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烬·九霄重鸣》后山小妖

10、秦始皇陵（2）

　　基地广场上，庞大的歼-40“玄鸟”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引擎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壹队的三百名精锐队员身着统一制式、带有龙形暗纹的特战服，正以高效、肃穆的姿态，鱼贯登入机腹宽敞的运载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一种临战前的紧绷感。

　　机舱副驾驶位上，龙吟闭目养神，亚麻色的长发随意束在颈后，清冷的面容在舱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旁边的风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火红、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朱果，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讨好笑容：“阿吟，尝尝这个！刚从昆仑那棵老藤上摘的，熟得正好！特意给你留的，可甜了。”

　　龙吟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眸子瞥了一眼那红艳欲滴的果子，又看向风起那张写满“快夸我”的笑脸。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在她眼底掠过，连带着紧绷的唇角似乎也柔和了半分。“你回回进昆仑，倒真是一点不客气。”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份无奈之下，似乎藏着某种遥远的、模糊的熟悉感。

　　“那当然！”风起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一句，顿时眉飞色舞，仿佛得了天大的鼓励，“等到了秦岭，我再给你摘那边的灵果！还有河床里的冷水银鳞鱼，你不是最喜欢那口吗？又鲜又嫩！”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仿佛此行的目的不是凶险莫测的皇陵，而是一场踏青野餐。他只想看她卸下那沉重的担子，带她游历灵山秀水，尝遍天地珍馐。可惜……风起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可惜不能带着林湛那个醋坛子和云深那个护妹狂魔。不过嘛……现在妹妹身边只有他！这个念头让他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得意得几乎要哼起小调来。

　　“………” 刚踏上机舱的林湛和云深，恰好将这亲昵的一幕尽收眼底。林湛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捏得发白，牙关紧咬，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冲上前去，把那个恨不得贴到龙吟身上的家伙拎起来扔下飞机的冲动。云深站在他身侧，看着风起那副熟悉的、欠揍的得意模样，额角的青筋也忍不住跳了跳，眉毛直抽抽——这副德性，和记忆中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秦昭，目光死死黏在风起身上，看着他旁若无人地对龙吟献殷勤，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酸又涩。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这两人之间那种熟稔和自然，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心动了，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找不到。直接冲上去表白？她毫不怀疑那个看似笑嘻嘻的风将军，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把她从万米高空丢下去。

　　队员们陆续登机完毕。张笑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林湛旁边的空位上，脸上扬起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正要走过去坐下——
　　林湛倏然抬眼，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直直刺向她！
　　张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像被冻住一般停在原地。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她心头一悸，准备好的说辞全堵在了喉咙里。她尴尬地涨红了脸，最终只能悻悻地收回脚步，转身找了个离林湛最远的角落坐下，心中又羞又恼。

　　“玄鸟”庞大的身躯平稳地降落在骊山山麓的临时驻地。舱门打开，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队员们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开始搭建营帐，构筑临时防御工事。龙吟和风起则径直走向营地中央那座已经搭建完毕、覆盖着伪装网的临时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内，设备已经调试完毕，巨大的全息沙盘投射出骊山及秦始皇陵核心区域的立体影像。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穿着沾有泥土的野外工作服的老教授（李教授）正焦急地等待着，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面带忧色的年轻助手。

　　看到龙吟和风起进来，李教授连忙迎上前，语气急促而充满恳求：“龙将军！风将军！你们终于来了！情况……非常棘手！”他指着全息沙盘上标注的几个闪烁的红点，“三天前，我们的一支考古勘探小组在例行监测时，发现地宫西侧耳室区域出现异常能量泄露点，强度远超仪器量程！他们……他们为了收集第一手数据，冒险进入探查，结果……信号在进入后不到十分钟就完全中断，至今杳无音信！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通讯和救援方式，都石沉大海！里面还有六名队员啊！”李教授的声音带着哽咽，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更诡异的是，就在昨天，我们设置在外部通道口的传感器，捕捉到了一种……从未记录过的低频震动波，伴随着类似……某种巨大生物活动的微弱声呐回波！现在整个地宫区域都弥漫着一种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场，我们的设备靠近就会被干扰甚至烧毁！龙将军，风将军，恳请你们……务必想办法救救我们的队员！另外，”他顿了顿，带着一丝学术上的执拗和不安，“我们……我们想安排一支精干的小组，跟随你们的队伍一同进入，希望能……能记录下这前所未有的发现……” 他的眼神充满期盼，但也明白这要求可能有些强人所难。

