰若和颜若鸿仍旧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
　　“我们又没干坏事，干嘛要跑？”若鸿笑嘻嘻地冲她乐了一下，“不过你把人都吓跑了，我们这菜还没上呢，要不先吃你的？”
　　“我，我叫桃妖妖。”狐狸脸又变回人脸，而且这回还是女装，脸颊若彤云。若鸿心里感叹，原来狐狸也是会脸红的呵。再仔细看看这狐狸，着了一身红衣，女装的头顶上还别着个巨大的红花，看起来倒也不俗。脖子上的金线晃悠来去，好像挂着个牌子之类的东西，藏在衣服里面。
　　看若鸿半晌不答话也不动地，桃妖妖又红着脸，殷切地盯着若鸿接着说：“公，公子叫什么？”
　　惨了，忘了自己此刻也是女扮男装——出三千楼的时候为了方便，一直穿得都是男装，与师父扮作兄弟，又使了障眼法。这样既免得惹人觊觎，也免得惹人闲话。问题在于，自己的男装太过于英俊潇洒，居然被这只正宗的狐狸精看上了，不是吧？！若鸿愣住了，半天半天都没有开口。
　　桃妖妖看若鸿半天没有反应，干脆主动走到若鸿坐的这边桌子，然后往长条凳的另一半一坐，把身体往若鸿身上一靠：“公子～”一个酥声颤音，差点没把若鸿震到椅子下面去。若鸿心里也暗叹，想不到狐狸精的功力确实很强大呵，问题是怎么净找自己，不找师父呢？放着那么大一个大帅哥在那不见。
　　“我说，”若鸿推开她扒拉着自己的狐狸爪子，“那有一个大帅哥，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告诉你，我可是女人，正宗的女人，只不过女扮男装了一下下而已。”

　　若鸿看着兰若，兰若有些无奈，却还是一挥手，解了她的幻术。此时虽还是男儿装扮，面目却又是另一种样子了——竟让本来也颇为妖媚的桃妖妖看着一愣。
　　“怎么，男人你喜欢，难不成女人你也喜欢？”若鸿轻轻一笑，看来也是极诱人。
　　“不是……”桃妖妖低下头，又忽然抬起来，“你倒是很像以前我见过的一个人，那姑娘也是倾国倾城，要不是我表哥不准，我才不会抛下那姑娘呢。结果我居然还被我相好的给赶出来了。”
　　“是么？”若鸿也一时好奇，问了句，“那姑娘叫什么呀？”
　　“红袖。”桃妖妖眨了眨眼睛，“不错吧？”
　　若鸿皱了皱眉，没说话了，忽然觉得头隐隐疼起来。
　　桃妖妖倒没把若鸿的表情放在心上，而是立刻把自己的目光从若鸿身上给转移到了一旁的兰若身上，而且看到兰若以后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很快把柔柔软软的身体又挪过去，“公子～”
　　刚才兰若脸上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若鸿，现在是半点也没法幸灾乐祸了，那祸儿在自己身边黏着呢。想推开吧，那狐狸精跟牛皮糖似的；不推开吧，这也太不成个体统了，何况自己的徒弟还在那坐着呢。想来想去，反正四下无人，不妨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搞定就好了。一个瞬间，客栈小饭堂里金光四耀，兰若把真身给显出来了。
　　“啊——”桃妖妖被仙气波及，修为不够连人身都维持不住，直接现出了原形来。
　　“好可爱的小狐狸……”若鸿将桃妖妖抱在怀里，又蹂又捏的。雪白的毛，滴溜溜的小眼睛，还有在后面翘起来的好几条尾巴。一二三四……咦，居然不是九尾狐，怎么只有五条尾巴？只听说过九尾狐狸，还没听说过五尾狐狸呢……
　　虽然维持不了人形，但说人话还是可以的：“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是混血儿，我爹爹是九尾狐，我娘亲却是只普通的狐狸～”
　　哈？这个也可以平均的啊？颜若鸿听着都要晕倒。
　　兰若亦面带笑意地向若鸿解释：“妖界修为自有妖界的法则，狐狸精百年为一劫，渡劫之后则能多一位。九尾的狐狸几乎可以位列仙班了。这小狐狸天生五百年修为，已是很难得的了。”这小狐狸虽为妖精，却无害人之心，便由它去。自己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老古董不是？下一个转瞬，又恢复了凡人的形态。兰若收敛住了仙气，小白狐狸也重新又幻化成了人形。
　　“那你爹……”若鸿刚想问问关于那九尾狐狸的事情，便被门口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

