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柢葵

10、“替代品”

　　KTV里的碎心与失控
　　包厢的彩灯旋转着，将姜野薇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她捏着啤酒罐的手指泛白，酒液顺着指缝淌下来，浸湿了袖口的向日葵刺绣——那是陆锐航亲手缝的。
　　“再来一杯！”她把空罐推到周茧悦面前，声音已经发飘。林绾棠按住她的手：“薇薇，别喝了，伤胃。”
　　“不喝？不喝难道让我哭吗？”姜野薇甩开她的手，自己拧开新的啤酒，仰头灌了大半。泡沫沾在嘴角，像未干的泪痕，“我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为什么要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盖过了震耳的音乐：“好好爱我有这么难吗？！”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包厢里虚假的热闹。周茧悦别过脸，偷偷抹了把眼泪。她想起姜野薇总说“爱情都是骗人的”，却在陆锐航说“我喜欢你”时，红了整整三天的耳朵；想起她把陆锐航送的糖纸都收在铁盒里，说“等老了就拿出来看”。
　　林绾棠递来纸巾，指尖触到姜野薇滚烫的皮肤：“他会回来的。”
　　“回来？”姜野薇笑了，笑声里全是破碎的绝望，“回来继续骗我吗？说什么No one but you，说什么巴黎的日出……全是假的！”她抓起桌上的果盘，狠狠砸在地上。西瓜和葡萄滚了一地，像她支离破碎的心。
　　“我爸妈不要我，现在连他也骗我……”她蹲在地上，抱住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是不是我不配被爱？是不是我天生就该一个人？”
　　这是林绾棠和周茧悦第一次见她如此崩溃。那个永远张扬、永远带刺的姜野薇，此刻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把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酒精里。她们默默地蹲下来，陪她一起看着满地狼藉，直到凌晨的钟声敲响，姜野薇的哭声才渐渐变成微弱的抽噎。

　　“ICU的冷光与手机里的誓言……”
　　苏念初发现姜野薇不对劲时，她已经蜷缩在KTV沙发的角落，脸色惨白得像张纸。“薇薇？醒醒！”她推了推少女，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送医的路上，姜野薇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反复呢喃着：“陆锐航……骗子……”急救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像在为她未说出口的委屈鸣不平。
　　当晚，姜野薇被推进了ICU。医生拿着诊断书，语气凝重：“急性酒精中毒引发器官衰竭，幸好送来得及时。”苏念初看着重症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从未想过，一场失恋会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姜野薇，逼到如此境地。
　　林绾棠和周茧悦守在ICU外，一夜未眠。天快亮时，付沉舟也来了，手里提着保温桶，看见她们通红的眼睛，低声说：“我熬了点粥。”
　　“她不会想见你的。”苏念初的语气带着敌意，想起付沉舟发的那些挑拨短信。
　　付沉舟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把保温桶放在长椅上，转身离开了。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照进来，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落寞的影子。
　　姜野薇在ICU待了三天，醒来时，病房里只有仪器运作的滴答声。她伸出手，输液管在手腕上勒出浅浅的红痕。护士说：“你朋友每天都来送花，放在外面的走廊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天空是灰蒙蒙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出院后，姜野薇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把自己关在家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暗得像个密室。她躺在冰冷的床上，一遍遍地翻看手机里陆锐航的照片——他在彩虹下吻她的侧脸，他在画室里为她画像，他举着草莓蛋糕笑得灿烂。
　　相册的最后，是他说“No one but you”时的视频。少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橘子糖的甜味：“从彩虹出现到宇宙终结，都不会变。”
　　这句话像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眼泪一次次打湿手机屏幕，她却舍不得删。她想起陆锐航给她系鞋带时的认真，想起他把暖手宝塞进她口袋时的笨拙，想起他说“等我回来”时，眼里的星光。
　　这些真实的温暖，难道都是假的吗？
　　第七天夜里，姜野薇终于拉开了窗帘。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看着手机里的誓言，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泪：“陆锐航，我恨你。”
　　姜野薇回到教室那天，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她剪短了银灰色的卷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化着精致的烟熏妆，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露脐装，张扬依旧，却多了层拒人千里的冷漠。
　　“姜姐，你没事吧？”王磊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姜野薇没理他，径直走到座位上，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早读课上，她背单词的声音清晰又冷硬，像在念什么仇人名单。
　　陆锐航的空位就在她旁边，桌上还留着他画的小太阳。姜野薇看都没看，直接把一本物理习题册压了上去。
　　向赢雯在课间找到她，靠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挑眉道：“听说你差点把自己喝死？”
　　“托你的福，没死成。”姜野薇翻着书，语气平淡。
　　“蠢货。”向赢雯扔给她一包烟，“实在难受就抽一根，别拿命开玩笑。”
　　姜野薇接住烟，却放进了抽屉。她知道，向赢雯看似毒舌的关心，藏着怎样的温柔——就像初中时，她被欺负，这个女孩也是这样，一边骂她“没用”，一边替她把霸凌者揍得鼻青脸肿。

　　毕业那天，学校举办了散伙饭。姜野薇是最后一个到的，身边跟着个陌生的男生。男生穿着白色衬衫，眉眼间竟和陆锐航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时，嘴角也有个浅浅的梨涡。
　　“介绍一下，何然杰。”姜野薇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我男朋友。”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苏念初看着何然杰，突然明白了——这个男生的发型、穿衣风格，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陆锐航一摸一样。
　　那一晚，姜野薇和何然杰形影不离。她让他喂她吃蛋糕，让他帮她挡酒，让他在KTV里唱那首陆锐航最爱的《卡农》。当男生的指尖划过她的发梢时，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眼前的人真的是陆锐航。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何然杰的身上没有颜料的味道，他不知道她对芒果过敏，他念不出那句“You are the protagonist of my life”。但他会很关心，很关心她对他无微不至。
　　散场时，姜野薇让何然杰先回去。她独自一人走到河边，看着水面倒映的月亮，突然拿出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条短信：“陆锐航，我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原来那些刻意的模仿，那些看似的洒脱，都只是为了掩盖一个真相——她还是没能放下他。
　　那个曾经嘲笑别人是恋爱脑的女生如今也变成了恋爱脑，其实如果没有父母对他那毫不在意的态度他或许真的不会得抑郁症，可正是因为这样突然有一个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她很好很好是他在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她，可又把这一束光带走了……
　　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姜野薇抬头，看见向赢雯的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女生叼着烟，语气依旧不耐烦：“上车，送你回家。”
　　姜野薇坐进副驾驶座，看着向赢雯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突然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是。”向赢雯发动汽车，“但比憋死自己强。”她顿了顿，侧头看了眼姜野薇，“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装。”
　　姜野薇没有哭，只是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轻声说：“我只是……有点累了。”
　　车窗外的霓虹闪烁，像陆锐航曾经画给她的星空。而这一次，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笑着对她说：“别怕，有我在。”