　　龙吟的目光落在全息沙盘上那几处刺眼的红点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看不出情绪，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冽了几分。

　　她没有立刻回答李教授，而是转向龙一，声音清冷如冰：
　　“去把苏棠叫过来。”

　　“是，少主！”龙一应声，立刻转身走出指挥中心。
　　他迅速点开手腕上的全息通讯手环，接通一个加密频道：“苏棠，将军紧急召见，立刻到临时指挥中心报到！”
　　通讯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惊讶但立刻转为坚定的年轻女声：“是！马上到！” 苏棠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将军亲自点名？难道……和这次皇陵的异常有关？

　　“报告！”很快，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龙一撩开厚重的帐帘：“进。”

　　苏棠快步走了进来，努力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当她看到站在全息沙盘前的那道清冷身影时，心脏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加速跳动起来！是龙吟将军！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位传说中的存在，让她激动得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她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崇拜与敬仰，以最标准的姿态向龙吟和风起敬礼：“将军！风将军！”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想要顶礼膜拜、倾诉仰慕的冲动！

　　“李教授，”龙吟的目光转向李教授，声音平静无波，“麻烦您把情况跟苏棠说一遍。她是故宫博物院文物修复首席技师，在古物鉴定、历史考据和现场保护方面是顶尖专家。” 她的用意很明确：专业的事情交给最专业的人。龙国人才济济，无需她事事亲力亲为。

　　“苏棠，”龙吟的目光落在苏棠身上，那冰蓝色的视线似乎能看透人心，“秦始皇陵内部的考察任务，由你和李教授共同主导。该注意的考古规范、文物保护条例，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提醒你一点，”她的声音微微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爱惜自己的性命。活着，才有机会解开历史的谜题。” 她早已看出，苏棠不仅专业过硬，更是一个对考古事业有着近乎痴迷的热情、生活中坚韧纯粹的女孩。这份纯粹，在即将面对的危险中，尤为珍贵。

　　“是，龙将军”苏棠把龙吟这句话刻进骨子里。这是龙吟将军第一次单独对她一个人说的话，不像之前训练时是对着所有人说话。她无比珍视。

　　“龙一，”龙吟再次下令，“通知林湛和云深，让他们带第一小队，负责进入陵墓搜寻失踪人员。告诉他们，首要任务是搜救，保持通讯畅通，遇到不明情况优先自保撤离。”
　　“是！少主！”龙一领命，迅速执行。

　　一旁的风起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看好戏的坏笑。登机时林湛和云深那副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表情，他可没漏看。看来是恢复了一些记忆碎片，但又不够完整。要是完全恢复了，以林湛那小子的霸道性子，怎么可能只是干瞪眼？早该扑上来跟他干架了！想到刚才林湛那副憋屈又强忍的模样，风起差点没乐出声。

　　“阿吟，”风起凑到龙吟身边，恢复了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那咱们俩去哪？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吧？走，去我老巢溜达一圈？我去给你抓最新鲜的银鳞鱼！保证比上次的还肥美！” 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龙吟看着他那副精力过剩的样子，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真像一阵永不停歇的风。
　　“走吧，”她应道，“上次你重伤垂危，秦岭龙脉暴动，这次既然来了，正好一起去看看四叔他们的情况。” 她理解风起是想带她散心，但也知道探望那些被封印在龙脉深处的亲族，是无法回避的责任。

　　“……” 听到“四叔他们”，风起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黯淡下来，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股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痛楚攫住了他。封印在冰冷龙脉深处的至亲……那是他心底最不敢触碰的伤疤。还要封印多久？永生永世吗？他们四个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无望的轮回？这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何时才是个头？

