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云几率 [向哨]》明域暗屿

7、今日恍惚云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的青年执着追问道：“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为什么从闵家出来？”

　　宋青霭示意乐画舟先上飞行器，对他客气但疏离道：“抱歉，我们不知道您的身份，恐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接着和薛骋准备离开。

　　青年见状焦急地上前一步，咬牙脱口而出：“我是祁春迟！我是……闵行露的丈夫。”

　　宋青霭这才驻足，温和邀请道：“原来是祁先生，下雨了，我们到飞行器上聊吧。”

　　虽然闵家准备的飞行器少不了奢华宽敞，但祁春迟心里总觉得空间有限，和三个陌生人同处一室，难免不自在。他先是感激又拘谨地笑笑，然后神经紧绷地开始思考自己该说什么。

　　祁春迟措辞的时候，宋青霭他们也在观察他。

　　兔兔在手（打工版）：？

　　AAA精品血橙专卖：？

　　兔兔在手（打工版）：你这ID什么时候能改了，看了感觉人不大聪明。

　　AAA精品血橙专卖：群里还有个天气实时播报你怎么不说？

　　今日小雨：……

　　兔兔在手（打工版）：天气播报怎么了，正好省得看。而且我给他备注了。

　　AAA精品血橙专卖：？

　　AAA精品血橙专卖：怎么不给我备注？

　　兔兔在手（打工版）：我只给朋友改备注，你是同事。

　　今日小雨：突然转群聊是为了这个？

　　兔兔在手（打工版）：那倒不是……这个祁春迟出现得好奇怪啊。可信吗？

　　今日小雨：和资料对得上。

　　AAA精品血橙专卖：就是比照片里看上去瘦多了。

　　对面的青年样貌生得颇为英俊，依稀看得出过去眉眼常常带笑的模样，称得上人如其名，迟日春光。

　　只是曾经和煦的神色此刻和倒春寒打蔫的新枝一样，看得出他最近一定寝食难安，不然不会如此委顿。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礼和事务所的职员，受雇于闵家调查闵行露女士的失踪事件。”

　　宋青霭主动交换了名字，简单介绍过乐画舟和薛骋，继续问道：“刚刚您说您是闵女士的丈夫，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祁春迟面色更苍白了些，很猝不及防似的：“我们确实还没有成婚。但你们应该知道的！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他不安地握住手：“但我可以给你们看我和露露的合照，还有通讯记录。而且，而且。”

　　说到这里，祁春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你们是调查人员对吧？我可以带你们回我和露露的家，你们收集到更多线索，一定能马上找到她的，对不对？”

　　承接委托，便是做出承诺。明明是同样的保证，甚至是第二次说出相同的内容，宋青霭却觉得应承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这是他的第一个正式案例，也是他在过程中第一次看到在乎闵行露的一颗真心。

　　多么恳切的眼神，多么用力的祈求。

　　祁春迟对闵行露的担心溢于言表。

　　他好像真的很爱她。

　　宋青霭问：“你怎么等在庄园门口？”

　　祁春迟面色窘迫道：“露露的亲人本来就看不上我，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之前怕她尴尬，也几乎没一起回过闵宅，免得她夹在我和亲人之间太为难。”

　　他顿了顿：“但这里都是闵家的范围，非登记飞行器不能靠近，所以我是从接驳点走过来的。”

　　估算下接驳点到闵宅的距离，宋青霭心说闵家是真的一点面子不给。

　　宋青霭的目光落在祁春迟放在一旁湿透的外套上：“雨不大，怎么淋成这样？”

　　祁春迟下意识揉捏起刚刚擦干过雨水的长巾：“我不是第一天来了，但没人愿意见我。我想如果我够坚持，大概总有他们愿意告诉我一点有关露露的消息的时候……”