　　“大消息，大消息，大消息啊！大……”大堂门口跑来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肤色黝黑，操着一口浓重的当地口音，好在若鸿和兰若耳力好，勉强能够听清楚。汉子左脚刚迈进来就愣住了，整个大堂空空荡荡的，居然只有三个人在而已，就连店小二老板什么的都不见了。
　　“老兄，有什么大消息？”若鸿把声音变得粗犷一些，听起来也像个本地的汉子，问道。
　　一听见有人问这个，那汉子倒立马又回过神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刚刚从驿站那边知道的绝密消息，说是朝廷里呀有人叛乱，说不定还又要打仗呢！”
　　若鸿与兰若皆皱起眉来，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来人。这也怪不得他二人惊讶，因为宁泰王朝虽说皇帝昏庸，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庞大的王朝体系还没有到达崩塌的地步，只不过是在严重消耗前人所积累下的财富。皇帝虽混，可大权在手，兵势如山，朝纲也还算稳固，却不知是何人，胆敢叛乱。
　　那汉子把气喘匀了，健步走进来坐在若鸿对面，大口地饮了几口茶水然后说：“我跟你说，你可不知道，这个叛乱厉害咧。你知道叛乱的是谁嘛！那可是皇帝的亲二哥，端王林柏！哎哟，别看那端王爷平时跟个纨绔子弟似的，想不到居然还有这胆子！”
　　听着的两人眉头丝毫没有松开，正值仙魔二界争斗之际，人间又不太平，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倒是坐在一旁的桃妖妖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百无聊赖地东看看，西看看，表情轻松。
　　汉子看着他们有要听下去的意思，就又喝了几口水，接着说：“听说端王林柏逼宫不成，本来已经被抓进天牢中要问斩了，不知怎么就逃了出去，跑到了江南起兵。而江南那帮将士又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都倒戈了，让林柏不费吹灰之力就快打到承庆道了呢。也就是咱们这地方偏僻，这还是半个月以前的消息，现在才传过来。”
　　兰若听闻此言，表情更加凝重，稍稍想了想，便问道：“这端王林柏竟然这么厉害？短短时间，看来倒有如神助。”
　　汉子猛力拍了拍兰若的背，又猛喝一大口水，才说道：“这个你算是说对了！就是有神，听说林柏的大营里有个军师，厉害得不得了，所向无敌啊。要不是有那个军师，他也不会赢得这么快。而且不光有这么个神人军师，据说林柏还得了一把剑，一把神剑，传说有了那剑，就能平定天下呢。这消息，是我从驿站一个喂马的那里听来的。前几天有朝廷的密使住他们驿站，他喂马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绝对可靠。”
　　兰若与若鸿又对视一眼，目中尽是忧虑。

　　待那汉子说完，兰若几乎是拉着若鸿，也不管被抛下的桃妖妖，就回了房间。转身一个隔空之术，就将两人密闭起来。
　　“师父，你觉得他所说的那剑，是不是很有可能会是神剑之一？”若鸿径直说出自己的疑问。
　　兰若点了点头，而后道：“那剑很有可能是太阿或者龙渊，但为师担心的事情不光如此。若是凡人得剑，剑已认主，那即便是我们也不能轻易夺剑，否则便是违反天条。若是剑为奸邪之人得之，便是对魔界有利了。而且那人所说的军师也颇可疑，有那么大的声名，却又如迷一般不为人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对付。”
　　看着兰若那般表情，若鸿顿了顿，轻声道：“恕徒儿斗胆……这次的战乱，是否是师父也没有想到的？”
　　兰若的眼神划过一丝惊异，随即又轻笑起来，看着若鸿道：“你说的没错。为师下凡之前观天之时，见星辰安稳，并无乱象，所以以为此行应该会颇为顺利才是。想不到寻剑无获，还有此一劫，确实是没有想到。然而不管如何，看来我们需要出发去江南道才是。”
　　师徒二人回到厅堂当中，饭厅又已恢复一片热闹景象。王老五还在向各路人士宣告自己的见闻，桃妖妖却是早已隐没不见，不知去哪了。不知为何，若鸿对这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好的感觉，索性就拉着兰若尽快离开这里。
　　望着兰若与若鸿离开的背影，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两只雪白的狐狸，步履狡黠。
　　　“表，表哥，他，他们好像真的只是来游玩的。”桃妖妖怯生生地对另一只狐狸道。
　　“游玩？”狐狸轻轻嗤笑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妖妖啊，你脑袋里是不是永远少一根弦？还是说你一看见帅哥，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什么了？果然，你除了打探打探消息，别的都是废物。”
　　“表哥……”桃妖妖失落地哼哼，却怎么听怎么都更像撒娇。
　　“别喊我，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妹妹。”狐狸掉转身体，又优雅迈步隐没起来，“记住了，别再那么喊我。还有，下次跟我说话，不许结巴，听见没有？”
　　“知，知道了，表，表哥。”说罢桃妖妖一个闪身，就已经不见。
　　狐狸最后转头望着兰若与若鸿离去的方向，轻轻勾起嘴角：“这盘棋，刚刚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