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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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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定在春节假期前一天,还有半个月。就在这全体员工都加班加点忙成死狗的半个月里,谈越发现,叶凌出现在他生活里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并非是每日约饭有了次数或时间上的突破,而是身边有个活泼到聒噪的家伙。他异父异母的亲弟弟,耿昭。
这天吃晚饭,照常调到美食频道。当那个主持人念完一长串的赞助广告后,耿昭总是和他异口同声地说出叶凌的名字。
等综艺看完了,开始换武打片了,耿昭又在旁边点评,啊啊啊那天叶凌就是这样一脚把那个alpha踹飞的。
武打片也没得看的时候,林雨贞喊耿昭去睡觉,这人躺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敲手机,嘴里念着,等我给叶凌发完消息马上就去睡。
谈越: “……”
他忍不住了,“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奇哉怪哉,这俩人也能玩到一起,更让人惊奇的是,叶凌居然还貌似脾气不错地包容耿昭刷屏。
“很简单啊,我就打了三个电话。”
耿昭从沙发坐起来,脸上写着这还不简单,连林雨贞也停止了催促,好奇问:“什么电话?”
“他们公司的网页有个联系方式,是锦呈大厦的前台。我打过去说我找叶凌有急事,他们就给了我叶凌的助理的号码。我又打过去说,我是你老板的小叔子,要请他吃饭,那个姐姐就给了我叶凌的联系方式。我再打过去说,叶凌我是耿昭快通过我好友,就加上他了。”
他摊了摊手,“很简单啊。”
谈越:“……”
林雨贞在旁边捧腹大笑。
耿昭的智商还真是一下一下的,居然能给他想出个这么峰回路转的办法。
他还得瑟呢,“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什么敌人,一家人。”林雨贞戳了戳他的脑袋,耿昭顺势被她戳了个东倒西歪,又笑嘻嘻地转头看谈越,“叶凌问我你干嘛呢,怎么回啊?”
“说我睡觉了。”谈越转身。
“哦,”耿昭没打字,对着手机话筒扬声道:“谈越让我跟你说他睡觉了——”
“……”
谈越一个大跨步过来抢走他的手机。结果一看,屏幕上全是耿昭发过去的消息,对面则连一条回复都没有。
“……无聊。”谈越冷漠地做出总结,把手机丢回去了,耿昭还是笑嘻嘻地接过,朝他挤眉弄眼,“你明明很在意他嘛。”
“在意你有没有泄露我隐私。”
“啊,那肯定不会,我晓得分寸的。”
林雨贞看着他们笑了一会儿,“你想加他,找小越要联系方式不就好了。”
“我问了呀,他小气鬼不给我。还好我聪明机智自己搞定了。”
“你个大嘴巴,给你家底都能被你漏光。”
“喂!说了我晓得分寸的!”
“继续吹。”
耿昭抄起一个抱枕要往他头上扔,被旁边哈哈大笑的林雨贞拦住了,她拉着谈越的袖子把他按在自己身后,“哎!别闹了,花瓶要砸碎了!”
她出面调停,耿昭很给面子,抱着手机又倒在沙发上。“太过分了,”他对坐下倒水喝的谈越说,“我要跟你老婆告状。”
谈越差点没被水呛死。
“……人家加班忙得很,”他缓了缓,才把神志从被那两个字雷得外焦里嫩的状态里拔出来,“哪有闲工夫理你。”
耿昭朝他做了个鬼脸,“等他理我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要把你坏话全讲一遍。”
“……”谈越无语了,他才是被叶凌打入内部了吧,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耿昭这棵浓眉大眼的墙头草也要叛变了?
第二天晚饭时,这墙头草就正式宣布他叛变了。
林雨贞很好奇他被叶凌收买的过程: “他给了你多少?”
“他说在蓝溪路给我买个店,卖蛋糕。”
蓝溪路那个地价,蛋糕卖到下辈子也赚不回本吧……
谈越: “……是他的作风。”
三个人除了谈越都不太了解叶凌,林雨贞也只当买店是他俩开玩笑,顺着话问: “什么作风?”
“特败家的公子哥作风。”
耿昭:“什么意思?”
“玛丽苏小说看过没,每天骑小电驴从八百平的大床上下来,然后邪魅一笑让王管家把全球气温控制在35℃。”
耿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能败说明能赚嘛。”林雨贞不以为意,还调侃谈越,“贤惠又能干。”
谈越: “……”
为什么说食不言寝不语呢?老祖宗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决定不接话茬,专心吃饭。
但话题一旦挑起了就很难压下去了,之后不管耿昭问什么时候办婚礼,什么时候度蜜月,谈越一概敷衍作答,问就是岳父不许岳父不让,他和叶凌是对苦命鸳鸯。
耿昭就一脸担心忧愁: “为什么不让?难道他爸爸觉得你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谈越嘴角抽了抽,“饭软不软我不知道,我现在拳头挺硬的,你要用你的脸感受一下吗?”