　　“苦肉计。”一直和薛骋在群里发消息的乐画舟抽空点评，语气中有些佩服，但更多的是不认同。

　　“算不上是苦肉计，毕竟闵家人已经觉得我够麻烦了，哪会有被打动的一天呢。”祁春迟疲惫地闭上眼。

　　空间驿站到了。宋青霭三人重返金色大厅，心情本就复杂了不少，何况突然多出一位同行的人。

　　“四张到A-05星的票买好了。”祁春迟通过刚刚加上的通讯分享出行信息。

　　薛骋挑眉：“祁先生，一次性买四张星渡的票可不便宜啊。”

　　祁春迟勉强笑道：“我没有闵家的财力，请得到礼和的诸位帮忙调查露露的去向。但我总要有帮得上的地方，这是我应该的。”

　　前往A-05星的路途与之前的星际之旅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是这次却不能用睡眠抵挡恒长孤寂的宇宙。

　　宋青霭、乐画舟和薛骋分工，在星渡上抓紧时间汇总资料写报告。祁春迟了解保密要求之后，体谅地没有靠过来试图获取信息。

　　他只是孤单地望着舷窗外的深空，将那份无声的焦灼锁在心中。

　　祁春迟沉默着，又像在出神，时不时惊醒一般猛然回过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宋青霭一行人，仿佛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走大运抓住的这一点渺茫期望，也只是他在去往闵家的星渡上做的又一场大梦。

　　他其实始终一无所有，除了失去爱人音讯的惶惑。

　　A-05星的空间驿站倒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符合编号前十星球的统一建造标准，一眼望去是银灰色的磨砂金属质地。

　　宋青霭走出星渡的时候恍惚以为抵达A-02星，转而自嘲，再怎么想念也改变不了工作没做完的事实。

　　他叹气，应该高兴才对啊，大概率是突破性进展呢，要是这意料之外的进展不是突如其来的加班就更好了。

　　如果能一举直接结束案例，交接完材料就可以按规定放假了！

　　宋青霭终止了自己的幻想。没办法，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加班的。幸好在闵家囫囵睡了一个晚上，不然光星渡上这点见缝插针的可怜睡眠，不敢想工作状态多痛苦。

　　从空间驿站到闵行露的家，乘坐飞行器不用多久，但大家还是困得哈欠连连。

　　刚下飞行器，宋青霭三人原本以为祁春迟会直奔家里，没想到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咖啡馆。小院面积不大，装饰考究别致，浮动着醇厚丰富的香气。

　　祁春迟看到他们神色中流露意外之情：“刚刚看你们都困得不行了，来杯咖啡提提神吧。”

　　宋青霭和薛骋道过谢，乐画舟正纠结休息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喝咖啡会不会更糟糕，被祁春迟误以为她在犹豫是否过于麻烦。

　　祁春迟出言解释：“很快就好。这家店口碑不错，但是早上人通常不多，大家更喜欢下午来一杯放松，或者夜晚聚在这里谈谈心，吹吹风。”

　　他憔悴的面容终于被回忆的幸福染上光彩，从笑容中可以看出不久之前他还应当是个多么意气风发、温柔帅气的完美恋人：“看，旁边有公园，穿过繁景巷，下一个街区就是中心植物园。以前我和露露经常在这喝咖啡，天气好的日子一起去逛公园，她很擅长找花木时令的程序运行错误……”

　　快乐稍纵即逝，祁春迟的表情又被担忧占据。他扯出一个笑容：“抱歉，一不留神说太多。我想咖啡好了，我去拿吧。”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暮春草长，杂花生树。

　　如果闵行露没有离开，今天和祁春迟一起坐在咖啡馆的不会是他们三个煞风景的调查助理，而是他的爱人。

　　乐画舟扭头望向公园：“别这么一副安慰人的样子看着我可以吗，好奇怪。”

　　薛骋还有闲心给咖啡馆拍照：“这不是看你一副感同身受快哭了的样子嘛。”

　　宋青霭平静道：“早一点找到人的下落，事情也能早点结束。还有，传闻虽然真实性有待证明，但既然和我们看到的出入不小，也要划进考虑范围。”

　　想起资料中一笔带过的传闻，三人沉默。看着端着咖啡走近的祁春迟，想到他真心实意的忧虑与爱意，宋青霭思绪万千。

　　无论是怎样的真相，都好过未知的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