　　一个危险而充满诱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盘旋：如果……如果彻底打破这该死的封印呢？是不是就能彻底解脱了？到时候，神、魔、仙、鬼、人、妖六界，各凭本事生存，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他们龙族也不必再受这狗屁契约的束缚，不用再充当什么可笑的守护者！其他被封印在异空间的种族，至少还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繁衍生息，只有他们龙族！整族被封印在这九条龙脉之下，动弹不得，只剩下他们四个，像被诅咒的棋子，在无尽的轮回中一次次献祭自己的血肉和灵魂！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得更自私一点：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管呢？什么守护人族，什么维系平衡，统统抛到脑后！就凭他们四个的本事，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想要逍遥自在、快意恩仇，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打破封印，挣脱束缚，他们也不用再受那该死的规则限制——只能在九大龙脉之地才能自由化形，一旦入世，修为术法便被天地规则压制得厉害，对普通人更是几乎无法动用。这憋屈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阿吟，”风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切的期望，他看向龙吟，眼神复杂，“如果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管了，不管这该死的责任，不管那束缚了我们千年的契约，会怎么样？” 他问得小心翼翼，仿佛在期待一个能让他解脱的答案。

　　龙吟停下脚步，转身静静地望着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洞悉一切的悲悯和一丝同样沉重的疲惫。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如同寒潭落玉：“表哥，”她用了这个久远的称呼，带着提醒的意味，“契约，是上古时期人皇轩辕氏与龙族先祖应龙，在众神见证、天道为证之下，歃血为盟所立。它不仅仅是一纸文书，更是烙印在双方血脉神魂深处的法则。龙族与人族，皆受其约束。”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魂飞魄散，血脉断绝，永世沉沦…… 这代价，我们承受不起，人族……同样承受不起。”

　　“呵……”风起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讽的冷笑，眼底的金芒闪烁不定，“契约里说得好听，‘人龙两族和平共处，相互扶持，共同抵御妖魔’。可是现在呢？你看看这九州大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悲凉，“我们龙族还剩下多少地盘？！为了履行这所谓的‘共同抵御’，我们全族近乎覆灭，仅存的族人被永世封印！而这封印，到头来还是为了保护这些……这些不知感恩的人族不被妖魔攻占！这算什么？天大的讽刺吗？！”

　　“……”龙吟沉默了。她望着远方苍茫的秦岭，金色的眸子里映着亘古的山峦，却找不到一个答案。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困局，一个缠绕了龙族千年的死结。责任与自由，契约与解脱，守护与牺牲……沉重的天平两端，压着的是他们无法割舍的过去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还有啊，阿吟，我是你哥，亲哥，不准喊表哥”风起收起万千思绪，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痞样，搂住龙吟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道。

　　片刻后，两道身影悄然没入秦岭深处。伴随着两声穿透云霄、威严而古老的龙吟，一条银白色的巨龙与一条玄黑色的巨龙冲天而起，在巍峨的秦岭群峰之间盘旋翱翔！巨大的龙躯搅动着云海，清越与浑厚的龙啸声交织，如同古老的歌谣，响彻整个山脉，连远在骊山外的临时驻地，都能隐隐感受到那来自大地深处的、带着悲怆与力量的共鸣！

　　林湛和云深正在营地边缘，对着即将进入皇陵的第一小队队员做最后的部署和警示。林湛神情冷峻，条理清晰地交代着注意事项、撤退信号和紧急预案。突然，他心脏猛地一跳！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预兆地传来！他倏然转身，锐利的目光穿透空间，死死望向秦岭主峰的方向！

　　只见那云雾缭绕、苍翠如墨的山巅之上，厚重的云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翻滚，两道庞大无比、神圣威严的龙影在其中若隐若现！一银一黑，交相盘旋，那景象既震撼又……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

　　林湛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深处，仿佛有金红色的火焰在剧烈地明灭闪烁，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伴随着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心脏蔓延开来！

　　一个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带着强烈的渴望和指引，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答案！陵墓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他猛地甩头，强行压下那翻涌的血脉悸动和心口的剧痛。再抬眼时，目光已恢复冰冷决绝，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出发！”
　　没有任何犹豫，林湛一声令下，带着队伍，毅然决然地踏入了秦始皇陵那幽深莫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