耿昭登时一拍筷子,对林雨贞说: “你看他都恼羞成怒了!”
谈越很配合地撸起袖子表演“怒”。
“等会再打,”林雨贞乐呵呵地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排骨,“吃饭吃饭!”
于是俩人都不言语,等谈越夹了一团米饭放进嘴里,她又笑眯眯地搁下筷子,“软吗?”
咳咳咳和哈哈哈奏成了欢乐的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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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越最近有点心力交瘁。
工作繁重,家里闹腾,老板压榨剩余价值,他感觉自己像块被生活几记重锤锤扁的吐司,风干掉渣临近猝死了。
年关了真的忙忙忙忙忙,爬不完的数据写不完的代码建不完的模型。他忙得要命,叶凌也没好到哪去,拼桌干饭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干脆让助理打包送上去,谈越听同事说他们高层泡在会议室好几天了,一手纪要一手筷子,嘴都不带停的。
不会影响消化吗。谈越默默想。
随即又觉得自己有毛病,他一个打工社畜关心起资本家来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忙碌枯燥的日子就像架在小火上慢熬,谈越加了几天晚班,才挣出小半天假出来透气。大学恩师结束访学回国,邀请几个相熟的朋友学生小聚,谈越欣然应邀,问了一下时间地址,说自己可能会晚点到。
饭局是中午,十点整从公司出来,谈越看了看天,有飘雪的趋势,趁打的车还没到,折回去拿了把伞。挺巧又挺不巧,前者指聚餐地址后者指聚餐时间,谈越心中顺了遍行程安排,医院离老师定的地方挺近,缩短一点术后休息时间应该不会迟太久。
他还是比预计中晚到了几分钟,这座挺有名气的大酒店貌似有什么活动,人流安保堵在门口,他费劲地挤过去,找侍应生问了下包厢怎么走,推开门的时候才如蒙大赦,缺氧的感觉也不那么强烈了。
包厢里坐的都是熟悉的老师同学,齐声叫着他的名字看过来,谈越挂起微笑坐进他们中间,一瞬间只感觉亲切。
人总是念旧不是吗,他居然也到了追忆往昔的年纪了。
几个同学嘻嘻哈哈劝酒,谈越提前说了不喝,也没人闹酒桌文化灌他,他就安静地听他们畅聊大学生活,聊着聊着话题又到他身上了。
有人说,还记得陈老吗。他旁边的人连拍大腿,记得记得,陈老当时可稀罕谈越了,差点就认干儿子了。
谈越无奈,什么干儿子,陈老是他们学校校长的老友,一个钻研艺术的老学究。大一他课业清闲,报了个艺术比赛,别人参赛的多是诗画,偏他剑走偏锋,用的是做的还挺用心的一个木雕,很荣幸地拿了个小名次,然后就被评委之一的陈老看中了。被找上门来谈越才知道,眼前这位是市博物馆雕刻研究所的陈所长,自己很喜欢的几个木雕就出自他手。
陈老是雕刻大拿,几个子女却无心木艺,正可恨情怀无处寄托,衣钵无人传承,偶然发现块好料子,于是举起刻刀敲锤追着谈越噼里啪啦一顿炼,从宿舍堵到食堂,从大一堵到大四。在谈越的大学生涯里,这位固执又矍铄的老教授可谓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谈越最后还是没遂他老人家心愿,抛弃世俗利禄随他遁入空门。
犹记那天陈老怒极摔门离去,口中大骂不成器的孽徒,谈越苦笑,陈老先生还当他是块玉吗,可惜好玉无杂质,他却有牵绊困扰。
那个时候他很需要钱。很需要很需要。
酒饱饭毕,筵席散尽,谈越和同学送老师出门,谁想到外面真的飘雪了,茫茫铺了一地白。好几个人只有谈越有伞,他把伞给老师,说自己等雪小一点再回去。
同学们都陆续冒雪离开了,谈越在酒店门口摸出根被塞的烟,手指转了转,掏了一下口袋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打火机。
一年没抽烟的人怎么会随身带打火机?上次用这玩意……貌似还是元旦前和叶凌放烟花来着……
谈越自嘲笑笑,刚把烟收回去,腰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哟,这不是谈越嘛。”
刚刚想起的那个人跳出回忆,在他背后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