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云几率 [向哨]》明域暗屿

8、今日烦躁云

　　闵行露住处的安保和私密性实在很好。宋青霭怀疑哪怕咖啡馆这么近的距离，假如没有主人亲自给出的精确地址，照着地图恐怕不一定能找对路线。

　　一进门，宋青霭就感受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动：和闵行露书房内打开密室的关键书籍上一瞬捕捉到的相同。根据向导气息的平均消失速度来看，至少十天内闵行露还返回过这栋房子。

　　这与面前富有生活情趣的处处布置相符，对比起来，闵行露在闵宅的卧室和书房简直是办公室。

　　宋青霭想了下闵家的家族内部矛盾，好吧，说不定对闵行露来说真是驻A-43星办事处。

　　“介意我们释放精神体吗？这样收集信息更彻底，效率也更高。”基本调查结束后，宋青霭例行提问。

　　不料，祁春迟显出为难的神色：“我对哨兵向导的了解只有通识教育提到的那些，精神体的沟通……会深入到什么程度？”

　　宋青霭有些讶异，根本没想过这个一直焦虑得恨不得下一秒爱人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面对调查还会有犹豫的时刻。

　　祁春迟走到圆几边坐下，语调低沉：“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事急从权，没有什么应当隐瞒的。但是，我知道露露有很多秘密，哪怕是和我也未提起过的那些，还有她的家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没有辨认阻拦的能力。我不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颓唐轻声道：“我不希望她回来发现，我明明在场，却眼睁睁看着她的隐私被公之于众。她会生气的。”

　　宋青霭皱眉，如果是闵达和闵迩这么说，他一早驳回去了；但祁春迟一路上完全沉浸在闵行露失联的焦急情绪当中，这会突然理智回神考虑起闵行露回来之后的反应，倒让他有点不习惯。

　　“祁先生，找人的紧要关头，先没必要想那么远吧。”薛骋刚走到走廊的位置，闻言停住脚步。

　　祁春迟有点无措，但态度却好像更坚定了：“我不会做任何露露可能反对的事。她一定会回来的。”

　　宋青霭站在祁春迟面前居高临下和他对视：“祁先生，是你先拜托我们和你一同回家的。严格地说，我们的雇主是闵家，只是看在你曾经的身份和你表现得很真诚的样子，才半路来到A-05星。”

　　“你现在突然拒绝配合，是在故意耽误时间吗？”

　　祁春迟慌忙道：“不是，我只是……”像是自己也意识到前后矛盾不对，最终变成无言的不安。

　　越发有压迫感的沉默里，突然宋青霭的手环显示收到通讯申请。

　　——是宋照野。

　　宋青霭立马缓和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对祁春迟道：“抱歉，我临时收到一个通讯申请。”

　　祁春迟不在意地点点头，似乎也松了口气：“没事，你去接吧，万一是什么要紧的新线索呢。”

　　乐画舟朝着宋青霭眨眨眼：“正好我们可以和祁先生了解一下他们过去的相处，还有更多事件细节。”

　　宋青霭走到露台上，通过申请。虚拟投屏上显示出宋照野温柔的模样。

　　“小云，到哪里了？”宋照野那边的背景里人来人往，连带着收音都有几分嘈杂。

　　宋青霭惊讶地问：“哥，你在哪儿啊？”

　　他仔细看了会儿，“怎么在空间驿站？你不是说休假在家吗？”他语气听着都有点伤心了。

　　宋照野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你第一次出差回家，我当然要来接你。”他顿了顿，有些疑惑，“不过时刻表显示你应该到站好一会了，我没找到你呢。”

　　宋青霭这才想起来，和闵达、闵迩一起上飞行器前自己给哥哥发过星渡班次信息，后来遇见祁春迟给忙忘了。

　　他很不好意思道：“哥，行程临时有变，我忘记给你发新的了。我现在在A-05星呢。”

　　虚拟投屏另一端的宋照野怔了怔，很意外的模样，不过马上宽心道：“没事，工作要紧。你在A-05星忙什么？”

　　宋青霭回头看了看隔断在好一段距离之外的客厅，三人交谈的身形影影绰绰：“遇见当事人未婚夫，被主动邀请到家里调查看能不能有所帮助，结果来了又好像要变卦了。”

　　他的语气第一次显露出烦躁之意，又有点线索中断、一筹莫展的迷茫。

　　“别急，既然遇到瓶颈，你们先回事务所，专心整理手头资料，怎么样？”

　　宋照野的话让宋青霭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有用信息很多时候看运气，你这几天连轴转，肯定到极限了，应该休息。刚开始就累垮了是完不成工作的。”

　　“你肯定没遇到过连这种小事都不顺利的情况。”宋青霭闷闷道。

　　“怎么可能没有？只是我太在乎自己的形象，没提过而已。不像你这么坦诚。”宋照野笑眯眯地宽慰着宋青霭，“尽力就好，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宋青霭慢慢点头：“好，我记住了。”他想回家，就现在。

　　毕竟在工作时间，不能闲聊太久。

　　宋青霭回到客厅时，看出祁春迟其实也还没说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起码从乐画舟和薛骋的表情解读而言进展平平。

　　祁春迟见他近前，不免又开始紧张：“助理先生，闵家在催吗？还是事务所？”

　　宋青霭本来打算说实话，转念一想，顺势应下：“是的，我们该回去推进下一步了。”

　　祁春迟看上去很难办的样子：“可是我不能……”

　　薛骋提醒他：“只要现在补签一份保密协议，你的顾虑立马不成问题。”

　　祁春迟还是没有直接应下，最终很抱歉地低声道：“对不起，能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吗？如果你们很忙，还是先回事务所要紧。”

　　他的目光中满是恳求：“如果我想到什么，可以去A-02星找你们吗？”

　　宋青霭微笑：“当然可以，我们随时都欢迎新线索。”

　　最后简单在房内再次查视一番，祁春迟送他们到空间驿站，四人作别。

　　一上星渡，乐画舟就合上了眼：“到站之前谁都不许和我说话，我一定要睡觉。”

　　薛骋难得没怼她的话，只是强撑着骤然放松的间隙问宋青霭：“青霭，你觉得怎么办？”

　　“能争取到祁春迟的配合最好，不行的话只能调其他信息了。”宋青霭揉揉困倦的眼，“回去之后先短暂休整，再开个会汇总手头资料讨论吧。总会有办法的。”

　　涉及失踪，他没法说出“不急”二字。

　　宋青霭已经连续数天没能休息好，这时不免感谢在塔训练时那些突破极限的测试，不然他迟早得准备进行精神疏导。

　　这是闵行露失去音讯的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